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爆发
阿尔托亚对魔力气息更加敏感，在缇娅与克莱尔遇上麻烦的霎时就挣开了小女孩母亲的手掌，看向中心教堂的方向。
只见高耸的教堂被一道直冲云霄的深绿色光柱笼罩，就像是一道封印结界。
魔力的感知也随着光柱的彻底形成而被阻隔。
“不好！”阿尔托亚立刻看向小女孩的母亲。
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也看到了城市中心巨大的光柱，贯通天地。
小女孩好奇地趴在窗口，小女孩的母亲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有些吃惊。
在阿尔托亚的视角里，小女孩母亲胸口处的黑色漩涡急剧转动起来，魔力吞没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可能再过两三分钟就会因魔力耗尽而直接死去！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竭尽全力的低吼着，“别动！”
黑色的魔力在阿尔托亚的灵活运用下渗透进小女孩母亲的身体里，快速游向胸口的黑色漩涡处。
琳娜此时已经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看到阿尔托亚的瞬间，“阿尔托亚？！”
琳娜有些慌乱，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整座城市接二连三的升起冲天的光柱。
在阿尔托亚牢牢抓住小女孩母亲手腕的后，隔壁的贫民屋同样升起一道赤红色的半径十米的光柱，眨眼间就冲到天穹之上，高不可见其底。
在贫民屋一块被掩盖的墙壁里，鲜红色的恶鬼状的汲魂刻印显现出来，露出妖异狂妄的笑容。
而在这座贫民屋里的人都瘫倒在地上，身上飘起一道苍白透明的灵魂，顺着光柱升向天空。
灵魂的面部表情扭曲着，像是极度痛苦一般，发出哀嚎凄厉的叫声。
随着光柱的接连升起，叫声交叠在一起，像是整座城池都在嚎叫！
天空被密密麻麻的灵魂所覆盖，只能透过灵魂的虚影才能见到碧蓝的天空。
下一秒，屋里的人的尸体开始破碎，以不规则的举动扭曲起来，接着，尸体站了起来，有的人变成了食尸鬼，脸上皮开肉绽，还在流脓，眼球外凸，身体佝偻。
有的人变成了妖灵，漂浮在空中，脚不着地，四处游荡，寻找着未被转化的市民，撕碎他们，吞没他们。
仅仅片刻，整座城市变成了炼狱。
灵魂在哀嚎，人们在奔逃中害怕的尖叫，怪物在猎杀中兴奋的尖啸。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整座城市好像都沸腾了起来！
阿尔托亚知道了，知道被黑色漩涡吞噬一切后会发生什么。
隔壁的怪物还在顺着血腥味追杀贫民，恐怖的叫声就在耳边掠过。
他极力的将自己的恶魔之力灌入小女孩母亲的身体里，替她弥补本该被吞没的魔力，换成了吞噬他的恶魔之力。
“抱歉……”阿尔托亚咬紧牙关，魔力运输的更快了一些，黑色漩涡却好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无法填满。
阿尔托亚此时的魔力消耗也已过半，撑不了多久。
“没关系。”小女孩的母亲蹲下身来，眼角写满了笑意，反手握住了阿尔托亚稚嫩的手掌，轻声说道。
“可……”阿尔托亚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孩的母亲打断，“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
小女孩的母亲瞥过头，阿尔托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男爵府的方向，男爵府所升起的光柱与其他所有光柱的颜色都不同，那是深红色的，那是血的颜色。
“我一直都知道的哦，”她的嘴角弯曲，露出一道笑容，仿佛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你带来的炼魔煎药也好，我身体里流逝的魔力也好，你所抱有的目的也好……”
“那你为什么，”阿尔托亚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心底里这样说了一声，手握的更紧了几分。
