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单独相处的时光
窗外的天空像是泼了墨，几颗星忽隐忽现挂在墨色的天穹。
楼下树影婆娑，沙沙响动，好似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屋内窗帘翻飞，有风灌入，桌上的学习资料被吹得呼啦啦响。
浴室的水流声还在断断续续没有停，暖色的灯光充盈了整间屋子，显得单调又温和。
少许，水流声停止，浴室门被打开，一股带着薰衣草沐浴露香的气流争相而出。
水汽氤氲中江未已穿着黑色条纹睡衣，头顶白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让门口的垫子吸干了脚上的水分，然后光着一双白皙的脚踏走过地板，将毛巾挂在脖子上，悠闲自在地坐上沙发拿起茶几上的学习资料看。
在他的生活里，没有意外惊喜，有的永远是平静如水。像这样的生活他早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年，习惯了就很坦然。
他不像同学，每天都想着这一天终于过完了。
他倒是希望一周永远别结束，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让他长年累月一个人待着那也是不现实的。
有同学的笑闹声，老师的忠言逆耳，只要不打扰他，他都觉得很安逸。
过了很久，江未已拿起被冷落在旁的手机，找到与欧阳可的聊天界面。
其实他们之间从来没发过消息，欧阳可是个很有底线的人，她知道肖诺喜欢他就肯定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但是他不同，他跟欧阳可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他们之间属于她追他逃，而这样的关系让他心力交瘁。
肖诺的烦人点多一点，他的烦躁就多一份。
想要打破这种关系，最好的办法是他去做想做的事，不受约束。
江未已：学姐，明晚有空吗，放学请你吃个饭吧。
江未已输入几次，又删了几次，终于按了发送。是死是活只看今朝。
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收到回复，他觉得应该不会回了，正打算洗漱睡觉的时候肖诺回了消息，那是一段一眼看不到头的消息。
欧阳可：首先跟你道歉，我去不了，不好意思。其次，你也知道阿诺喜欢你，我不可能跟你有什么。我跟阿诺的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或许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为了一个人就可以反目，所以你跟我发这条消息来试探我会不会打破我和阿诺的关系。但是很遗憾，你的感觉大错特错，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没人可以动摇，不论你是觉得我矫情还是所谓姐妹情。
江未已皱起了眉头，眼错不眨地看着这条消息。
欧阳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阿诺，但是据我所知，我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那些人对阿诺的评价整体都很高，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反面评价者。从阿诺跟我说喜欢你的时候，或更早，我就没再正眼看过你，也许你会问我如果没有肖诺你追我的话我会不会答应，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会。
江未已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
“但是没有这种如果。阿诺会在，也会一直在。那天的聚餐如果不是阿诺我根本不会去，或者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如果我跟肖诺关系一般，我也不会去，而她也不会带我。你遇到的只会是阿诺不会是我。你看到的肖诺是什么样的？吵闹，大大咧咧没形象，一直都是心不在焉，把生活把玩在手里的人对吧？”
江未已面色如水，眨了眨眼睛，睫毛跟着闪了闪，在眼下投出阴影。
“那你对她的评价太过于片面了，你没看到她考试专业课还是选修课都没下过前五，你没见过她有时候能天天泡在图书馆，那些证书不是她运气好就得到的，那是她的努力。你没见过她在校赛上一曲钢琴曲称霸全场的样子，你也没见过她能为了朋友付出性命的样子。所以你没资格认为她是个差劲的人，是个不值得的人。”
窗帘再次被掀翻，江未已被风声惊了一身汗，过去关上了窗户。
