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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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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陈清闲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负重地扬起了嘴角,双眼弯作了月牙,内里的笑意是无比的纯粹,“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许千然不喜欢被夸赞业务能力的原因除了之前他猜测的那一层,大抵还有往事这一面。

    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变化并非感染而来,是光暖化了他冰封起来的情感,如今冰在融化,情感一簇簇钻出空隙,回归原位。

    他本来就拥有这些,却在早前的身边人影响下悉数封存,以致于自己都快忘却了它们,当身边人迭代了一批,他也许能沐浴在光中,做回有血有肉的陈清闲这个人。

    许千然见陈清闲释怀的细微变动,也从船夫和老人的事件中松掉了那股不曾救起一人的内疚,人总归要向前看、往前进,才能不浪费过去。

    他扫了眼时钟,算着顾新世该回来了,赶忙让陈清闲再多吃几口水果,吃到第三块时,病房的门如预料那般被先敲了敲,继而打开。

    陈清闲立马将他用过的牙签藏进手心,右手飞快放下到膝盖上,左手快速轮换上去,推着装了水果的餐盒,装模作样地劝说:“许警官,水果对身体好,你再吃点,待会氧化了就不好吃了。”他在来人看不见的视线死角扔下牙签,一脚踢进床底。

    许千然乖觉地把苹果塞进腮帮子,斜着眼睨清进门的三人,顿了两秒才咀嚼了咽下。陈清闲顺着许千然停固的目光投过去,发现顾新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还跟了两个他没见过的人。

    第一个是打理工整的顾新世,第二位也是中间的一位则莫名坐在办公椅上,身形较瘦弱,肤色透着不像经常出门的霜白,神情也比周围的人要灰沉些,眼神中虽是担忧的眸色,然不懂为何,整个人怎么看,全身上下都飘着一股像是先天的幽暗,萦绕在那个人的身旁。

    他瞧着那把坐了人的办公椅和寻常的椅子有几处不太一样,猜测中间这位极大的可能是何欢警官。

    再往后瞧,另一位仅用一指推着办公椅,整个人磅礴浩荡的气场同办公椅上阴郁死气的人相撞,视觉差产生了强烈的天壤之别。

    单目测那人就要比许千然还高了得有半个头,贴身的纯黑长袖衫上绑着束带,双肩到腋下两竖向带,胸脯上方和腰间共两横向带,将那人肩宽腰窄的神仙身材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就连束带勾勒下身体肌肉的澎湃也要更胜许千然一筹,想来是练过的。

    待人走近,完整地从椅子后方展露,他留神那人下半身穿的是墨色军裤,裤腰左边别了两把军刀,与许千然昨晚带着的是同款,后侧腰间束带上挂着黑色双枪袋,右腿大腿根也系了根束带,一把匕首穿在里面。诸多装备,一目便知推椅子的人的身份和在场其他人不同。

    许千然把牙签戳进盒子里,意外地盯着最后面的人问到:“你怎么来了?终于躺够了?”

    “盯他,看你。”那人扔下简洁的四个字,端着冷漠的神色扫视一圈房内,见有沙发,直接抛下何欢,大步过去,一秒瘫倒在了沙发里。

    许千然的表情一滞,很快左右相看起来,抡起一包抽纸精准地击中了斜躺在沙发上的人的肚子,“江仲远,懒死你得了。”

    闻言,陈清闲的眼皮不禁惊诧地抬了抬,蝉联五届全国拳击锦标赛冠军的江仲远,比许千然身手还强的存在,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他不由朝一来就躺下的江仲远投去了更多好奇的打探。

    江仲远懒洋洋地“嗯”了声,不情愿地半抬起手,抓着抽纸一角随手一丢,恰好不偏不倚落在了何欢脸上。

    抽纸包滑落在膝盖上,何欢不知去哪修炼了变脸术,眼眸中即刻染上了委屈之色,把抽纸递到顾新世手中,可怜巴巴地噘高嘴,揉了揉自己遭殃的脑门,活像个光靠神态就和父母告状的精怪小孩。

