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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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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楚得瞧着她的嘴唇没有分毫挪动,声音却无比柔和地潺潺流淌进我的脑海之中,抚琴般连连波动起我沉寂的心弦,曼婉的指尖来回轻拂,一切都朦胧得不真切,如同黄粱一梦,每一眼、每一举、每一字,皆如梦似幻。

    她翩翩飞起纤纤手指搭上我的手背,肌肤相触的地方即刻像是烈火灼烧一样滚烫,烫地我整一条臂膀直发抖发麻,疼痛钻心透骨。

    一晃眼,我的眼前忽而不是她的模样,居然蓦地浮现出她方才所说的种种,一面面场景化作了一把把置空的利刃,齐刷刷地狠厉刺入我的皮肉中,不可阻挡地挑断经脉、剔去骨血,令我瞬间痛疾到失去了意识,片刻就要行销神灭。

    第三次见面,我头一次这么得早早离开。

    她媚若盛放桃花的眼底压抑着吞天的不舍,安抚地握住我正在消散的手腕,细长地五指用劲到指节发白,像是手中抓着的是什么转瞬即逝的至宝,是难以割舍的珍藏。

    在我彻底消失前,我清清楚楚听见她瘫软似水的话:

    “还有两个,等着我。”

    她双手轻颤着捧起一团透明的空气,垂头蜻蜓点水般落下了一个充斥着缠绵悱恻的深吻。

    夜风阵阵拂过,翻滚在畅通无阻的小巷里,许是行程顺利得有些无趣,就时不时调皮地钻入来人宽松的衣袖或是领口中,叫人一个激灵。

    许千然收了收衬衫的领口,因着白天稳固的印象和那一袋老人并未接纳的零食,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警戒线封锁的赵多全的车库。

    陈清闲不快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本在车中整理得熨帖的防化衣被风吹出了一棱一棱的条纹,他单肩背着工具包,每走一步,包和衣服就摩擦出“窸窣”的细碎声音。

    一路上,许千然把她的证词简洁明了地告知了陈清闲,昭示着初步的信任。

    他们走到两米宽墙和赵多全的车库中间,许千然骨节分明的手摸在相接处,淡淡地开口:“白天感性大于了理性,忽视了些可能,我们再来验证一遍。”

    陈清闲把包放在墙边,看着许千然的动作便心领神会要验证什么,他双眼一眯,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幅度,“车库里以老人生活区域为中心线的话是对称的,因此这面2米的墙不属于赵多全的车库。车库左边堆放的基本都是垃圾,大部分是酒瓶和烟蒂,还有几件破烂的衣裳、几个发霉得不像样的餐盒。”

    “墙上有注意吗?”

    “草率地看过几眼,没有小门小洞。”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许千然自言自语到,他放下手,动着眼眸上下扫了遍墙面,接着从工具包中取出陈清闲准备的全新手电,面朝两米宽墙倒退到正对面。

    他打开手电,明亮的光束奔涌而出,巨大的光圈直直照在墙面上,如是尘封的黑匣子隙开了一条透光的缝,猝然出现的光芒将船泊巷自中间一分为二。

    陈清闲在近处仔仔细细检查了墙面后,对着他摇摇脑袋,示意没有问题。

    许千然点了点头,继而踮起半个脚掌,将光移到了墙的上方,视野可见范围内,两米宽墙的上面没有瓦片也没有倒刺,极为平坦。

    他走回去,把手电直立着靠在墙角,保证光束能清楚照出墙的最上沿。

    “练过吗?”他褪去防寒的外衫,问陈清闲。

    陈清闲动起眼瞳打量着只穿了件紧身短袖,衣物下坚实肌肉蓬勃欲出的许千然,惭愧说到:“练过,但没许警官能打。”

