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曾经
小女孩在所有人瞠目结舌，敬畏的目光下走向吧台，坐在了阿尔托亚原先坐过的地方。
“有人来过？”她的眼睛是碧蓝色的，如天空般清澈，如宝石般闪亮，声音很清脆，像是铃音。
老板一滞，心底暗道不好，“如果眼前的这个小孩才是王国来使，那刚才那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老板用手指了指小女孩坐着的位置，“就在刚才，可能在你们进来两三分钟前。”
大叔拔出了剑，是一把银剑，剑身上烙印着火红的纹路。
他正想要向外走去，小女孩抬起手，示意他停下。
“不用追了，他的心思很缜密，恐怕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说完，眼角的余光瞥向被喝光的酒杯，杯子握把上的魔力气息全都被清除了，杯子里的酒一般来说是很难喝干净的，他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杯子干净的像是从没倒过酒一样。
座位下混着一些泥土，一看上去就是昨天下雨的新翻泥土，还带有些湿气，他是故意把自己打扮的长途跋涉的。
如果不是座位上残留的余温，自己说不定都会想错方向，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前来喝酒的旅人。
“他问了什么？”
小女孩的目光还是一样的清澈，认真盯着酒馆老板的眼睛。
老板有些恍惚，小女孩捕捉到了，但并未说出，而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老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全盘托出。
“不用担心，你若有沾染，我于情于理都不会放过你。你若未曾沾染，我也不会伤害你。”
如果阿尔托亚在此，就会看到小女孩的魔力一下子涌向她的喉咙，声音仿佛带着魅惑，扰乱着老板的心神。
叹了口气，“他问了男爵府的近况，说是男爵府，不如说是……”
老板看向了剑士大叔，声音越来越小。
剑士大叔很快会意，“无关人员请立即离开酒馆！”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冒险者从木桌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啊？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可是格雷尔，格雷尔啊你知不知道？！”
剑士收剑入鞘，向前踏出一步，仅仅一步，众人只感到一个残影闪过，剑柄砸在格雷尔的太阳穴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平滑，不过眨眼睛，格雷尔便已昏倒在地上。
但是，剑士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而是抬起脚，用力向着趴在地上的格雷尔的左脚膝盖关节处狠狠踩下。
咔嚓一声，骨头碎了。
“忤逆王权者，当罚。”
格雷尔是这片区域有名的冒险者，完成了许多讨伐魔物委托，实力是公认的，此刻却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不断的哀嚎惨叫着。
“拖出去，你们也是，立刻，马上！”声音中透着威压与不容置疑。
整个酒馆乱成一团，马上有人扶着格雷尔走出酒馆，短短一会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小女孩，剑士，老板三个人。
老板清了清嗓，“教会在进行鬼灵仪式。”
小女孩的瞳孔骤缩，“你确定？”
老板感觉手上有些炽热，在他的视角里，柜台下的手掌里的黑色印记开始发烫。
“我确定，男爵府跟鬼灵草有直接关系，不如说此时的男爵府就是鬼灵草的供应者，他一定与教会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
剑士眯起双眼，掰开了一块木制墙壁，墙壁内部本该空无一物，此时却有着一个血红色的恶鬼印记。
“是汲魂刻印。”剑士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老板无奈的点了点头，“但是据我所知，鬼灵仪式对教会来说并没有直接利益，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做什么。”
小女孩再次开口，打断了老板的后续，“问你男爵府的人长什么样？”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他应该和您一样的年纪大小。体型也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说，和我一样的一个小孩子，来向你打探鬼灵仪式的情报？”小女孩死死盯住老板的眼睛，似乎认定了他在说谎。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板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很认真的回看小女孩。
小女孩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不对！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
她站起身来，双手拍在桌上。
“你为什么要回答他的问题？你完全可以装傻充愣，你完全可以回避掉，但是你没有！
而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知道我要来，你有关于我的情报，但是不多，知道王国来使是个小孩模样的人。
第二，你在帮他？”
小女孩第二句一字一句问出来时，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冰冷，空气仿佛凝固。
剑士抽出了剑，眨眼睛移身到了小女孩身边，单手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拿剑，将剑尖直直指向老板。
老板感觉到手心有火在烧，印记在不断灼痛着。
“我知道有关您的情报！”
小女孩马上接上话，“那是谁告诉你的？！在王国境内能有这种情报网，直指王权机密的，除了教会别无其次，你的意思是你与教会有染你与教会私通吗？！”