    然后一等顾新世迈开步伐,他转头就推着椅子跑到许千然旁边,幸灾乐祸的神情爬上眉梢,他向对面的人伸出手,“你好,何欢。”

    陈清闲收敛视线,暗下忖量着那股不该是何欢身上拥有的诡异的幽深,微笑着伸出手,“久仰大名,陈清闲。”

    “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烧吗?”何欢和陈清闲打完招呼,转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浅浅地碰了碰许千然手臂上的绷带,偏着头、紧着眼的模样似乎恨不得透视绷带,看清下面的伤口。

    许千然抬手给了他一记轻柔的毛栗子,“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当我是你啊。”

    被内涵到的何欢不屑地瘪了瘪嘴,瞧着许千然的确没什么大碍,心头的忧虑纷纷散去,“这不顾老妈子把江仲远喊来了,我差点以为你残废了呢。”

    “想看我残废,做梦去吧。”许千然望向不远处的沙发,在何欢一番添油加醋后,顾新世果不其然托着抽纸,站在江仲远脑袋边淡然地翻着嘴皮,奈何江仲远是块铁板,任凭顾新世念叨来念叨去,死活也不坐起来,一副“你慢慢说我先睡”的态度。

    看着这一幕,他的心情控制不住愉悦了几分,只要顾新世的嘴炮开的不是他,他就高兴。他欣欣然地趁顾新世不注意,打算把剩下的半盒水果放到一边去,等氧化了借口不吃。

    谁知顾新世后脑勺好似长了双眼睛,突然一回头,目光中漫溢着威胁的意味,“许千然,水果吃光。”

    许千然的手指方碰到盒子边,不得不在死死注视着的视线里不自觉转了个方向,捏起了牙签。他讪讪地别过头,错开顾新世的眼睛,问了何欢两个问题:“江仲远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你,怎么被他们两个带了出来?”

    何欢回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眼神当即流露出来,事先表安慰似的拍了拍许千然的手背,缓缓道来。

    事情要回到午饭前。

    顾新世还没赶回监控室,被他拜托的江仲远因着就在附近,先一步踏了进去。

    一入门,余光第一时间瞥见张舒服至极的床,江仲远半句话也来不及讲就躺了上去,躺了将近十多分钟他才想起来这个地方还有个人,便吝啬地稍稍昂起了一点下巴,同何欢象征性地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又急忙躺平了回去。

    刚睡醒没多久的何欢顶着飞起的刘海见怪不怪,划着椅子慢吞吞地转到床边,伸出脚踹了踹仿佛是咸鱼附体的江仲远,“我可好好的在椅子上呢,你来干嘛?”

    江仲远被踢后往床铺内侧挪动了半个屁股,罕见地甩直了一整条手臂,拇指与食指摆成一把枪的形状对准何欢的命门,嘴巴迅速张了张:“啪。”他的语速又急又快,有如力气全被手臂的动作抽空了般,没有多余力气拿来说话。

    何欢低着眉眼瞅了他半分钟,见他的手还为难地维持着,默默退开了一段间距,下一秒江仲远就在意料之中收回了手臂。见状,何欢忍不住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江仲远,一个惜字如金,向来站坐立没骨头但肌肉发达且听不见顾新世啰嗦的奇葩懒人,他们的大学舍友之一。

    自打三年前伊始,何欢只要离开管控的区域,附近便会有中央安排的一众人员负责在他无故离开办公椅时遵循命令直接枪毙他,而江仲远必在每一次的人员名单中。

    倒没有像顾新世那样特殊的个人理由,仅仅因为他们一宿舍关系铁,中央派江仲远随行的用意昭然若揭,就是要何欢知道,江仲远是何欢的朋友,如果何欢想再来一次毁灭性的举动,先想想朋友开枪击毙自己朋友的心情,以及死后还会连累朋友被问责的后果。

