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露出爪牙的野兽
灰金没有姓氏。
他是被遗弃的婴儿。
从他小时候开始，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这种人是没有资格用知识去改变自己生活的。
知识是望尘莫及的东西。
也许这种东西会很好。
但对他来说。
如果要得到这样的好东西，他通常只有一种办法。
用拳头，用暴力。
收养他的老人，是个落魄的富人。
他因此过了个不错的两年。
受了一些教育，知道了什么是优雅，什么是礼貌。
但他七岁的时候，这个老人也死了。
哪怕身患重病也不堪拿仅剩的房产去出售得到支付医疗费的钱。
也许。
那就是所谓的骄傲。
但是对于当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的，他也已然知道。
骄傲和尊严并不值钱，往往只有有钱人才会在意这些东西。
在同一年他走进了一家赌场地下。
他报名参加了黑拳。
骄傲是老人的，不是他的。
但是他没有无耻到拿别人的东西去卖掉。
小孩只能算是这种赛事的附属品。
一堆小孩会被丢进满是饿了好几天也全的囚笼中。
这根本不能算是赛事。
这只是花钱来看点大出血。
但等他清醒过来。
他看到自己的双拳已经染血。
他在那一刻知晓了。
野兽哪怕穿上衣服。
哪怕也开始标榜优雅。
也藏不住蠢蠢欲动等待张开的爪牙。
而如今。
哪怕是钢铁铸成的囚笼中。
哪怕是戴上镣铐来起舞。
野兽的对面，也只能有尸体。
勃格慌了，这个凶残的家伙可是因为在擂台把对手打的血肉模糊才进的禁闭室！甚至于其他狱警当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监狱里头号麻烦的人物没有个共识，但是如果要竞争的话，估计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这头穿着衣服的野兽才是当之无愧。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哪怕是抱有暴力美学的人，哪怕这座监狱里面基本都是坏到渣子的垃圾……当这头野兽站在对面的时候。
也只能剩下恐惧。
“我，我不打了，狱警！”
看到灰金已经穿戴好一只手的护甲，这个在体格还是长相上都绝对比这个看上去十分英俊的男人凶残个五六倍的大个子，眼泪鼻涕都乱窜出来。
狱警刚要同意，勃格也等着赶紧下擂台的这时候……灰金动了。
一只手翻过擂台，刚穿戴好护甲的另一只手猛的挥拳，明明已经有了严重的负担，但是那一拳看起来仍然无比猛烈。
那穿上了整套装甲的大个子居然被这一拳直接打飞，落下了擂台。
直接承受那一拳的胸前的破碎不堪，似乎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能够直接打穿装甲砸进勃格的血肉直接将其贯穿。
“这……”
尼可惊呆了。
周理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得挺清楚啊，这人。
“狱警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在擂台上】，【穿戴好装甲的人】就有资格发起攻击对吧？”
特意挑勃格马上要下擂台，但仍然没有离开范围的时间点。
用着刚穿好护甲的唯一一只手进行攻击。
不管怎么样都只是擦到了规则的边线却并没有违反。
狱警也没有多说什么，囚犯受伤那是屁大点事，只要不死就无所谓，更别提现在还没打出伤残呢。
勃格现在双眼涣散，仍然残留着惊恐，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这一拳，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护甲，如果不是灰金手上有重担，他已经死了。
甚至于这个大个子竟然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只能几个囚犯带着嫌弃把他拖走。
“那么，还有想上来吗。”
灰金面带微笑，仿佛不是置身擂台之上，蓄势待发等待着下一个对手，而是邀请别人来喝下午茶的绅士。
“如果要让这个人加入我们，最简单又有效率的办法，你应该知道吧？”
周理转头问艾克。
艾克点了点头，道：
“但是在可行性这方面……你确定？”
尼可一头雾水：
“什么你知道你确定的？怎么突然就想让这个人加入我们了？”
周理目光又转回了擂台，回答道：
“我们缺少一个正面战力……虽然这理由一点毛病也没有，但更多的是。”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尼可嘴角抽了抽，看来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这个乐子人的行为逻辑：
“我看这个叫灰金的先生看起来挺好说话的……难道是等擂台结束跟他好好谈谈？”
周理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看起来挺好说话，甚至可以加上有风度彬彬有礼，这些正面词汇，我们才不可能用这种方法……尼可，你在贫民区长大，应该知晓贫民区的居民平时是什么样子吧？”
“哪怕是最瘦弱的乞丐也会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再不济也是一脸冷漠。