“人啊，总是在做选择呢。有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是否值得。但是我们做出了，就必须得承担它的后果。
就像，你找到了我，带给了我希望，让我能安排后事，让我能再见我女儿一面。
就像，你此时面临的难题，你愧对自己的心灵。
人是会成长的，往往是在失去另一个人之后。”
她推开了阿尔托亚，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再这样浪费魔力，一会可就打不过我了哦。”
阿尔托亚猛地抬起头，他必须下定决心，也必须要成长。
“琳娜姐，带着她躲在一边，快！！！”
阿尔托亚近乎是咆哮了出来，手指着小女孩。
琳娜反应也很快，抱起小女孩躲在了一旁。
小女孩的母亲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和汉朗，还真是像呢。”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落寞，“只是，一想到以后都不能再陪着小可琳。”
她的话没有说完，小女孩却明白了。
“妈妈！”话音落下，魔力吞噬完毕。
灵魂飘向空中，被其他通道接引，肉身直接溃烂，下一刻，变成了一个眼冒绿光的全身虚幻的恶灵。
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向后飘起，嘴唇裂开，露出牙龈。皮肤整体变成墨绿色，有些阴暗。
与此同时，阿尔托亚全身被恶魔之力笼罩，所有关节处都有黑色魔力在逸散。
整个人像是被黑色火焰灼烧。
琳娜瞳孔猛缩，死死盯着阿尔托亚。
下一秒，恶灵发出恐怖的叫声，扑向了阿尔托亚。
阿尔托亚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起《近身战斗技巧心得》的内容，脚步一错，左肩几乎是贴着恶灵的尖爪擦过，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反手站稳后一拳击出，打在恶灵的背后，却直接穿过她的胸膛。
恶灵猛地转过身，双手向阿尔托亚抓去。
阿尔托亚迅速下蹲，一个翻滚拉开了距离。
“几乎免疫物理攻击么。”
小女孩仍在抽噎着，又被眼前恶灵的模样所震慑，不敢出声。
阿尔托亚眼角的余光收拢战场，自然也看见了小女孩的模样。
在观察到她的抽泣后，心神一震，战斗的集中状态直接被打断，一时的晃神没有注意到恶灵手中汇聚着墨绿色的魔力，下一刻直接朝着阿尔托亚砸了过来。
阿尔托亚立即抬起手臂护在眼前，同时胸部的黑色魔力向手臂汇聚，硬抗下了恶灵的魔法攻击。
一股灼痛感在手臂滋生。从恶灵的角度看去，阿尔托亚的手臂上的衣服直接被烧空，手臂也受了一些轻伤。
“让我试试吧。”阿尔托亚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
身上的恶魔之力再次变得滔滔汩汩，脑海中接二连三的浮现各类兵器的使用方法。
“剑。”心里这样想着，魔力构筑而成的像是黑色火焰在燃烧的长剑被握在手中。
阿尔托亚前脚踏出，重心向前，恶魔之力覆盖全身带来的是全方位的提升。
一，二，三——
接连三步，剑刃已经抵到了恶灵的咽喉上。
普通剑刃当然很难伤到灵体类魔物，但是，这把剑可是由恶魔之力构成的！
剑刃抵到的一瞬间，滋滋声响起，阿尔托亚没有停下，斜上斩去，腰部使力，脑海中的知识情不自禁的涌出，全身的力量仿佛被调集在手臂上。
斩！
“弓。”
剑穿过，阿尔托亚顺着力道一个前翻滚，迅速稳住身形，手中的剑刃扭曲起来，像是泥鳅般滑腻，转瞬间变成一把黑焰长弓。
手臂再次使力，一只脚单膝跪地，另一只脚稳住身形，一气呵成，箭矢带着黑色尾焰，直直插在恶灵的身上。
“灵！”阿尔托亚近乎是咆哮了出来，如果说正常人使用魔法如溪流潺潺，那么阿尔托亚在使用了“灵”的增益魔法后，身上的魔力流动便如同江河大海。
更别提此时的阿尔托亚还处在恶魔之力的全覆盖状态下。
在阿尔托亚眼里的世界，一切都变慢了，恶灵的哀嚎被拉的很长，像是开了005倍数。
小女孩的眼泪化作晶莹的珠球，浮在空中。
琳娜脸上满是担心，双手牢牢抓住小女孩，以防小女孩挣脱出去。
哪怕只是一秒的时间，阿尔托亚也觉得自己能思考很久。
思考，要如何收尾，击杀眼前的恶灵，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
