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织
缇娅和克莱尔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娜可塔仅仅是正常手段转化的妖灵，实力最高不过三阶，很快就被缇娅灭杀。
但问题在于，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城市的最中心。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缇娅明显的感觉到绝大部分的魔物都在向教堂方向涌来，熙熙攘攘。
主教此时已经来到教堂最高层的尖塔上，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淡漠，看向下方。
黑鸦鸦一片的魔物，不见一个活人，只有城市的最边缘尚有一些魔法爆炸的声音。
整座城市燃烧了起来，许多地方都有妖灵魔法所点燃的墨绿色火焰在摇曳。
从高处向下俯瞰，无疑是炼狱。
建筑物除了教堂与男爵府外，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缇娅与克莱尔实力虽然不弱，但也架不住浩如烟海的魔物群，就像是一片黑色海洋，吞噬大地。
此刻被重重包围，克莱尔身上已经多了不少擦伤，缇娅也喘着粗气，魔力消耗不少。
“王女殿下，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缇娅点了点头，“双重仪式，这样的手笔，看来这个主教才是重头戏啊。”
在王国境内，能做到双重仪式的神官或者牧师几乎没有，神官与牧师的职业特性天生对举行仪式有抗性，很难做到完美把控。
所以一般来说能够完美主持一场仪式的神官或者牧师在教会的地位都不会低。
而能完美把控双重仪式的主教，缇娅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
“只是不知道这第二个特殊仪式是什么了。”
缇娅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把注意力放在周围虎视眈眈的魔物群。
“如果说鬼灵仪式是召唤地狱来客，将死尸转化为暗黑生物，那么你藏在鬼灵仪式之下的，又是什么？”
克莱尔望向教堂深邃的走廊，那是主教离开的方向。
笼罩在克莱尔与缇娅头上的淡蓝色半圆形屏障像一个碗一样倒扣着。它的颜色随着魔物的攻击在逐渐变淡，已经由最初的深蓝色快变成白色。
“好了么？”缇娅往克莱尔的边上靠近了些。
克莱尔将外套解下，藏在衣服下的背后还有一把剑。
剑鞘上镶嵌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折射着不同的光芒，剑柄上同样嵌着一颗巨大的血红宝石，看上去有一种妖异妩媚的感觉。
他的胸口上方发出黯淡光芒，纵使有着内衫也掩盖不住，那是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克莱尔红润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全身上下将近一半的魔力被抽取向到后背的剑上。
“可以了！”
话音刚落，克莱尔抽出背后的剑，双手手掌交叠，撑了一下剑把，把剑死死插在教堂的破败不堪的地板上。
他的腰杆笔直，眼神伶俐。背后剑鞘上的宝石爆发出绚烂的光芒，随即咔嚓一声破碎，飘出数种不同颜色的气雾，像是丝绸缎带一样缠绕着克莱尔，缓缓落在脚边。
这些不同颜色的魔法薄雾缎带化作画笔，在地上勾勒着一个庞大的魔法阵。
魔法阵的纹路由数种颜色共同组成，从高处看去像是无数个不同的剑士拿着剑在短兵相接。
缇娅听闻舒缓了一口气，屏障也随之褪去，仿佛不曾有过。
怪物的声音一层叠一层，沸反盈天。
杂乱无章的脚步让大地都在震颤，向着克莱尔与缇娅围剿而去。
紧接着，从魔法阵上迸发出不可枚举的细长光线，光线们向上攀爬，如同藤蔓，逐渐构成七道蔚蓝色的灵体。
