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偏执的女孩儿
宿舍楼下，几人打招呼告别。
段宸一去拐角的超市买了瓶饮料，拧开喝了一口，到楼下时人已经散了。
连廊处站着的高林芃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盒子，低声喊住他。
“嗯？”段宸一倒是有些惊讶，走到高林芃跟前，她在台阶上，他在台阶下。
“送你的，礼物。”
？？？
段宸一难得嘴上没了声音，浅栗色的头发搭在额前，下方的眉眼满是吃惊。
他是更被大众所接受的帅哥类型，挺拔健硕的身材，五官俊朗，和季锦洲不同，他的眼睛很大，双眼皮下透亮的瞳仁染着浅褐色，月光下更显温润，鼻梁高挺，唇珠莹润。
阳光开朗的运动型男，没几个人不喜欢吧。
如果说季锦洲是清风明月，澄净皎洁，那么段宸一便是炽日暖阳，灿烂如一。
“愣着干嘛，收啊。”
高林芃长发披散，隔着半米的距离，白茉莉的香味萦绕四周，女孩儿穿着黄色套头卫衣，下身是白色长裙，站在月光下，格外的清冷动人。
段宸一有点紧张，像是得了什么珍宝，把饮料往兜里胡乱一揣，两手在裤子后面抹了抹，伸出双手接过，眼中止不住的笑意，“为什么送我礼物？”
“谢礼。”
高林芃收回两手背在身后，眼眶含笑，却看不懂深意。
“谢我什么？”
“你当黎初的僚机，对我们宿舍也很好，当然要及时感恩。”
段宸一颇为意外，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的笑倒是敛了敛，“好啊，那我就收下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
“好，拜拜。”
段宸一点头，眼看着她转身走远，进楼直至消失在楼梯拐角，才低头看了看浅蓝色的兔子礼盒，掂量了一下也没猜出是什么东西，盒子上还残留着高林芃身上白茉莉洗发水的清香，男孩儿眼角微弯，高兴的转身上楼。
倒是黎初，回到宿舍就盯着手机等着季锦洲的微信，也不知道手套他喜不喜欢，戴上合不合适，还有那个商家略微掉价的包装盒，那么大的店，竟然连个好看的包装盒都没有。
正胡思乱想着，新消息弹出。
季锦洲：手套很好看，我很喜欢。
黎初：那就行，我自问眼光不错。
季锦洲两眼眯着，带着缱绻的笑意，把手套原原本本地塞回包装盒，把盒子仔细地放在了桌子左下方的抽屉里，笑着在对话框敲字。
门倏地被一脚蹬开，段宸一捧着淡蓝色的包装盒一颠一颠地往宿舍里走着，边走边显摆着他手里的盒子，大声喊着，“兄弟们，我站起来了。”
几人回眸，望着段宸一疯癫的样子，满眼不解。
“哈哈哈哈哈，老季，没想到你过个生日，我也有礼物。”
正说着，段宸一捧着盒子一路炫耀，接着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拆开淡蓝色的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副和季锦洲那副，款式相似，颜色不同的手套。
“哇！老段，可以啊，谁送的？”罗逸飞跟着起哄。
“女神。”
段宸一笑嘻嘻的说道，拿起手套翻来覆去观赏了半天。
季锦洲眼眶中的笑意消失不见，望着那个手套盯了半晌，默默删除了聊天对话框里敲下的字。
洗漱，上床，睡觉。
之后的几天，黎初忙着排练，季锦洲也忙着排练，两人几乎断了联系。
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造就了黎初得偏执和完美主义。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不优秀，很多时候，表现平庸就算是差劲，她要做就一定要做最好的。
在一群基本功扎实、舞蹈技艺精湛的女孩儿里，黎初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她却是最努力的那个。
在那之后的夜晚，她每天都在排练厅里对着镜子疯狂练习，精准到每一个动作的力道和位置，大汗淋漓却不停息，直到艺术中心锁门，筋疲力尽的她才舍得离开。
再加上杨涵忆和高林芃的独家训练，这两支舞黎初几乎可以闭着眼倒着跳下来。
杨涵忆还把“追寻”伴舞的队形进行了调整，把黎初的站位调到了真正演出时，距离季锦洲最近的位置上。
最重要的是，这个舞一左一右两个领舞，需要跟歌手有个简单的互动。
在间奏的时候，黎初需要和高林芃在两个男孩儿前面站着跳一段独舞，接着回身围绕二人转一圈，然后走到他们面前弯腰伸手，歌手会搭上她们二人的手，往前一起走几步。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对于黎初不算困难。
但和她搭档的是季锦洲，她练习地更加疯狂。
那天九点，大家都纷纷收拾东西回了宿舍，只有黎初跟杨涵忆要了排练厅的钥匙，坚持加练。
杨涵忆拗不过她，只好嘱咐她注意休息后离开。
偌大的排练厅瞬间空荡了下来，寂静到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季锦洲是特意来排练厅拿校园卡的，之前他不小心遗落在这里。
走过排练厅后侧窗户时，看到还亮着的灯光，他扭头望去，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看到了黎初孤身一人站在镜子前，胸腔起伏不停，大口喘着粗气，但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好像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季锦洲的心间。