思考，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每一步都足够谨慎，为何她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发现了自己的动机。
思考，要如何去面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心底里出现一个声音。
“杀光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他像是在诱惑自己，像是恶魔在耳畔低语。
哪怕自己一直保持着防线，有着足够的清醒，也不得不承认，杀光，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不需要去管这个累赘，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孩。
不需要承担这份罪恶，就当它不曾有过。
阿尔托亚根本不需要去想都知道外面是他妈的什么个状况。
那是全城怪物化，没有变成怪物的人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更何况，自己这次是真的已经无法脱身了。
教会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阿尔托亚认为他一直做的足够好，可还是被小女孩的母亲发现了纰漏，这是情报差导致的，有着他未知的事物。
那教会呢？自己在做什么？调查商贩的去向，自以为是的完美跟踪。调查男爵府的问题，自以为是不被发现。自以为是的酒馆隐匿。
烧灼汲魂刻印就更过分了。
最可能暴露的，还是男爵府那里。
他们为了这次谋划少说也有一个月多，而自己着手这件事以来恐怕才短短三天，甚至三天时间都没到。
从现在的表现来看，男爵府就是汲魂刻印输送的中心，那里既然如此重要，自己又怎么可能完美潜行？
就像是现在，从阿尔托亚与恶灵交手起，他就没放下过戒心！
臀部用力，阿尔托亚像是箭一样射出去，落地时用一只手撑地，鞋子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卷起一层灰。
而在原先的地方，一个巨型火球把木板都直接烧断。
在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卖给阿尔托亚万圣之药的商贩。
“你知道我在？”商贩摘下了风帽，一头金发，面容俊美，眸子间充斥着自信。
“我猜的。”阿尔托亚站起身，微微有些倾泄，单手擦了擦脸上的灰。
“精彩。”金发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再发起进攻，接着说道，“我原还以为你是梦魇茶会的人，就试着勾引了一下。”
“不过现在嘛，似乎是一些意外收获了。”
阿尔托亚暗自动用了恶魔之眼（恶魔之力覆盖于眼睛上），瞳孔猛缩，在他的眼里，面前这个男子的魔力颜色由明亮刺眼的白色骤然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或许我应该介绍一下，毕竟我们是世敌。”金发男子抬起双手，左手升起一道绿色风刃，右手升起一道漩涡水球。
“我叫卡尔斯，梅歇尔·卡尔斯，是全能神殿的圣子，全能神子。咱们有多久没见了？十年，一百年，一千年，还是更远？还是，你已经不再是你了？我的兄弟，以及死敌，罗斯希尔？”
卡尔斯的眼神变的极其凌厉，双手没有直接掷出，而是合在一起，莫名的，像是静电一样的雷霆直接爆炸开来，整座木屋被摧毁。
阿尔托亚仅仅只是看了他的眼睛一眼，全身汗毛竖起。那是从血海里杀出的眼睛，那是屠尸百万的眼睛。
没有任何犹豫，恶魔之力的变式应用再次发挥威力，阿尔托亚用恶魔之力直接卷起琳娜与小女孩，化作一道黑色阴影逃窜在大街小巷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卡尔斯的眼睛慢慢变得落寞与感伤，他摊开手中被揉成一团的黄皮纸。
那是一幅画像。
通缉：巫师，莲洁·艾卡娜
画像上的人，与小女孩的母亲长的一模一样。
卡尔斯的手指捻起火焰，黄皮纸化作灰烬，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