“肖诺朋友很多，这是你知道的。但是你知道她的距离感吗？看起来对谁都一个样，但是你仔细看会发现她很懂怎么保持安全社交距离，就算是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饱含恶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都把握得很好。但是我发现遇到你以后她真是变了很多。那种毫无保留地接近付出，温和的语气，都让我觉得肖诺是不是本来就是这样。”
“江未已，我不强求你接受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事物和不喜欢的，我没办法强迫你喜欢她，但是万物皆一样，你不喜欢她，你没法控制，她喜欢你，也一样身不由己。我只希望你最后别伤她太深。你人很好，但是我不适合你，你对我的这份感情，我希望你深埋起来，我没有你那样无所畏惧，我不希望跟肖诺变成莫名其妙的关系。”
“我以前也喜欢过别人，知道爱而不得有多难受，但是我想，跟你说清楚对你才是最好的。你长得很帅，人也很好，虽然外表冷漠，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希望你找到一个可以双向奔赴的人。最后，谢谢你的喜欢，但别再喜欢了。”
江未已重重叹了口气，忍下喉头的干涩难受，抓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看完之后他突然什么内容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欧阳可说的那些他从未见过的肖诺的样子。
一曲钢琴曲称霸全场。啊，原来她还会钢琴啊。
无论专业课还是选修课一直在前五……整天泡在图书馆……考证书……为朋友两肋插刀……
真是神奇啊，以他对肖诺寥寥几笔的了解，竟然想象不出她各种样子。
那会是什么样的？
江未已眼前闪过肖诺脸上笑出的小酒窝，肆意地说话，不会被情绪影响，转而就能说说笑笑的样子……还有那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
他说了什么来着？哦，说她热情，要是把她所有朋友都抱一遍……
那句话明嘲暗讽，话语里全是嫌恶。
肖诺做了什么？被他一句话带过了所有情绪，她笑了，对，她是笑了，似乎很开心他能说那么一句话。
在别人眼里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经受的所有恶意大概都来自他。
江未已摇着头笑笑，他没有因为欧阳可恶语相加的拒绝而难受，反而因为她字里行间对肖诺的介绍难受。
最后他还是回了最后一句话：我明白，谢谢。
自此，欧阳可再无回复。
突然，天空一声惊雷，一道闪电让整个房间变得苍白，雨点打在窗户上，声音清脆。
江未已保持着躬身坐在沙发上的的姿势，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握，目光灼灼地看着桌上那份数学公式。
雨声淅沥，心却变得格外平静。
秋季的校园依旧赏心悦目，花坛的花五彩缤纷，好像夏天从未离去。
下了课的校园喧闹而热闹。文学楼处于整座校园的中心地带，以文学楼展开，分布着各专业的教学楼。
肖诺背着斜挎包慢慢从教学楼踱步出来，就看到一手插口袋，一手摆弄手机的齐延。
周围侧目而视的女生捂着嘴低低笑着，娇羞地小跑着离开。
肖诺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齐延瞬间抬起头，原本毫无笑意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下课了啦。”
肖诺点点头，笑盈盈地：“等我吗？”
“嗯，等你呢。”齐延大大方方承认，肖诺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是第一节下课，还没到吃饭时间。”肖诺跟着他往前走。几个女生偏着头往这边看，叽叽咕咕在说什么。
齐延莞尔而笑：“我知道，纯粹接你下课。”
肖诺舔舔嘴唇，扬唇轻笑，嘴角笑容极其浅淡：“不用，我又不是学龄前。”
这下好了，直接复制了江未已的话，虽然扎心，但此时既不显得伤害也不显得矫情，反而有点玩味气息。
“你就是个小朋友，”齐延说着，嘴角依旧勾着一个好看的笑容，打了个响指比了个枪的姿势指向肖诺，微微俯身看着肖诺，眼里饱含笑意，“得宠。”
齐延站直了身子，继续慢慢走，肖诺怔了一瞬。
齐延那样子才像是一个大学生，自信而张扬，肖诺好像看到了他鲜活灵动的灵魂。晨光因他的笑容变得更耀眼美好。
这是个赏心悦目的男生。
所有人看到美好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心情美好，有人想占有，有人得到了却在摧毁，而肖诺觉得美好的事物不一定非要占据，能看到就好，美好的本身存在，就值得欣赏。
肖诺轻轻叹口气：“我有喜欢的人。”
齐延脸色毫无波澜，依旧是浅浅的笑：“我知道，但是你目前单身，我就还有机会。”
“你可别耽误时间在我身上，我是个专一的人。”肖诺嘿嘿一笑，“你做朋友是个很棒的存在。”
齐延并不苟同后面那句话，瞅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送肖诺到了楼下，齐延插着口袋浅笑道：“进去吧。”
“嗯，谢谢。”肖诺点点头。
