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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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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光进入杜长若额头不过几瞬工夫,她的身形就僵直了,眼神也木然下来。

    她站着实在是太显眼了,喻行舟向她命令道:“坐回秋千上。”

    杜长若点点头,乖顺无表情地坐到了秋千上。

    喻行舟站在她旁边,第一个问题是:“你是真的喜欢万俟空吗?”

    尽管已经问了无数遍,但使用傀儡真言咒后,他最想知道的居然还是这个。

    他有些紧张,被用真言咒的人是不会说谎的,万一她说“喜欢。”不会的,他否定自己,一定是万俟空逼她的,是他逼她做此决定,她对他绝无…

    “喜欢。”没有感情的两个字传到喻行舟耳里,他所有的想法都停滞了,然后他待了几瞬,整张脸也跟着冷下来。

    他拉了拉杜长若的衣袖,冷冷说道:“那是我的,杜长若,那该是我的。”

    他蹲下来,目光与杜长若垂平,他拉着杜长若的袖子,一遍一遍跟她说:“那该是你给我的感情,那是属于我的。”

    但杜长若依旧只是木然地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做不出任何回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

    喻行舟自顾自地说道:“是我的,是我的,是属于我的。”

    “你从入门开始,谁都不愿意搭理,你只喜欢黏着我,你只爱跟着我。”

    “被万俟空掳去,我去救你,你为我跳了鬼渊。”

    “你一开始是一直厌他的,你一直信任的是我,我第一次去救你的时候,你扑在我怀里哭,叫我师哥。”

    “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啊,是我先来的,是我先获得你的心,这都是属于我的,都该是属于我的。”

    “都是属于我的,”他伸手摇晃着杜长若,像个疯子,“都是属于我的,杜长若,你得还给我,你得给我才行。”

    杜长若乖乖被他摇晃着,像个空洞的傀儡,默不作声。

    他发疯发够了,伸手摸了摸杜长若的脸,怜惜又渴求道:“可怜啊,你一定是被万俟空欺骗了,你是被他蛊惑了,所以你才会喜欢他那种邪恶人士,你才会抛弃我,转而去喜欢他。”

    他轻轻顺着杜长若侧脸的发抚下来,温柔道:“他对你有什么好的,他把你当药引,用你入药,把你折磨得瘦骨嶙峋,遍体鳞伤,他把你拘在牢房里让你哪里都出不去,哦,他还宠幸过一段时间别的女人,那个叫常茹的。”

    “他有什么好的?”

    “他长得好看,修为高深,又有钱财?”

    “肤浅,真肤浅,”他触着杜长若的脸,“这些师兄也有啊,你怎么不看看师兄?”

    “还是你已经和他睡过了,你中意他那方面?”他手捏住她的下颚,使劲用力。即使是傀儡也有些吃痛,蹙了蹙眉。

    喻行舟陡然松了力度,又垂了眼,落在她唇上,倏地凑过去,轻轻柔柔吻在她嘴角,安抚道:“没关系,那师兄也不在意,师兄不嫌你脏。”

    “他只是抢占了我们的时间,抢占了本该是你和我相处的时间,你才会着了道,”他怜悯道,“这不怪你。”

    “这都怪他,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结束,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但是!”他突然有些气愤,一把抓住了杜长若鬓发,“他就算与你相处,却也待你不好,你怎么能只记得他,却忘了师兄的温柔?!你喜欢别人虐待你,折磨你,侮辱你?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

    “像只摇尾乞怜的狗,像个贱胚子。”

    他一用力拽掉了杜长若十多根发,杜长若吃痛‘嘶’了一声,眼里蓄上了一点泪水。

    喻行舟再次松了手,尽管傀儡杜长若根本听不懂,也不明白,他还是伸手揉了揉她的鬓发帮她止痛,继续温温柔柔解释道:“抱歉,师兄不是故意的,师兄只是太生气了,师兄不会再这样对若儿了。”

    “师兄只是以为若儿不喜欢温柔的,喜欢暴力的,才没忍住出手伤了你。是师兄对不住你。”他眼神温润如水,任谁在远处看,都会觉得这是正常又温馨的师兄妹相处场景。

    他哄小孩一样拍了拍杜长若的头,安慰道:“这样吧,以后若儿喜欢师兄温柔,师兄就温柔,若儿想要师兄侮辱你,师兄就侮辱你。”

    他勾了勾杜长若的下巴,甜蜜道:“师兄都随你,都随若儿。这样就开心了吧?”