他起初是惊讶，他想，这个女孩儿怎么会这么偏执，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而后是动容。
作为体育生的他，曾经驰骋跑道的每一刻，他也是如此的拼尽全力，为了一场比赛，不眠不休，跟自己较劲，为了提升那1毫秒的成绩，用尽心血。
他默默地站在窗外，盯着镜子前的黎初，看着她的身影，又宛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黎初吸引。
就这样看着。
直到值班室的大爷来催促黎初离开，黎初慌乱地梳理着头发，换下舞鞋，跟大爷再见。
灯光熄灭。
女孩儿孤身一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月光明亮皎洁，映在她的脸上，她插着耳机慢悠悠的走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锦洲走在小路的另一侧，默默地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脚步。
他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为了喜欢的事，用尽全力。
他在黎初小小的身影里，看到了大大的坚韧和顽强。
……
到了集体排练的时候，她和高林芃站在候场区，季锦洲一身白衬衫，藏蓝色的西裤，和搭档站在不远处聊着天。
黎初望着季锦洲的背影，习惯性的倚在高林芃的肩上，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滋味，“我总觉得季锦洲最近怪怪的。”
“怎么说？”
“这几天排练，他都没怎么跟我说过话，一脸严肃的样子，就连排练互动的时候，他明明就是在看我，但就是面无表情，好像陌生人，而且回宿舍也是自己一个人…”
黎初细数最近几天季锦洲的奇怪表现，越说越觉得心里不舒坦，委屈涌上心头，鼻头一酸，“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你什么都没做，讨厌你做什么。”高林芃闻言，伸手拍了拍黎初的头。
“那难道是我跳的不好看，他嫌弃我？”
“傻，你跳的好看死了，呆会好好跳，惊艳他。”
黎初还是心里打鼓，头一次去礼堂大彩排，她紧张的要命，生怕在季锦洲面前出丑。
前奏响起，随着动作舞动，心中的紧张感也不复存在，她集中精力在舞蹈上，第一段副歌结束，来到间奏。
京港大学的礼堂规模比市剧院还要大，排练时间紧凑没有事先踩点，两个女孩儿按照队形走上前独舞时，才发现根本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队形的变动。
黎初几乎是小跑着换了站位，轻喘着气按部就班的转身做动作，扭头对上季锦洲的脸，接下来的动作是她走到季锦洲的面前伸出手，然后两人搭手由她牵着季锦洲往前走。
对视的瞬间季锦洲的目光瞬间移开，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似是带着些许不愿。
黎初心头一震，脚下一个没站稳，坐到了地上。
季锦洲瞳孔颤动，没拿麦的手往前伸了伸，下意识地想要去扶黎初，但音乐还在继续，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唱，黎初尴尬极了，似乎身下坐着的不是地板而是火焰，触地的一瞬间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忍着脚踝的剧痛，细眉紧皱，眼神中尽是隐忍和羞愧，她再未看季锦洲，只垂着头一瘸一拐的续上了接下来的动作，煎熬的完成了整段舞蹈。
杨涵忆在下台的地方等着她，第一时间搀住了黎初，和高林芃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走了几步，黎初忽然泄了劲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
排练摔倒本就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因此并没有人责怪黎初。
可崇尚完美、自尊心受创的她此刻却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只觉得周围走过的所有人都在嘲笑着看着她，眼眶一酸，大颗的眼泪滴滴涌出，砸在银白色的演出服上，氤氲出一圈一圈的印记，她低头揉着自己的脚踝，身体忍不住颤动。
高林芃揪心地蹲在她身旁，“我看看你的脚，严重的话咱们赶紧去医院。”
黎初不说话，只摇着头，别人越是关心她，她就越是怨自己。
高林芃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拉起了一边的杨涵忆，“先别安慰她，让她自己缓一缓，等她好一些，再陪她去医院拍个片子。”
两个人背对着黎初，让角落里的她有了独自的空间，黎初瞥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已经有些微微肿起，酸痛感顺着小腿绵延至上，可她还是觉得心里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