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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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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下颚缓缓扬起,弥漫着冷傲的狂妄,明朗地光打在她一笑百媚的瓷白面容上,霜雪色的塑像叫我看得心惊。

    我一路听来,她残忍的手法以及满不在乎的嬉笑的态度令我寒毛直竖,可胆战的同时,我更多感受到的却是莫名的本该如此,我打心底认为她本该如此,也潜意识认为那个是她的父亲的人,遭受到的对待本该如此。

    被她惊吓到后,我又被自己荒谬的认知吓得胆颤,忍不住搓了搓小臂,试图抹消那股来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新世的指尖顿了半拍,继而照样写下了她的话。他调整了一下有些滑落的眼镜框,透过镜片认真地审视着陶醉于自我的她。

    先前对她提问的一丝内疚化为乌有,此时此刻她在他大脑内的危险度直升顶级,他只想到许千然和何欢这几天一直面对的都是这样的话语和一个疯魔样的罪犯,心中不可自控地忐忑不安起来。

    太危险了,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即刻就带着许千然和何欢逃离这里,哪怕会遭到人民的唾骂和上级的谴责也无所谓,一个重度危险级别的罪犯对断案人员来说,亦是同等的重度危险。

    三年前起他便在何欢身上学习到:断案人员都是活生生的、包含了七情六欲的人,他们会为所保护群体的言论影响,会为所处理案件的背后影响,他们会哭、会笑、会难过,会产生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

    若是探不见的伤害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与良好的疏导,他们的一生都会为此改变道路,坠入无间地狱,比如何欢。

    虽然他与许千然他们都不知道何欢的心理创伤是什么,但何欢如今的境遇,就是察觉不及而改变了的后果,让所有人痛苦又不能提起的后果。

    顾新世决不想他身边的人再有一个“何欢”。

    市局借来的手电这回完全是坏的,拍了数十下都没有亮起来,许千然仿若回到了头一次来船泊巷的那个晚上,独自立在船泊巷巷口,对峙着一望无尽的黑色小巷。

    叮嘱了何欢一番过后,他就下楼去证物科寻陈清闲,可证物科的小赵告诉他陈清闲晚饭过后就跟着一个女人出去了,中途一次都没有回市局过,小赵当场给打电话过去也无人回应。

    小赵还说让陈清闲主动跟去的女人是个之前来报过好几次案的女人,他们市局的警察出面过很多次,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渐渐就没人愿意去趟浑水,白费功夫,没想到陈清闲今天突然和女人被女人拉住,不得已攀谈起来,过了会两人就一起走出了市局。

    许千然在门口警员那探问到女人住在船泊巷,心底隐约有了些朦胧的猜想,迫不得已再一次借了市局的车和手电,来到船泊巷。

    他敲了两下耳麦,呼唤到:“陈警官?”

    耳麦的另一头鸦雀无声,许千然又拨通陈清闲的电话,听到的却只有一阵奇怪的琐碎杂音。

    电子设备都无法联系上陈清闲,他推测要么是陈清闲把耳麦和手机都放离了身边,要么是陈清闲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

    凝望着漆黑的巷子,黑压压的夜色铺天盖地地直冲人的头顶,似是倾灭而来,许千然有种不妙的直觉,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些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他先编辑了一段文字给顾新世发去,然而对话框左侧的小圈转了半响,不想变成了一个红色感叹号。他又重新发送了多次,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令人遗憾。

    船泊巷里有大范围的信号屏蔽器,他估测,不由对周遭提高了警惕,眼底划过一道锐利。

    许千然摸着黑,凭借感觉找到了船泊巷55号,面对隐藏其后的车库,这次他没有立刻爬墙,而是转身向斜对面走去,以警戒线认出了船泊巷22号——张姐的铺子,也是张如海的家。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伏下身体,避让着铺子内的标记。他记得陈清闲提到在张如海的房间里有个带锁的黑匣子,如果他是陈清闲,那么在能够躲开视线的黑夜中,比起独自一人去她的车库,面临未知的危险,不如第一件事便是来解决这个黑匣子。

    他摸索至房门口,屏住呼吸,右耳谨慎地贴到门板上静静聆听房内的响动,听了片刻,门的另一侧毫无声响,接着他轻叩门扉试探,房内仍旧动静全无。

    初步确认张如海的房间里没有明显脚步之后,许千然关掉光源,按下门把手,悄悄推开了门。

    刚开始门缝隙开的不大,紧靠着门能恰好看到墙边单人床的大半部分,他仔细打探着这部分,下意识冒了一后背的冷汗。

    陈清闲下午来时告知的是张如海的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孤零零的床板,明明话语清晰地在脑中记着,可许千然双眼所明了看到的却是那张单人床上铺好了棉花毯和床单,被子四角张开了平铺在上面,被褥中依稀有类似人形的凸起,一动不动地藏在其中。