灵体的手中握着一把剑，每一个灵体握着的剑都不一样，有的是一把青锋短剑，有的是三尺长剑，还有的是一把蛇形怪剑等等……
克莱尔一把抱起缇娅，呈公主抱的状态，向教堂走廊奔去，一目十行，快如闪电。
缇娅右手宽大的袖子骤然鼓起，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风也随之舞动起来，随着缇娅的右手向前方笔直伸出，一道爆裂的火炎贯穿整个通道，还听到不少妖灵痛苦的嚎叫。
火焰带来的光亮照的走廊通明，同时火焰掠过的地方，插在走廊两侧的火把噗噗亮起，带上了火光。
克莱尔的影子在火光中摆荡，在走廊下无限延伸。
“这边！”缇娅用手一指，在视野的尽头是一个向上的回廊。
克莱尔左脚一踏，地板碎裂，摇晃的身形稳住的刹那改变了方向，向着回廊急速掠去。
速度之快卷起劲风，吹的几个火把摇摇晃晃，宛若风中残烛，快要熄灭。
而在大厅处，七个灵体相辅相成，以剑起舞，灵活跃动，竟然生生挡住了魔物群。
每一剑都像是砍瓜切菜，勾血作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说不清的流畅与丝滑。
这是雷哈特家族的传承魔法。
每一任剑圣在死后都会将生前的巅峰状态保入阵中，唯有雷哈特家族血脉之人才能启用，呼唤先前每一任剑圣的魔法灵体帮助作战。
相应的消耗也很大，还需要特殊的导魔剑进行引导，光是造价都极为奢靡。
在克莱尔背上的就是导魔剑，剑上的所有宝石都是导魔石，每一次使用都会令所有导魔石破碎，而导魔石的补充也是位列天价。
传说中，只有在南海国度才会盛产导魔石，想在其他地方寻到导魔石便只能依靠那上帝眷顾的运气了。
而南海国度又是海妖精与各种深海生物的地盘。自从当任皇帝上位以来就一直不懈地对南海进行拓荒，却连半寸都未曾打进去过。
人类拥有强大的繁育力，却不具备其他自然种族的优势。
根据《王国编年史》记载，数千年的历史以来，也不过只有十三个人类突破了十阶的禁锢，他们的故事被编缀成册，流传在民间。
现如今王国最强的人类也不过八阶，距离上次出现破十阶的人类已经过去快四百年了。
最后一个十阶强者本应能够庇护人类至今，却死在了一个传奇级的强者手里，而那位传奇级的强者自称地狱来客，前来复仇。
如果不是第十三位英雄的存在，整个王国的半壁江山恐怕都要毁于一旦。
南海妖精传承悠久，强者自然也不在少数。对于人族来说，现在的处境确实不算好。
直到，希瑞·缇娅的出生。
全元素亲和，异于常人的天生魔力储量，几乎注定了她未来的不平凡。
也是缇娅的存在，令国王有了更加大胆和极具野心的想法。
甚至隐有风声传出，下一任国王将会是希瑞·缇娅。
缇娅的秀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
她的眼睛很平静，即便是深陷困境，她也远比常人要冷静。
思考，然后破局，是王家的必备素质。
从出生起就众星捧月的她，远比同龄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历练去配上她的名号和力量。
更何况，那几个兄长可没少在暗处使坏呢。
比起那些勾心斗角，威逼利诱，每一句话都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王宫生活，现在这点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缇娅的决心，克莱尔有些麻乱的心也平静下来。
他一直很相信缇娅，相信她的判断，不是因为地位差距，不是因为上官下属的关系。而是——缇娅的表现真的太出色了，出色到，完全不像一个懵懂的小孩。
在缇娅的脑海里，回想起主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她在勾勒，在绘画计划。
“男爵府……”
缇娅将魔力强化在眼睛上，看向男爵府的方向，赤红色的光柱，各种魔物身上燃起的血红色魔力火焰，以及……
纯黑色的，快要捅破天的恶魔之力，从一个人的身上汩汩涌出，像是永远不会干涸。
这道纯黑色魔力以极快的速度袭向男爵府。
