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抉择选择
曦痕一声不吭，不辞而别，昨天，留下的告别辞，小天还天真以为只是他的戏言。
可没想到却…
昨日，悲伤欲绝的小天，根本没有半分留意到曦痕的举动。
原来，这就是压垮毛驴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曦痕即将要离开沅府的最后征兆。
只不过，他们都未曾察觉…
这一切，如一场梦，不敢让人相信，亦不敢让人挂怀…
而众人，皆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晚了，梦醒了，人，也走了。
“他，真的走了么…”
小天还在不断重复，跌宕起伏，无法接受骤然发生的事实，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小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曦痕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沅傅忍不住发问，就算真要走，也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昨天，我去找曦痕，还对他说了一些很重的话…”
沅傅很了解小天，只寥寥数语，脑子一连贯的循环往复推理，便已知个大概情况。
“我…我甚至，还打了他…”
沅傅还是迷离扑朔间辗转反荡，小天又发出几个沉重的字眼。
“什么！你打了他？”沅傅瞳孔放大，有点不敢相信道。
“很震惊么？我还活着吧，是的，他没有还手，就是让我打，让我消气。”小天嘴角，发出一声自嘲的冷哼。
眼眶中，滚滚泪花，再次如泉涌雨落，一发不可收拾，难以启齿。
“这孩子…”
曦痕…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善良的，他从未做过伤害他们的事，可无形中，沅家人却伤害了他。
害…早知道，就不该让孩子们独自面对，以他们的心性年龄，又怎能轻易解决。
一时，沅傅懊悔不已，十分悔恨，也不知该如何才是好…
对不起，曦痕…一声道歉的呼唤，来之已晚，却由衷的从小天心中发出。
沅府，一片沉寂。
好几天过去，寂静的落寞感，由内而外散发，致使整座沅府的人沉浸过往，陷入泥潭。
尤其是小天，一想到自己过激的行为，迫使曦痕不得不离开沅府，以此保全他们家庭的和谐安康。
曦痕这人，向来很敏感、很在意，他生怕因自己而打扰到沅家的幸福生活。
那么，他罪过就大了…
房门被一阵轻声推开，这段时间，沅傅会时常来关心和安慰小天。
踏进房门，见小天一人孤单的坐在空荡荡的木凳上，面如死灰，沅傅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五味杂陈。
曦痕和小天感情的深厚，已经连上了不可分割的情感交织。
他们都曾为彼此担忧，为对方担心，为相互间打抱不平，早已落下兄弟亲情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只不过，总会有一些琐碎，遏制住它的趋势，历经些风雨坎坷，他们才会茁壮成长…
来到小天身旁坐下，沅傅安慰道：“小天，这一次，是父亲错了，父亲向你道歉。”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却没有真正考虑过你的感受，我想，这才是你真正生气的原因。”
“对于曦痕，你更多的可能不是怨恨，而是曾经与他在一起的欢声笑语，他的存在，让我看到你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也许，你自己也能在不经意间感受到，你们之间，已在彼此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这次，曦痕他做了一个决定，对于他来说，我无法判断他做的决定正确与否。”
“但对于我们家来说，他无疑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他成全了我们一家。”
“让我们家里不再那么坦荡不安，回归了原本那般平静如水的状态。”
“曦痕，他做了一个抉择，那么，父亲现在也让你来做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我们全家，将完全遵循你的意见，没人会制止于你。”
“这算是父亲向你道歉了行么？”沅傅眼神凝望，郑重其事道。
“什么决定？”小天道。
“小天，你是想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不再过问，让其尘封于过去。”
“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我也不再追究其中缘由，我们家，继续过着原来那样幸福和谐的安康生活。”
“还是…还是…想去找回曦痕，让他回到我们沅家，但我们的生活，可能因他而变得不再太平。”
“凡事，有因必有果，你自行衡量，要好好想清楚了。”沅傅谆谆告诫道。
“二选一，我们家以后究竟何去何从，现在由你选择。”
“不过，父亲最后要提醒你，一念之差，或许，将决定未来的明天。”
“你，自己权衡抉择，我们全家人的命运，掌握你手。”沅傅语重心长、长篇大论道。
此刻，沅傅将全家人的命运，全都交给了仅有七岁的小天手上。
“小天，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沅傅向小天询问道。
“父亲，我没什么想说的。”小天冷漠的回答道，好像已宣布了结果。
“好，父亲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或许，正如曦痕所说，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最后，沅傅留下一声叹息，不是无奈，而是结束，一切归零。
本以放弃，却不甘心。
“父亲，我只想说的是…”小天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你想说什么…”沅傅哽咽的声音，又一次堵在喉咙，难以言说。
“我想说的是…我们去把曦痕找回来吧，他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
小天平平淡淡的言语，却说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与决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沅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了小天的双肩，激动不已。