    “现在,告诉师兄,”他注视着杜长若,“你要跟万俟空成亲是因为他逼迫你,你迫不得已才屈从,是不是?”

    傀儡杜长若回答:“不是。是我自愿的。”

    喻行舟嘴角的笑又落下来,站起来,一巴掌就要朝她的脸扇过去,落在她面前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

    “不能留下痕迹。”他说。

    他手停在与她脸咫尺之处,轻轻道:“算你好运。”

    他温柔道:“下次再这样,可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手轻轻摸了摸杜长若的脸,眼底浮现的是彻头彻尾的疼爱和怜悯,还有轻蔑。

    可傀儡杜长若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只是自我在挣扎着,脸色奇怪,好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喻行舟一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被施术者在傀儡真言咒下还隐瞒了其他事实没说。

    他查看了咒术,确定施咒的力度足够,开始再度蹲下来,引导地盘问她:“若儿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没有说?”

    他琢磨着:“你嫁给万俟空不单是因为,”他咀嚼了一下口腔,眼神冷淡,并不想就此说出‘喜欢’这个词,他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蛇看着青蛙一般的眼神看了杜长若一会儿,才突然笑道:“不单是因为你喜欢他,还有其他原因对不对?”

    他怜悯地摸了摸杜长若的发。

    傀儡杜长若脸色古怪,沉默半晌以后才道:“对。”

    “我嫁给他还因为是听从了…”她倏地断了声,‘系统’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被这个世界无声地制止了。

    傀儡杜长若有些困惑,迷茫地住了嘴,失去神智的她一被打断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再度陷入了沉默。

    喻行舟双手掐在她的胳膊上,气得半死,他使劲掐着她,瞳孔放大,恶狠狠地瞪着她,狰狞抓狂道:“听从了什么?听从了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但傀儡只是任由他摇晃,任由他发狂,被掐得蹙了眉,还是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喻行舟发泄了一会儿,感到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松开了放在杜长若胳膊上的手,垂头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好多了。

    许久之后,他再度抬头,温柔伸手将杜长若额间颦的眉慢慢抚平,白衣衬着修长白皙的手,他容貌清隽,像极了在世谪仙,如一块瞧不出一点瑕疵的玉石,浑身上下都是慈悲。他手顺着杜长若的眉,滑到她的眼角,将她眼角浮出的那一滴泪拭去了,手又落在她的唇上,亵渎地玩弄了一番,柔和地哄道:“既然不能说,那就不说了,师兄心疼若儿,就不逼若儿了。”

    “乖,若儿告诉师兄,刨除那些不能说的,若儿嫁给万俟空还是因为什么?”

    傀儡杜长若又开始挣扎起来,喻行舟摸了摸她的发,哄孩子一般道:“不着急,不着急,若儿慢慢想,师兄等得起。”

    他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克制着内心的暴躁,极为勉强地延长自己的耐心。

    傀儡挣扎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重新不带任何感情,一字一句地说着真话,慢慢道:“因为,我要获得他的好感度。”

    从未听过的词,喻行舟问她:“好感度是什么?”

    这一问题好像又触及到了什么不说能的东西,傀儡又迷茫起来。

    喻行舟暗骂一声。这傀儡真言咒用在谁身上都没有问题,偏偏用在这个才刚筑基的杜长若身上就频繁出差错!杜长若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她的内心对这些提问就这么抗拒排斥,以至于能为了守卫内心的想法和真言咒相抗衡起来?

    但喻行舟并不知道抵抗真言咒的并不是杜长若自己的潜意识,而是这个小世界的世间法则,系统及其相关信息并不是能透露给这个世界居民的存在。他只是暴躁地又骂了一句脏话,再一次查看了真言咒,确定确实没有减弱失效。于是阴沉着一张脸,没什么耐心地继续等待着。

    等到傀儡再次恢复正常,喻行舟烦躁地扶了扶额头,沉寂了一会儿,字斟句酌地慢慢问道:“你为了获得万俟空的好感,所以要嫁给他,对吗?”