如果出现了什么富家大小姐想要施舍别人，或者有些衣服还比较像样的人展露慷慨和善意，那么就是【肥羊】，会被所有人盯上攻击……周理你的意思难道是？！”
“善意是强者的专利，这个人之所以看上去那么好说话，似乎只要好好谈谈就听得进你的话……是因为他强大。”
强大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弱小者的发言。
尼可也知晓这点。
他亲眼见过一个乞丐上去祈求一个在电视频道里一直善意待人的慈善家的时候，虽然被给予了回馈，但是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一个小巷子里面。
那个慈善家为什么要买凶杀人的原因，也变成了贫民区的谈资。
而一个被一个富豪看上成为富豪家的仆人而离开贫民区的小孩却在富豪的机会中听到这个慈善家亲口说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弄脏了我的衣服。”
尼可哪怕没有读过书，但却学到了书里绝对学不到的东西。
但……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但是……”
这真的办得到吗？
尼可的目光停留在刚才勃格倒下的位置。
“艾克，该你说说了。”
“……灰金在情绪亢奋的状态下，会进入无差别的暴走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对每个人进行攻击……如果不是狱警和囚犯们不一样可以使用魂种，并且还有着监狱防护系统的加成，估计也不会那么快把他制服。”
艾克讲述着。
“唔，那看来只有两种办法了。”
尼可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错过了什么？怎么就两种方法了？
艾克提醒道：
“再久一点说不定他就要下去了。”
毕竟现在甚至没有人敢上去和他打。
“不过，哪怕你想用规则作为武器……不管是让其离开擂台还是想办法先行破坏他的四肢护甲都是极为困难的。”
灰金可以不依靠魂种，甚至有着负担的情况下仍然破坏，单纯是他的肉体太过强大。
强大到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个人类的程度。
但毕竟与肉体修炼，相辅相成的魂种也不是不存在。
修行力显体系的到一定程度能够轻松达到这种程度。
尽管脱离魂种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但是有关肉体的体系已经是最不依靠魂种的了。
而破坏装甲，在规则层面上让其“失去战斗能力”已经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是，哪怕真的是这样，以这种取巧的方式，真的能够得到灰金的承认吗？
这是个很矛盾的事情。
他们必须在想要召集加入的人的最强处上击倒他，才可能让他加入。
但是他们想要召集的人其最强度肯定会远胜于他们。
也就是：
“我们必须打过他，他才会加入我们。”
“那就打过他！”
“可我们就是打不过他，才想让他加入。”
“那就让他加入啊！”
“可我们打不过他！”
当然，其实艾克那个时候也是同样的。
但是周理却让交易与游戏结合，哪怕本质上仍然是利益的交换，最终达成了联盟的实质。
但在过程上就变成了他最拿手的游戏的输赢博弈，对心理的揣摩。
“并且如果你指的第二个方案是指利用他的暴走的话……先不提在这种情况下狱警会做什么，这样近乎于陷害的举动能否让灰金信服还是个未知数。”
“哈，不管怎么样，只要让他倾尽全力，却仍然倒下……就足够了，不是吗？”
艾克刚想开口却又停下。
这样的结局无疑是让灰金最终不管怎么样都得进入禁闭室……但是他们三人最终的计划可是越狱，在这种情况下禁闭室这种阻碍简直是可有可无的。
“我明白了，那么，就让我先想办法让尽可能多的人上擂台吧……尼可，你先上去。”
“我？！”
周理见此也敷衍的安慰了一句：
“没事的，你看人家情绪稳定的很……你象征性拖一会就行了。”
尼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随手推上了擂台。
看着已经穿好了整套装甲的灰金，看着示意自己穿上装甲的狱警，尼可内心难得有了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在可怜的灰皮小伙的牺（bai）牲（gei）之下，艾克也在下边调动了起来。
你不得不承认，一个久经商场的人十分擅长调动人对于利益的向往，那口才简直能把无火烟说的像夜幕天国的礼赞。
一个又一个的囚犯站了出来。
而随着数量一多，前边的囚犯，还得仗着对自己的体格稍微有点自信，能够挨一两拳，或者能够勉强闪躲。
后边的则是看中灰金消耗的体力……虽然实际上消耗体力最多的地方可能甚至不是和其他囚犯的打斗，而是在穿着装甲的情况下挥拳。
但是，像勃格这样看起来穷凶极恶的在监狱里也最多排个二流货色，这样的角色哪怕能撑上一会，也绝对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是时候来一个一流点的。
艾克衡量着天平上的筹码，随即转过缓缓退让，让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能够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