“啊，对了，”齐延突然说，肖诺停住脚步转头过来看向他，“今晚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肖诺心很塞，为什么总是用这张脸说出祈求语气的话。
她想了两秒：“行。”
齐延如释重负般一笑：“楼下集合。”
肖诺点点头，摆了摆手进了宿舍楼。
齐延盯着她的身影，直到那一抹残影消失在拐角他才迈着与刚刚天差地别的速度走了。
刚回寝室洗了个手，手机消息响了一声，肖诺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瞬间瞳孔变大。
江未已：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肖诺震惊地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微张着嘴，眼角弯弯。
正准备说可以，突然脑内灵光一现，刚刚跟齐延约好了。
这不是个艰难的选择，只要肖诺说一句有事齐延就会同意她的爽约，只是这么做对齐延来说不公平。
于是她打下一行字：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江未已看着这条消息，怀疑自己看错了，看了几遍，略一挑眉双眉蹙起，这还是肖诺第一次拒绝他，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怎么了？表情怎么恐怖？”左琼吃了口米饭，又从江未已盘子里挑走了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
两人坐在闹哄哄的食堂里，周围全是筷子或者勺子跟盘子碰撞的声音，叮叮哐哐好不热闹。
“没什么，”江未已把手机塞进兜里，“吃你的。”
左琼撇撇嘴又夹了块鸡肉过去，不满地瞪了江未已一眼。
江未已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有事？什么事吃个饭都没时间？
肖诺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突然想起来饭局，皱着眉纠结了好久，还是没法忽略那种拒绝江未已的堵得慌。
最后她拿出手机。
什么公平，感情的事有什么公平可言
肖诺：齐延，我等下有事，要不改天一起吃饭？
肖诺心情极其忐忑，握着手机在寝室走来走去。
齐延：好，有事你就去吧。
肖诺瞬间一颗心落回地面。
想跟江未已说一声，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一般江未已这个时间不会回家，周五他会在教室写完作业再回家。
肖诺赶紧收拾了下自己，化了淡妆就出门了。
如果可以本来想跟欧阳可一起去的，但是欧阳可今天去兼职了，没法一起去。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左琼出来，左琼老远就看到了她，小跑着过来就是一通热情问候：“学姐，你怎么来了？来这边有事吗？”
“等江未已，联络联络感情，”肖诺没说江未已请她吃饭的事，估计左琼不知道，江未已那性格，想想就知道左琼对于她的到来这么惊讶的样子绝对不知道江未已发的消息，“你回家啊？”
左琼笑笑：“对，回家。未已还在纠结一道化学题，估计等下就出来。要不给他发个消息吧。”
肖诺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等一下就好……你快回家吧。”
左琼又跟她说笑了几句就顺着路走了。
肖诺百无聊赖地再次把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已经半个小时了，一道化学题，这么难？
又十分钟后肖诺才看到一个身材俽长的大男孩斜挎着书包自霞光而来，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银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微微一愣，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她面前。
“学姐？你不是有事吗？”江未已语含惊讶。
“我刚来看见左琼出来，说你在教室写作业就没打扰你，在这等你出来，”肖诺眉开眼笑，然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我觉得你在等我，所以我就来了。”
江未已对于她直白的话还是毫无招架之力，干笑一声：“走吧，去吃饭。”
肖诺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江未已看着她的眼睛，移开了视线，迈开步子向对面走。
肖诺赶紧跟上了他。
这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光，实在是难得。
肖诺心满意足地不时看一眼江未已清晰的下颌线和完美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