    这总没该死地触犯到杜长若的内心禁忌吧?!

    他焦躁地等了几秒,终于等来了傀儡的回答:“对。”

    他松了口气,再次尝试着问道:“那你要获得万俟空的好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杀死他。”这句话,傀儡答得很快,好像整个世界意志都在帮忙,热衷于促进任何对万俟空不利的事情。

    喻行舟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缓慢地摩擦了一下大拇指,他问:“你说什么?”

    傀儡重复了一遍:“我说,‘是为了杀死他。’”

    没有听错。

    喻行舟倏地笑了一下,弯了弯唇,摩擦大拇指的动作开始变快,就好像满腹心思的人突然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消息。

    “怎么杀?”他轻轻问道,轻得尾音都在兴奋地颤抖。

    傀儡依旧知无不言:“等他好感…”

    傀儡又有些卡壳,她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坚持说了下去:“等他好感…满了以后,我将他引到由我布置的阵里,就能让他灵魂消散,杀了他以慰天道。”

    这简直不知道是真言咒的作用,还是这个世界都在推波助澜,傀儡越说越快,越说越准确:“他是魔气的源头,杀了他,世界就清净了。但不能直接杀,得把他引到阵里,布阵净化他,才能够一并净化掉他带来的魔气,才能将世界从灾难中救出来。”

    她还在继续说。

    被傀儡真言咒控制的人说的都会是真话,哪怕有修为高深或者身怀异宝的人能够摆脱咒术束缚,但喻行舟觉得杜长若一定是摆脱不了的,她一个筑基期能有什么修为和奇遇?

    她说的一定是真话。

    他想得没错。如果系统在的话,是能够抵御他的真言咒保护宿主,并且还能反将他一军的。

    但是系统不在。

    所以杜长若确实说的是真话,也只能说真话。

    喻行舟虽然不知道她的那一番布阵净化的理论是从哪里看来的,有没有可行性,但他还是低头弯了唇角,笑了个不可开交。

    杜长若居然是要杀了万俟空。

    她居然是要杀了万俟空的。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亏他还担心杜长若对万俟空付出了真心,原来事实是这样的。他下意识忽略了先前杜长若回答他的是真心喜欢万俟空的话。人总是这样,只想听见自己想听见的,自欺欺人的人尤甚。

    他暗自盘算着,亏他还以为万俟空苦尽甘来了,既获得了杜长若的真心,又因为归还一半领土得到了修仙界和人间界的一部分好评。修仙界现在居然有人说万俟空改邪归正了,并且还有蠢货说什么应该对魔修一视同仁,仙修和魔修和谐共处。

    当初修仙界死了那么多人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敢出来说这些屁话?现在万俟空刚给了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就巴不得投降了?

    真蠢。

    他垂着嘴角,一副厌烦的神情。

    从前万俟空残暴的时候人人喊打,每个人都说他是邪魔,是灾星,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他的母亲和魔物□□诞下的他就是个怪物。

    他也确实如此,做了不少恶事,屠了半个人间界。

    修仙界虽无力阻止,但以清正宗为首的宗门还是做了不少努力,解救了数以万计因他受难的百姓。其中在新一代的佼佼者中,以喻行舟最为耀眼,在年纪极轻的情况下就已至元婴期,离最高修为化神只至一步之遥,当时包括修仙界乃至人间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修真界的希望,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够有人战胜万俟空,那这个人非喻行舟莫属。即使不能,那喻行舟也是值得尊敬的修真界出类拔萃的人物。每个人,无论是修为不如他的,还是那些没有仙缘没有灵根的平民百姓,看见他的时候都是充满了崇拜敬畏、信任和希望,他像是神,是他们心中的依靠。

    而哪怕那些修为比他高的,但凡不是比他高出太多,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依旧打不过他。而修为比他高出许多的,却也是即将行将就木生命枯竭的前辈,他尊重他们却也并未完全把他们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只是年轻,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他必然已经练至化神终期,径直飞升了,断不可能像这些老前辈一样,在化神中后期苦苦挣扎,看着生命一点点消逝。

    他觉得自己唯一的对手就只有万俟空。对的,对手。哪怕他只是元婴后期,哪怕他自己在修仙界尚且还有打不过的人,他依旧把万俟空当成了对手。他觉得自己虽然现在打不过,但总有一日能将他人头斩下。

