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间奏
周理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你们最大的障碍是被炸落的碎石，甚至整个警局没有一个人拦你们？”
在周理知道三十三猜到了自己的算计后，便想好了艾克那边遭遇堵截的可能性。
巡夜的这只小队除了身为队长的三十三之外，其余的成员也并非没有战斗力，他甚至料想到自己过来可能还能赶上全面冲突。
不……
如果说调离人手是为了安全的话，那么大可以让警员们在警戒线之外待命，随时等着和巡夜的人一起反过来形成包围圈。
也就是说本来就是需要在别的地方用到人手吗？
巡夜剩下的成员没有出来拦截，估计也就几种可能。
要么就是拦截力度不够，干脆不出来了，要么就是三十三下达了待命的指令，让他们在接收到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理论上如果三十三直接把周理拿下的话，和隐藏在暗处的巡夜成员合力，也不是没有可能将他们全部留下。
艾克两个肩膀扛着两个身体有些虚弱的人，有些无奈。
本来以为能一人背一个的，没想到周理不到一小时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他们此刻是在一个小巷会合，已经远离了接近市中心的警局。
不过……
该说不愧是永暗哥谭吗，周理和三十三居然一通乱闹居然没有引起市民的什么反应……
是已经习惯了？
艾克则立刻说：
“现在是我们离开这座城市的最好机会……许多市民的离奇失踪和消失让哪怕习惯了这座城市肮脏一面的市民都忍受不了搬离了这里，我们夹杂在其中的话不会有问题。”
巡夜小队的到来，白帮都参与勾结的少女失踪案，哪怕消息已然被封锁，也几乎能让人感觉到某种阴谋即将在这座城市发生。
但。
周理向来秉承一个，如果我不能处于漩涡中心，那么我就制造一场漩涡的理念。
有事请他参与还来不及，怎么会跑呢？
“你们的想法呢？”
周理随即问着尼可和灰金。
这两个人这几天被饿坏了，抱着面包就是一顿乱啃，周围全是被撕烂的包装袋。
尼可想了想：
“周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周理肯定不会错过与阴谋相关的事物，但是他也不至于往死里作，真的遇到极大危险并且无法处理的事物他肯定会选择逃离。
“十天后。”
灰金这时候插了一句：
“我们三个人可以先出去，如果成功的话，到时候可以接应你。”
哪怕是战斗狂热分子，但是如果是一场覆盖全城市的阴谋，他还不至于会感兴趣。
几人的交流意外的很简练。
不过也确实没必要多说什么。
尼可也认可了灰金的话。
哪怕他实际上想让周理一起逃出去。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
周理独自一人走出了小巷。
其实他也并不全是为乐趣而留下，哪怕看着一场阴谋的开幕与谢幕绝对能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他隐瞒了莉可的存在。
不过……
尼可居然还想回头来帮我？
还真是和监狱里面一样天真……也许是被关的时间还太少了。
不过……
周理想起这几天获得的情报。
白帮并不像它的浅层那么腐烂不堪。
哪怕分层众多，势力分布明显……
但“白帮”这个词，是沃卡这座城市的核心。
这座看起来纯黑的城市。
却连流出的血，都必须是白的。
也许是他多虑了。
但，他觉得想要逃出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作为一座港口城市，与其他城市的交流更为密集，也就意味着……成员流动之快之多远远远盖过其他城市。
甚至于哪怕已经不是流言，这座城市在这个国家公认的被认为是腐烂与奢靡的代言。
也总会有人被其中的绚烂吸引，一步一步走进去，最后却被一口吞掉。
周理又想到了一种别的可能……
巡夜是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守夜的下属……
但，却不一定能得到警方的帮助。
更别提……
这座城市的警方能有多少是黑色，能有多少是白色，都成了未知数。
仅仅是挖掘到了表面，品尝着阴谋显露区区一角的气味……
周理都感觉尤为兴奋，他摊开手，仿佛要接住些什么。
在这座城市的地下。
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在同时发生。
潮湿，腐烂，恶臭不堪。
这些词都可以用于形容这个地方。
下水道。
不知道是哪位诗人曾经如此吟唱过：
“越是繁华美丽的城市，它的地下就越是肮脏丑陋。”
“就如同贵妇褪去了贵重的衣裳，显露出了原原本本的模样，才叫人知晓，何为真实。”
这是有道理的。
越是人们彰显欲望的城市，它的地下反而越是肮脏。
粘到一点灰就被丢掉的半盒化妆品，为了彰显豪爽喝了一口就随意倒掉的贵重美酒，更别提各种各样只能存在于阴暗下的种种东西……