    因此,想着法偷懒的江仲远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得到了正大光明四处躺的机会。

    突然把他从暗处叫出来,纯粹是顾新世昨晚听了陈清闲讲述的经过,思及许千然不要命的破案方式,心神不定,坐卧不安,便果断把江仲远拎到了明处,让他能动手的都囫囵包揽。

    别瞧着他走哪躺哪,江仲远一身的肌肉可不是花架子,除去每日健身两个钟,但凡是被允许下的打架,他定是最来劲的那个。

    饭后,何欢听到顾新世要带江仲远去看望许千然,吵着闹着也要去,江仲远嫌他麻烦,干脆在顾新世的虎视眈眈下,两臂一捞,抱着办公椅稳稳当当地下了楼,众目睽睽下把何欢弄来了医院。

    也就有了后来三个人鱼贯而入的场面。

    知晓了经过、缘由,许千然举起双臂纷纷在眼下晃了晃,大胆发言到:“我觉得……”

    未等他说什么,知他甚深的顾新世头也不回,马上一口否决,“许千然,你想都别想。”

    许千然本平直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弯曲的弧度如同一个半圆的桥洞,浑身上下的细胞仿佛都兴致缺缺了起来,倒在被褥里,大有学习何欢耍赖的意思。

    然而在身体健康这件大事上,顾新世和他没得商量的余地,他必须躺到身体完全恢复为止已然是板上钉钉的未来。

    陈清闲坐在一旁静静地观赏着四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半句话也插不进去,虽有些受到冷落的怨妇心态,可一对比市局里的牛鬼蛇神,他按捺不住羡慕四人间的关系,没有试探、没有勾心斗角,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用担心得罪谁又或是被谁抓住把柄。

    他见过了光,俨然不会再用无情来困住自己,他现在只想融入光,成为其中哪怕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一份子也莫名愿意。他暗暗地在热闹的病房里思考该怎么做,正琢磨地出神,裤兜里的手机接连震动。

    从张姐家出来后陈清闲就把响铃改成了震动,震动发出的声响不大,但离得最近的许千然刚好能捕捉到。

    许千然一下来了精神,坐起身问他:“是船泊巷有什么状况吗?”

    “嗯。”陈清闲指尖迅速滑着市局群里的消息,“船泊巷有居民报案说张姐铺子外面有血迹,猜测可能有不懂事的跑进去捣乱了,让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不知看到什么,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船夫妻子现在在市局,在大厅里又哭又闹,要警员陪她去找船夫。”

    许千然的神情一瞬严肃,舌尖缓缓地在嘴中舔过上牙边缘,“市局什么反应?”

    “昨天现场采集主要是我和小赵,小赵今天轮休,理应我去。船夫妻子那边刘书晴想去,不过被刘省长安排的跟班拦了下来,目前群里一半夸刘书晴的,一半骂船夫妻子的。”陈清闲对所见内容厌恶地咋舌。

    他起身理了理着装,“许警官,我必须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等下我假意被女人抓住把两件事一起解决,”他把昨夜留在车上的耳麦放了一个在桌上,“我们随时联系。”

    “好,”许千然感激地对着他点点头,“辛苦了。”

    沙发那,顾新世说道了江仲远半响,最后在何欢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动手将不为所动的江仲远拽了起来,叫住快要走到门口的陈清闲,把人拉了过去。他向陈清闲颔首,“陈警官,要是您不介意,请带上江仲远,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应对。”

    陈清闲自然不会拒绝,随即应了下来,并眯起双眼,从正脸打量着站立得笔直、全身却散发着懒散意味的江仲远,只见对方和他对视了一刹,仅用一眼就包含了打招呼和多多指教的多重信息。他瞬间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来形容江仲远。

    “江仲远,”许千然看江仲远不情不愿的样子,悠悠问到,“拳头痒吗?”

    江仲远一听,没有起伏的冷淡眼睛里闪过一簇光,大方地微微点了点头。

    “跟着陈警官,等到晚上,不出意外能让你打个爽快。”虽说昨晚有老鼠拖住了水蚺,但是只要水蚺一潜回水中,老鼠再如何多也伤不了一条巨怪,所以许千然直觉今天要是陈清闲再去车库那,指不定暴躁的水蚺会跑上岸伤人。

    江仲远身上的懒散在许千然的话后直接消失了一半,闻言就迈开了长腿走到陈清闲旁边。

    顾新世见这举动,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语气里浸透了不容抗拒的肃穆,“江仲远,陈警官,还请毫发无伤地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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