    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想的,那些平民百姓、修真弟子、乃至修为高深的老前辈,也一样是这么认为的,称赞他是修炼奇才,觉得他有朝一日一定能对上万俟空。

    如果说万俟空在世间是人人喊打,那喻行舟在世间就是受尽了赞誉、拥护、期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而喻行舟也确实没有辜负大家,他从小出生优渥,尚在牙牙学语时就被发现了灵根绝佳,被修真人士带到清正宗越过当时掌门人,直接成为开山宗主手下关门弟子。

    灵根绝佳外加开局天胡,他修真路上一路顺风顺水,从没遇到过半点阻碍,他人也够努力,修为顺利地节节高升,也如众人所愿地拯救百姓,正义凛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污点,人人都崇敬他,他自己也觉得没有任何对不起别人的地方,他问心无愧。

    直到由万俟空发动的一场仙魔大战,他被困在万俟空布置的法阵里无法动弹,在临近死亡时,是杜长若救了他们。他根本和万俟空对上一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碾压,从那时起,他的光环就碎裂了。

    人们不再称他为希望,他依旧是一名优秀的弟子,但也仅仅只是一名优秀的弟子。

    再也没有人认为他能够诛杀那魔头,甚至不觉得他能在人家手底下过上一招,毕竟,当时那场大战不就已经证明了吗?他的确没有那个能力。

    喻行舟一直以为,自己能够适应,毕竟他确实是天之骄子,也确实是心向正道,这和有没有人赞誉他毫无关系。这是他能力所限,他既毫无办法,也就不该心怀芥蒂。

    本该是这样的,他本该是如此的,他本该虚怀若谷,宽容大度,接受自己的不足。

    但他做不到。从高坛一朝摔入平地,说不恨万俟空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唯一受到的一点安慰就是,万俟空依旧是人人喊打的,依旧臭名昭著,与他相比,自己的那一点挫折不算什么,他依旧比他强。

    但毕竟受了挫,受了打击,与第一次相比,他明知杜长若可能受着折磨,过得苦不堪言,他还是不敢去救她。若是没受这挫折,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受尽爱戴,他自己也不会如此看低自己,他必然会像之前那样闯进魔宫去救出杜长若。

    但如今他不敢,他只能憋屈地等着,等着万俟空因叛军而离开魔宫,确定他确实走了,走远了,他才敢闯进去,才敢去找可能已经变成一具白骨的杜长若。

    结果杜长若居然还活着。他当时的欣喜并不作伪,也觉得着实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愧疚少了许多。

    等到万俟空再次攻上山门,数座护山大阵都拿他毫无办法时,他其实是不想出去的。但是宗内弟子死伤惨重,还有不少在呼叫着他这个大师兄,他没有办法不出去。当他拿足了所有的勇气,再一次站在万俟空面前时,他依旧是惨败,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他那一瞬间感觉这些时日以来安抚着自己,积攒的信心碎了个一干二净,彻彻底底。他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被万俟空径直地踩在脚底。

    两次了,两次都败了,甚至连对方一招半式都没能接得下来,就这样狼狈地倒在地上,被所有人看着,真是可笑之极。

    他甚至连站都不想站起来。站起来有什么用呢?输了就是输了,站起来反而更显眼更丢人更难堪。

    他就这么看着万俟空轻轻松松将杜长若带走了。

    但是没关系,万俟空风评依然差,杜长若也会更恨他,他赢了却也依旧没赢到什么。至于他自己,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提他或许能够对抗万俟空一事了,再也没人说他是天之骄子,大家提到他也不过是叹息一声,就好像他突然就从曾经的天才沦为了如今的废物。但这是他的错吗?他一直都没有变化,是他们将他捧得太高了,又自顾自将他摔下去。

    他失败了两次就代表他没有能力了吗?可笑!