    许千然没多在意,撂下句“练过就行”,快步到助跑的起点,陈清闲配合地面对墙面单膝跪下,胸脯贴紧一条大腿,双手与肩同宽撑在地上,将宽阔的背留给了不远处的人。

    许千然健步如飞,几下仿佛瞬移到了陈清闲身后,他一脚踩到陈清闲的肩膀上借力一跳,右手率先抓住边沿,随后左手迅速跟着抓了上去。他的膝盖和脚尖蹭在墙面,两腿微曲,腰肋上下飞快扭动了几次,便使着肌理流畅的手臂,引体翻身上了三米高的墙。

    陈清闲反手拍了拍被借力的肩膀,以最快的速度把外衫、手电和工具包扔上去,继而也退了段距离,跑跳后由许千然一把拉上了高墙。

    两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之上,但要爬上这三米高的墙没有助力还是较难单独完成的。上墙后,他们就着边缘盘腿坐下。

    许千然抬起手电照了照陈清闲的后肩,问到:“肩膀没事吧?”

    陈清闲偏头看了眼,后肩除了一个脚印和残余的负重感,没有丝毫的疼痛,“没事,许警官好身手。”他从工具包里取出一袋东西,不屑地扔在脚边,“刚刚听了证词,这个东西该是另一案的证物了吧。”

    手电的灯光打过去,陈清闲抛出来的东西正是赵多全车库里的那根绳子。

    许千然暗下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放下不能带有的私人情感,“赵多全是失血过多而死,这根上面既然全是……那应当还有另一根作案时的绳子。”

    陈清闲伸出食指点在墙顶上,低笑着,无凭无据也能煞有其事地说出口:“也许就在下面。”他从包中掏出另一个手电,和许千然一同打在身后乌黑一团的顶上,顶上积着层厚灰,细弱的风一过,灰尘便在光束中无力腾起。

    “这个你先收好,毛发和皮脂还没提取对吧?”许千然嫌弃地踢了脚自封袋。

    “嗯,没来及弄命令就下来了。最上面一层全是……市局里的东西很垃圾,需要更专业的设备。”陈清闲戴着手套把装有绳子的自封袋藏回包中的暗袋,“全是的dna验不出,但毛发和皮脂里的以现在的先进技术能够提取,确认是否是她的,还是赵多全的。”

    “等车库的东西取证了,如果现状没有改变,我会送你去其他市里做。”

    他们蹲着身体,慢慢向墙的后方挪去,浑然不知他们坐在墙顶上的画面,在全然不知下已被斜对面铺子中别有居心的中年女人拍下,中年女人左右翻看着手机里隐隐绰绰的人影照片,瞧着角度满意,放下布帘,信步回到屋中。

    然而就在中年女人沾沾自喜时,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黑暗中早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待中年女人不再关注许千然他们后,头发花白的老人晃晃悠悠地从车库里走出来,他熟练地跨过警戒线来到墙前,放下菜刀,双膝下跪,重重地磕了两下头。

    第一下,他扯着暗哑的嗓音说:“谢谢。”

    第二下,他眼眶含着泪,语气悔恨不已道:“对不起。”

    老人做完这些,左手拾起菜刀,疾步冲进了中年女人的铺子。

    更深夜静时刻,任凭短促沉重的呼吸,任凭喷涌火辣的热液,管它好事坏事,只需襟声,便能不为人知。

    许千然和陈清闲如同上了发条的铁皮青蛙,左右摇摆着前进,这个姿势虽然不雅观且行走艰难,但两边三角的房顶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若是正常直立着走,保不准被起夜的居民撞见,黑灯瞎火的定会误以为他们是贼。

    挪步了十几米,好不容易来到墙尾,许千然一个手电探下去,墙的后面竟要比前面离地更高,而且墙后稍稍陷在两侧平房的后围墙之间,下方的落脚地乌漆嘛黑的,不像是石板路,倒像是土地草坪一类。

    他倚靠着墙顶和旁边瓦片相接的折角,斜出大半个上身查看后面的墙面。手电的光从上往下斗折蛇行地游走,约莫在墙后正中间的方位,隐隐有个突出一点的黑框,框上绕着些橄榄青色的缠绕物。

    他把这一发现同陈清闲说了后,贴着边缘将自己手上的手电抛了下去,听声判断了下具体的高度,觉察手电落地的声音闷沉,未关掉的光线下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猜测多半是土地了。