“我说…父亲，我们一起去把曦痕找回来…”小天一个箭步，跑出房门，抬头仰望，大声的向天空大地呐喊道。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沅府的半空，不知为何，小天这一句话，久久不能消散去，或许，是因曦痕不可取代的份量。
“好好…”
沅傅痴愣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颗早已沉于大海的心，也终于缓缓的漂浮而起，准备再次扬帆起航。
“老黑。”沅傅激动澎湃的心，掀起一番热潮，走出房门，沉声呼唤。
一道魁梧高大的黑影瞬间出现，来到沅傅身前，毕恭毕敬道：“大师。”
“老黑，你能御空飞行，找的范围会比我们广泛许多，你去城外找，我和大家在城内找。”
“好。”
“这样，你先去紫禁皇城看看，鹤城离皇城不过几百里路，说不定，痕儿会想着先回去呢。”
“一定要快，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这孩子，下定决心的事情，很难改变。”沅傅立马找回了状态，安排寻子事宜。
“是，大师。”
嗡…一道闪光急促掠过，转瞬间，老黑人就不见了影。
整个沅府，上下老少，全体出动，在偌大的郦秋鹤城，找寻着一个身披黑袍的毛头小子。
整整三天，他们找遍了庄园，酒楼，府邸，寺庙，城楼，门户…
老黑也把紫禁皇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不见曦痕的踪影。
曦痕活生生一个不小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无处可寻。
沅府，深夜时分。
齐聚一堂的沅家人，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全都沉默不语，很是沮丧。
找寻多日无果，小天就开始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曦痕他也不会走。”
“小天，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们这些做父母也有错，忽略了你的感受，别担心，曦痕这孩子，向来很能吃苦。”
“他自己一个人，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再继续找就是了。”萧忆安慰道。
“没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沅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回曦痕来。”
沅傅眼中，带着血丝，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意志，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跳黄河不死心呐！
“大哥，你也不用太过执着，相信这孩子此一去，也是有他的苦衷。”
“就像他信中所说，刻意的强求，未必有好的结果。”沅疆劝说道。
“是啊，或许，他所说的生活，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随遇而安，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感悟颇多，当真难能可贵。”
沅傅再次感叹道，一时，心中澎湃万千，泪水竟止不住滑落脸颊。
“大哥，你落泪了。”沅陵见到，有点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来，自从他们懂事以来，就从未再见沅傅落泪过。
他是一家的顶梁之柱，沅家也是在他的努力下，才日渐强盛。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就算在他最苦闷最烦躁的时段，他都是咬牙忍坚忍，这才成就现在这段辉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这次，沅傅是真的动情了…
没想到，一个捡来得小孩，在命运玩弄般的安排下，却和沅傅，有了难以道明言说的亲情。
而这种感情，从来表露于面上，它，只隐藏在人们的心中。
沅傅深感懊悔道：“害…是我错了，当初，我就不该走进那条胡同。”
“不然，也不会诸多烦心事发生，可到头来，却还是成了一场空。”
“大哥…”
月影憧憧，满天繁星。湘西卧房，昏黄的烛火，摇曳出一个孤零零的小人影。
房门轻轻推开，小天又一人坐在冷冰冰的板凳子上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小天，还没睡呢。”进入房里，沅傅关心的发出来自老父亲的慰问。
“父亲，我睡不着。”小天失落迷迭，青春正值，却失去了活力。
“还在想曦痕的事…”
“嗯…”小天楞楞的点了点头，陷入了一段过往的沉思。
“傻孩子，你也不用太过内疚，有时候，该释怀时便要释怀，否则，压抑许久的情绪，会影响自身的身心健康。”
“以后，我们也还有新的生活要去面对，不要一直消沉在过去。”沅傅安抚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父亲。”小天偏头看向轻轻道。
“傻孩子，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嘛。”沅傅说完，沉默不做声许久。
小天缓缓开口，询问道：“父亲，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么？”
“当然，我们会尽心尽力去做，至于能否找到，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沅傅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望着漫天璀璨星光闪烁，点缀了几分内心的阴暗。
“多少…还是有些希望的…”
当曦痕将一封沉甸甸的信封，系挂在沅府大门寂静的门环上，转身黯然离去。
回头遥望，古朴的府邸，依旧始终如一，他一袭黑袍而来，一人独身来到沅家，又一袭黑袍而去，不沾尘土。
曦痕在悄无声息的黑暗中，静悄悄走了，没有带走沅家一物，只带走了他对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家的寥寥牵挂。
他不欠沅家什么，唯独觉得亏欠小天许多，却是无法弥补，唯有自己的离开。
或许，才能打开小天的心结，自此，他才能真正长大，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