    他打量得出神,一个疏忽,松开了门把手,房门自然而然地敞开,唯见房间里一丁点的亮都搜不出,如同一张黑漆漆的大网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许千然没法判定被子下面盖着的是死物还是活物,把手机放进了口袋,空出双手,继续摸黑前行。

    他走到房间的正中央,眼睛在适应黑暗后基本能朦朦胧胧地辨认出室内物体的大致情况,书桌处同陈清闲描述得一模一样,衣柜也完好地关着柜门,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张单人床。

    他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走近单人床,床上的凸起乍看下和一个人肖像,但又全然不符合一个人仰面或是背趴着的轮廓,被子瞧上去颇为单薄,是夏季的被子,整个凸起从头至尾有多处完全贴着被单的凹陷,主干部位崎岖不平,形似手脚的四段消瘦得好像四根擀面杖,直挺挺横在其中。

    床边地上放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许千然缓慢而小心地蹲下身,伸出手描绘了一下,是个打开的盒子,盒子中空无一物,一把密码锁放置在盒子前方。

    他瞬间便想到这个盒子极有可能是陈清闲说的那个带锁黑匣子,而现下盒子被打开,说明也许陈清闲已经来过,之后又离开去了别处。

    许千然无声地在空盒子上检查,当掌心游走至面朝下方的盒盖时,他摸到了一个带有三根圆柱的方块。方块嵌在盖顶中,稍稍使劲一扣,就被他扣了下来。他将方块拿出,眯着眼睛一分辨,发现是个微型的信号屏蔽器。

    信号屏蔽器的屏幕弱弱地亮着光,他了然联系不到陈清闲以及信息发不出去都是因为这个,随即关掉了它。

    微光泯灭。

    “叮咚、叮咚、叮咚……”

    屏蔽器一关闭,他的后方陡然冒出接连不断的又异常清脆的提示声,与此同时,他倏忽察觉有什么顷刻瞬移到了他的身后,带起一阵细微的诡异凉风,几乎贴近着他的后背,相伴着一股随之而来的压迫感,就在身后!

    凉风飘过了颈侧,似鬼魅的指尖故意轻轻浅浅地触摸,检测了下食物肌肤的厚度。

    “叮咚……”提示声又突兀地响了次。

    四周黑得可怖,好像他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匣子,一星半点儿的星光都捕捉不到,更甚是自己的双手也看不清楚,只有感官仍运作着。

    “呼、呼……”

    慢吞吞流动的空气霎时逡巡不前,短促而急切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许千然屏住气息,双手在黑暗中缓缓收回。

    当下他曲着双腿就在床沿旁,和床上的“不速之客”半臂距离都不到,他用眼尾的余光瞥去,床面一如刚才,毫无变化,因此,真正的“不速之客”应是他背后的那一个!

    背后的人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跟在他身后?会不会攻击他?

    一系列的疑问,他一概不知。

    许千然朝向着昏黑,在头脑中加速思索着该如何打破僵局,又该如何以现在的姿势应对“不速之客”的出手,还有那一连串莫名的提示声,是“不速之客”的,还是这个房间里存在着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第三者。

    举步艰难之际,他意外捕捉到衣柜的门猝地发出了不合时宜又冗长的一声“嘎——吱——”。

    第三人!

    许千然绷紧神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如房内另外的两个“不速之客”皆是敌方,那么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在不惊动床上未知的存在的前提下,降低打斗动静,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身后尚未率先攻击的两个人。

    他转了转眸子,既然对方还没动手,那他的优势就在于先发制人。

    他保持蹲姿,猛然向右一转,彼时右脚掌撑地一蹬,伸手扑向身后之人的腿部,试图先措手不及地撂倒对方。然而他竟没有扑倒构想好的任何东西,迎面了一片无形的黑暗,双膝砸在地板上,不仅没有偷袭到“不速之客”,还被冰凉的一条什么瞬间掠过了左手小臂。

    他下意识用右手摸去,温湿、粘稠的热液顷刻淌满了整个右手心,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小臂上的痛。

    伤口不浅,对方行动敏锐且持有刀具类凶器,他即刻根据形势判断到。

    许千然一下扑到了床尾的位置,衣柜就在跟前,然眼下前有狼后有虎,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处理伤口,更来不及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他想着房门的方向,在心中描绘出逃跑路线,打算将“不速之客”引到开阔的外面解决。

    可就当他刚准备起步,右臂突然被一只手拽向前方,背后刮过一记使了狠劲的刀风,威力冲击在衣物上,他踉跄了两步,侥幸躲过,却不慎撞到了一个黑影。

    黑影出乎意料地帮他扶住了身形后,之后眨眼从他面前飘过,闪到房门口,只听“吧嗒”一下,张如海房内的灯开了,眼前哗然一片敞亮。

    许千然看清黑影,是联系不上的陈清闲。

    两人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又闻身后沉重的落地声,许千然飞速跑向门口,回头扫了一眼,“不速之客”居然是老人!

    又是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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