    “辛苦帮我照一下,我先下去。”说罢,许千然干脆地朝前一跳,稳重地落在地上。

    他捡起手电,先大致看了脚下,脚下的泥土湿润,感觉好像光脚踩在冬天绒绒的厚被子上,很是松软,三两青绿的杂草稀稀落落地在枯黄间冒着头,偶尔掺杂着几个明显的凹陷,其余都是小坑洼,他接着比划了一下墙后陷入的深度,也就比两旁少了一段小臂的距离。

    他用手电在较平坦的一处晃了晃,挥手示意陈清闲跳下来。陈清闲抛下物品后,轻巧地跳落在定好的位置上。

    尔后许千然挑眉给了陈清闲一个眼色,两人默不作声,背对背向相反的方向检查去。

    墙的两边全是船泊巷一侧平房后的后围墙,后围墙上无门无窗,唯有两米宽墙后的正中央有一扇大约成年男子肩宽的老式开门窗,此时站在土地上仰视,墙高在四米至四点五米。

    自下而上看去,窗周边围裹着黑色的一圈铁框,中间打了个十字,适才看到的橄榄青色的东西是卷曲的植物枝条,枝条上尽是细小杂密的倒刺,窗台下盖满了滑滑腻腻的青苔,长短不一地挂着。

    “我们怎么进去?”念着此时是居民睡觉的时间,陈清闲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问到。

    窗户关闭着,宽度又窄,周沿还有青苔,用他们刚刚上墙的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就单是原地跳一跳,视线也很难到达窗户的高度。

    许千然四处照了照,发现就在墙角磊着几块不完整的橙红色板砖。两人聚过去,板砖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同样布满了青苔,陈清闲推开其中几个,意外暴露出一个虫洞和一只肥硕的老鼠,老鼠一见光,受了惊吓,“吱”得喊叫一声,从他们两腿下逃去了更后面。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后方,那里昏天黑地的一片,如同弥散着厚厚的墨色胶质,灯光也看不清前路,才初次摸到点入门的边界就被斩断了视野。

    老城区不同于市区,市区到了夜间,马路上会鳞次栉比地开起引路灯,高楼里也会有不睡的人彻夜灯火通明,而老城区自天一暗,家家户户便约定成俗般熄灯就寝,没有白炽灯,更没有路引,入夜后就是世界原本的面貌。

    墙角的板砖只有二十厘米左右高,且大半都是破碎的,一时间,许千然和陈清闲面对几乎空无一物的墙后,双双有些束手无策。

    陈清闲转着含笑的眸子想了想,率先打破僵局,“许警官,现在有个办法:我在下面撑着你的肩膀,你倒过来走上去,我们的身高加在一起,踢开窗户绰绰有余,然后我再推一把,只要膝盖过了那个框,你就能顺利进去。”

    “不行,”许千然果断一口否决了他的办法,话音稍稍淬着厉色,“我上去了之后,你怎么进去?来都来了,陈警官喜欢为他人做嫁衣吗?”

    “这也是没办法嘛,”陈清闲不在意地耸耸肩,两只眼睛一贯眯起,尾端汇聚成比光束还要流畅的下弧线,满不在乎自己也许会被留下,“眼下的状况,与其我们两个人闲置在这里,不如选一个最可能的人进去。许警官有头脑而且身手比我好,是最优选择,我甘愿在这里等待。”

    陈清闲说得不无道理,可许千然不是个喜欢抛下同伴的人,即使是眼前的同伴只认识一天不到,精确来讲还不归属同伴,暂时只能算作同行者,他也不会做出像是丢弃废品一般的决策。

    他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高墙,高墙想上去不难,只是窗户的位置不好,若是他们选择上墙后,手扒在墙沿边踢开窗户也是勉强可行的,但踢开后人笔直地挂着,进不去里面,此刻也寻不到适用的下降绳索。

    “十分钟。”他深思熟虑后坚信会寻找到其他突破口,说到:“十分钟后没有更好的办法,再采用你说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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