“我……”印记越来越痛，痛苦疼的老板留下了冷汗。
他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所有的血肉都在燃烧。
——
阿尔托亚此时站在之前贫民区小女孩的房子后面，那有一块木板与其他的木板颜色有些不一样，不仔细看的话还不一定能辨识出来。
他轻轻拆下这块特别的墙壁，一个鲜红色的面目恐怖的恶鬼被刻在里面。
与此同时，指尖传来微妙的触感。
“酒馆老板，死了么。”
阿尔托亚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轰隆隆——”
爆炸声交叠响起，那是酒馆的方向。
“眼睛……”心里默念着，世界再次变化。
阿尔托亚只看见酒馆方向两个强大的魔力气息在碰撞，一个是暗红色的，一个是纯蓝色的，只看魔力的凝实度，恐怕都甩开此时的阿尔托亚好几条街。
只是，
阿尔托亚看见这两道强悍魔力的一旁，那是一道五彩斑斓的魔力，所有的颜色都囊括其中，
“全元素亲和。”阿尔托亚轻声喃喃。
接着，他看向了墙壁上的印记，牢牢记在脑海中，他决定再回一趟书店。
“这下可有意思了，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上面来人了。这样也好，王国的人暴露在明面上，教会在我身上的心思就会更少。暗处的我行动也更加方便。”
想着想着，阿尔托亚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
酒馆。
“真是没想到，克格里莫又卷土重来了啊！”剑士有些嘲弄地说道，眼神凶狠。
眼前的酒馆老板全身上下化成了一个全身由阴影构成的怪物，像是无数条黑色的蛆虫堆在一起，扭成人形，还在不断蠕动着。
“嘿嘿。”怪物阴恻恻的怪笑几声，笑声结束，人影已至。
剑士反手将剑挡在头顶，怪物也从剑士上方落下，手掌与银剑触碰，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哐啷声。
在落地的一刹那，怪物几个后跳拉开了距离，剑士同样迅速离开原地，一个魔法阵在剑士原来的脚下浮现，烈焰从中喷涌，搅毁了魔法阵范围内的一切，连空气都被烧的扭曲。
“你还是这么喜欢用损招啊！”
剑士眯起眼，弯下腰，右腿后撤，左腿定住，整个人变成“拔剑式”。
剑光闪烁，整个酒馆周围一圈都被齐齐切断。
怪物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鲜血汩汩流出，随即被切成两半，分别倒在地上，发出闷响。
“嘿嘿…嘿嘿……咳咳咳……”
怪物化作黑烟，灼烧起来，黑影退去，留下老板断成两半的尸体，以及那脸上惊恐的面容。
“啪——啪——啪——”鼓掌声有力又有节奏。
剑士与小女孩同时回头看去，那是只有主教才能穿的白色圣徒第七式制服。
整套衣服都很宽松，头顶宽帽。
“不愧是剑圣克莱尔，”主教皮笑肉不笑，转头看向小女孩，“这位就是大魔法师明瑞伯的亲传弟子希瑞·缇娅吧？”
在下一刹那，他的脸上突然带上了慈祥的笑意，“教会中事最近比较忙，不知二位到来，有失远迎，此时城中还出现了恶魔，更是教会的失职。”
说着，他单膝下跪，低头诚恳，“下属甘愿受罚，敬听二位差遣。”
缇娅捏了捏拳，“真是不妙啊，还没收获多少情报就暴露了，而且这不是摆明要留在身边监视我们嘛！”
“我知道了，有关于你的惩处回去再做打算，先回教堂吧。”
缇娅点头应答，心里却想着，“不过，调查教堂的可不只有我们这一线人啊。这样也算是替他做了掩护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先静观其变吧。”
克莱尔和缇娅很快跟上了主教，向着教堂方向进发。
说是相关惩处，其实是奈何不了他的。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国家，教会人员的地位一直很高。
哪怕缇娅是王国来使，要对一个分教会的主教进行定罪也需要极其漫长繁琐的流程。
何况，缇娅坏坏一笑，比起阿尔托亚来说，更有一丝小孩心性。
“敢将我往教堂里带，就不怕我发现你的端倪么？”
——
书店。
阿尔托亚站在书店门口，此时的书店大门紧闭着。
他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书店大门。
“阿米尔…阿米尔……到我身边来！！”
阿尔托亚看向凯米尔森林深处的方向，那道声音又在呼唤他。
同时，场景变化，阿尔托亚感到自己全身陷入漩涡，被紧紧吸着。
他的身体像落入水中一样，空间荡漾出水的波纹，一下子落进了书店里，直接穿过书店大门。
一切都是熟悉的装潢，只是……
阿尔托亚用手捻在书架上，厚厚的一层灰，像是十几年没有人来过，到处都是蛛丝网。
心底里，一种奇异的牵引感在呼唤着他，引领他走向某座书架。
路过时，他看向书架上的书，不再有小说，不再有传奇故事，而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书名。
比如，《基础魔法理论》《融合魔法的设想》《魔法构造函数图解》，甚至还有一些别的文字的书也出现在书架上，那是阿尔托亚从未见过的文字。
终于，他看到书店中心里，那本名为《死亡》的书浮在半空中，还散发着黑色光芒。
莫名的，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这本书，本就属于他！
原本的阿尔托亚只是觉得书店老板一定是知情人，至少他或者店里的书有记载那个血红色印记的事。
但是此刻，他却生出另一种直觉，他要握住这本书，握住它，握住它，握住它！
阿尔托亚没再犹豫，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伸手握住了《死亡》。
奇怪的是，《死亡》没有以一本书的形式握在手里，而是融入了阿尔托亚的身体，在阿尔托亚的脑海里，出现了三本书。
《恶魔之力的变式应用》《身体素质的特殊强化方法》《灵魂海》
最后一本书《灵魂海》是灰色的，像是被封印着，事实是阿尔托亚也无法调动。
在他尝试读取前两本书时，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中，仿佛它本来就在。
书店里，阿尔托亚全身被黑色魔力覆盖，整个人散发的黑色魔力像是黑雾一样，远远看上去和传说中的恶魔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黑色轨迹。
他就这样站着，以这样的形态站着，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