透过层层空间，缇娅感觉到一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在注视自己，在回应自己的目光。
那种感觉，如同坠入永无天日的黑暗，冰冷，令人窒息。
“黑色的魔力……”缇娅在心里默念着。
阿尔托亚此时与缇娅的状态一样，同样看向了教堂的方向。
教堂的顶峰有一道绚烂的白色魔力，同时他还看到男爵府里不断飘荡出血红色的灵魂，向着教堂的顶层游去。
这是缇娅的眼睛看不见的，事实上，缇娅连未爆发前使用炼魔煎药的人胸口的黑色漩涡都看不见。
恶魔之力对阿尔托亚眼睛的变化比缇娅的更强。
阿尔托亚此时也感应到了缇娅的目光。
琳娜姐与可琳（小女孩）被他安置在一座废墟的地窖里。
贫民区与男爵府都有些靠近城市边缘，一路过来，阿尔托亚看见了很多人被魔物拦腰截断，被食尸鬼当成饮料，拧出血水饮下。
以自己的能力来说，就算是面对成千累万的魔物，想要逃生应该算不上难。
可琳娜姐与可琳呢？她们都是普通人，连魔法都不会使用。阿尔托亚用恶魔之力变式应用掩盖了气息，但魔力是会随着天地规则自然消散的，地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如果不从根源解决，琳娜姐与可琳估计很难活下来。
这恰巧是阿尔托亚无法接受的。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书店老板的话。
“如果你和我想的一样的话，你就无法脱身。”
“嘿，你指的是现在这种情况吗？我确实无法置琳娜姐不顾。但是无法脱身就有些不对了吧，还是有着其他原因？”
顺着缇娅的目光，隔着无数建筑与半个城区的距离。
两个命运般纠缠不清的人物第一次对视。
出人意料的是，阿尔托亚与缇娅此时都喃喃自语着：“事到如今，只能选择相信你了么。”
收回了强化眼睛，缇娅再次动用强大的魔法，将回廊上挡路的妖灵灭杀。
收回了恶魔之眼，阿尔托亚骤然加速，化作一道黑色阴影，将面前的一个食尸鬼劈成两半，救下了大声呼叫的妇人。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阿尔托亚的语气很强硬。
妇人呜呜咽咽，点了点头，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跑向一个店铺里。
大部分魔物都向中心教堂走去，边缘地区的魔物并不是很多，妇人也因此才能活下来。
“呜——”
不远处游荡来四五只食尸鬼，他们牙龈外露，一片血红，牙齿歪歪扭扭，却都是虎牙一般的尖锐啮齿，嘴里还带着衣服碎片和一些碎肉，估计没少吃人。
“敏！”阿尔托亚心里念了一声。
奇异的，阿尔托亚感觉对周围的魔力感觉更清晰了，大脑似乎进入空灵状态，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身体里每个细胞吞吐着魔力都能感应到，甚至还能看见空气里弥漫的球状魔力，向自己靠拢。
阿尔托亚只感觉到对身体的适应更强了，每一分力量都能被调集。
一刹那间，腿部被无数黑雾缠绕，手中形成黑色长剑。
恐怖的力量爆发了，食尸鬼圆鼓鼓的眼球里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转腾挪间就到了眼前，随后，他就看见自己的身体呆呆立着，颈部被齐齐切开，鲜血喷涌如柱。
啪叽一声。
阿尔托亚踩爆了落在地上的食尸鬼的脑袋，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呸。”阿尔托亚吐出一口唾沫，似乎因为太快吃下了什么东西，同时用手背擦了擦嘴。
用着充满杀念的声音说道：“一个。”
剩余的食尸鬼仰天长啸，随即四脚着地，向着他猛扑过来。
阿尔托亚脑海中回想起《近身战斗技巧心得》，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在多只食尸鬼的攻击中游刃有余，脚步错综复杂，食尸鬼连阿尔托亚的衣角都摸不到。
在躲开最后一扑后，抬起手，黑剑落下，鲜血溅射。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