这些汇进了城市地下，不管前身是多么引人向往，此刻都流汇成肮脏恶臭的液体。
让人看一眼都嫌恶心。
而在这里，几乎只能听到滴水的声音，由于这里异常的大，鞋底和地面交踏的声音会变得异常明显而且回荡在周围。
一个女人小心翼翼蜷缩着身子爬动着，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捡漏的就像一块还没有裁剪过的烂布，就连关键的部位都很难全部挡住。
她害怕发出声音被人发现，但也害怕被很快追上来。
于是这种矛盾的心态让她的动作既可怜又有些滑稽。
她叫什么，住在哪里，这些都无所谓。
女人是失踪名单中的其中一个，仅仅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她在这短短几天内就见到了很多同样被抓来的女人被残忍杀害，而每次他们要选择杀害其中部分人的时候，又都会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经历生怕自己被挑出来的恐惧，再到哪怕自己暂时活了下来就仍然会面临这个结局的绝望。
她甚至已经有点麻木了，如果不是自杀不被允许会有人来制止，她可能就这么干了。
但是她看到了希望。
女人趁着处刑时候的空隙挣脱了绳索在下水道飞奔了起来。
而她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声音的问题，逐渐放缓了脚步。
然而，事情总不会如人们所愿发展。
大块的铁板鞋的重重的踏击声回荡在管道中，也锤进了女人的心脏。
她立刻变得慌不择路，挑着一个地方就往里面跑。
声音越来越近。
她不敢回头。
她好不容易才逃走，如果稍微想象一下自己有失败的可能，那她紧绷的精神就会瞬间崩溃。
一道梯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立刻抓住攀起。
只要再爬上去一点点，只要把井盖掀开……
但她被抓住了。
行走在街道上，莉可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但是往后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发现后边的地面有一个合上的井盖。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包，害怕发生什么事情，加快了脚步。
“我回来……”
家门口打开后下意识想喊一声，莉可突然又觉得不对。
周理……昨晚就没回来，说不定是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明明这该是一件好事，但她突然有点落寞，腿自己走到沙发想要坐下。
“那个，其实坐在我的大腿上，不会比坐在沙发上要舒服多少的……”
莉可愣了。
周理面对双眼有些失神然后直接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女，也确实没有料想到。
随后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有点尴尬。
莉可看着周理的衣服，打算先找点话题：
“衣服这么破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我今天还听说警局遭遇危险分子，还被整个炸的粉碎了呢……”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等等，你知道？”
聊着聊着，莉可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对，因为是我干的。”
空气僵住了。
不，已经不是僵硬的问题了。
死寂，冰冷，现在的聊天氛围已经只能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了。
莉可想。
转移话题，或者……
少女这么觉得，但是看着男人的表情，她又有些怀疑。
狂热已然散去，甚至有点平淡的过头了。
“为什么？”
周理没有预料到会被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毁掉监狱？为什么明明可以选择逃走却仍然选择更加极端的方式？为什么会偏执于乐趣和阴暗？
他可以有很多个为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
都会通向：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周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的经历就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多的时间。
隐者说的没错。
他，是新生。
哪怕有知识，但他没有记忆。
他比一张白纸好不了多少，而且倒不如说……白纸起码还白过。
恶？
善？
该用什么标准去评判他。
他的行为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很快。
他知晓了答案。
“因为，我想要这么做。”
无关意义，无关利益，无关目的。
因为他是周理，所以他选择了这么做。
仅此而已。
“……想要这么做？”
莉可重复着，有些不解。
她发觉到了……
周理消失的那一夜，才让她发觉到……
一直以来，莉可都是以【通缉犯】为标签打在周理身上。
她从来就没打算去问过，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了什么而犯罪。
仿佛罪犯就是罪犯，天生注定。
她将周理和通缉犯这个标签牢牢绑定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忽略掉：
她的渴望。
渴望能够理解自己爱好的人，渴望能够支持自己爱好的人，渴望能够陪伴自己走下去的人……
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
她不知道。
只要还有着通缉犯这个标签，只是她还牢牢记挂着：一个罪犯威胁她，强行要求住在她的住所里。
只要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凌驾于这些之上，那么就都可以继续下去。
但，他可以是一个罪犯，但罪犯不一定得是他……
莉可一直处于想要了解，但又恐惧去了解周理的状态。
去除掉通缉犯的标签外……
周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更重要的是，对她来说，周理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貌似有了自己的答案。
“周理。”
“嗯？”
周理将破了很多大洞的衣服脱下来，转头看向了少女与之对视。
莉可用着坚定的目光说着：
“三天之后，全城狂欢的那一夜，我学校会举行舞会……”
“你能……到时候作为我的舞伴吗？”
此时在另一头。
三十三注视着自己的队员。
目隐，男，修行夜隐体系，初入薪火。
冻寒，男，修行幻变体系，薪火。
极客，男，修行夜刃体系，薪火。
赛因，男，修行厚土体系，薪火。
安安，女，修行水愈体系，初入薪火。
帕斯，男，修行千算体系，微末。
可能这么说不太直观。
那这么说吧。
目隐是对上周理瞬间白给的那个，冻寒是遭遇艾克以及后来通过伪装想要将周理抓住的，极客更是运气最差撞上乐斯和青梓连一点火花碰撞都没弄出来就被抓住，后来还是冻寒跑到甲板上和尼可打完才把他放出来。
后边的三个之前没上船则是很简单。
闪击战讲究的是一个快捷悄无声息，不可能把队伍里的防御担当和奶妈带上，也不至于带一个还是微末层次的新人。
三十三自己则是修行的影刃体系……影蛛这种核心术式算是变种。
微末开始沟通心想。
薪火正式确立体系。
闪星最大的特征则是，拥有足够数量魂种的同时，已经初步构建好自己的战斗方式，魂种搭配以及核心术式。
像周理和三十三这种提前整出自己的核心术式的，其实完全算是超纲了。
三十三扫视了一圈，队员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是没有包含敬意……但更多的是畏惧。
如果是以往的话，她可能还会因此想要欺骗一下自己。
现在她已经释然了。
“原来如此……这座城市的警方已经彻底腐烂了吗？”
“是的，明面上是搜查行动，但实际上估计早就有人通风报信，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身为副队长的冻寒汇报着情况。
“这次任务不简单啊……”
三十三思考着，然后又随口丢出一句话：
“对了，这次行动结束后，我将让出队长职位，退出巡夜。”
“什么？”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诧异，随后是不解。
哪怕是身为副队长的冻寒脸上的面无表情也有所改变。
“三姐，你没有必要，这次的不利不是你的问题……”
目隐第一个出声。
实际上，他和赛因在三十三与周理的交战中就埋伏在，但最终也没有收到让他们出手的指令。
不仅仅是因为三十三在战斗中已经很难拖出手，更大程度是因为：
如果三十三输了，光凭他们两个是绝对拦不住的，还不如就放他们走。
本来就是任务之外的加分项，就算得不到也无所谓。
“已经不用这么叫我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三十三已经不会因为对家人的执着而在这么点因素上强行要求他们了。
哪怕队员们大部分都对此并不排斥，除了冻寒外都会喊她一声三姐。
冻寒见状也拦住了想要规劝的其他人，最后沉默了片刻才问道：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三十三露出了微笑，带着暖意。
“因为，我找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