    但他无人能说,也无人能听他说,他还是得保持着云淡风轻,装作对此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得保持大家风范。

    他忍着忍着,没等到任何一个能发泄的机会,也没等到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却等到万俟空归还一半疆域,退兵的事情。

    一个人若是做尽了恶事,但凡他能稍稍仁慈一点,旁人都会对他感恩戴德,千恩万谢。但是一个人若是善事做得多了,稍微做了一件错事,或者事情做得不符合他人的预想,他就会受尽责难,备受厌弃,一个小小的污点都会毁了这个人。

    他觉得,万俟空是前者,而他自己显然是后者。万俟空单是退兵,归还本就应是人间界的领地,都会大受好评,好像他做过的那些错事就因着这次归还领地,一并的烟消云散了。无论是凡间还是修仙界都有人在赞颂他,并且形势越演越烈,甚至有当年赞扬喻行舟时的风头。

    而喻行舟自己呢?因着万俟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慈悲,再无人关注他,无人在意他,就好像当年把万俟空妖魔化,把他喻行舟神化的人不是那些百姓自己一样。

    现在一切都翻了个,所有的信任依赖赞扬,又都给了万俟空。

    这些本来都是应该是他喻行舟的东西。

    应该是他的,是他的才对。

    包括杜长若也应该是他的。她从前喜欢的就是他,还为他跳鬼渊,为他数次逃离魔宫,如果不是万俟空蛊惑她,不是杜长若自己意志不坚定,一切都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今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怪他们,怪百姓,怪修真界,怪万俟空,也怪杜长若。

    他辛辛苦苦老老实实当了那么多年好仙君,得到了什么好结果?还不是嘲笑,叹息,冷落,嫌弃?既如此,他为什么要那么辛苦?为什么要那么克制自己?为什么要时刻告诉自己要向善要正义,要做所有人的榜样!?

    他干嘛不跟万俟空一样,做诸多恶事,偶尔行行善就能得到别人的感激涕零!?

    愚蠢!

    他也好,百姓也好,修仙界也好,都太过愚蠢!

    喻行舟满腔怒火。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他再次看向杜长若,目光柔和了一点:“所以若儿与他成亲就是要杀了他,对吗?”

    傀儡几次开口,却又闭嘴,看起来是在对与不对之间反复挣扎。

    喻行舟瞧着她挣扎了一会儿,实在不忍心,伸手触了触她的发,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我知道若儿心善,难以下定决心杀了他。”

    “没关系的,”他轻轻道,“师兄帮你一把。”

    他捏着杜长若的下颌疼惜地怜悯道:“师兄帮你一把,你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他最后摸了摸杜长若的头,像师兄妹结束正常对话那样,结束了傀儡真言咒。

    在杜长若尚未完全摆脱咒术影响时,他擦着她的衣袖而过,轻飘飘落下一句话:“此间过往,皆忘,你我并未相见。”

    傀儡眼神困顿,归顺地点了点头,答应的那一刻起,眼神倏地陷入了茫然。直到喻行舟走出极远后,才恢复了些清明。

    喻行舟想起,在他年幼时有一位僧人曾为他卜过卦,说他修为有成时会济世救人,备受爱戴,但一点受到挫折,那僧人皱了眉头,叹息一声,“还望小公子能够真正明白悲悯苍生的含义。”

    当时清正宗开宗祖师只是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难道我徒弟行舟只是受了点挫折就会一蹶不振了吗?”

    那僧人摇了摇头,犹豫地说道:“倒也不是这个,只是怕,转了性子…”

    他又想起,当初万俟空杀上宗门,将他踩在脚下时,对他说:“你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受过什么苦楚,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得到,所以你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但倘若有一天,你遭了苦楚,你有了想要什么东西却得不到的时候,你说我秉性不纯,”万俟空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眼直接看穿了他这个人,嗤笑道:“你那时候,只会比我更秉性不纯。”

    ‘咔嚓’一声,喻行舟赤红着双眼踩碎了一沓落叶,就像是把僧人和万俟空说的话一并赶出了脑海,一并踩碎了一般。

    “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逼我,我会这样吗?!”

    “如果不是世道不公,如果不是我做尽了所有却受足了委屈,我会这样吗?都是别人逼我的,我是受害者啊!全都是你们逼我的!”

    “我没有错,从来没错。”

    他呢喃完,挺直了腰杆离开了。

    等他走后许久,杜长若才清醒过来。她发觉自己坐在秋千上,胳膊和下巴都有些疼,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就记得她一直坐在秋千上,然后,然后就想不起来了。隐约好像有什么人来了,又好像没有。

    她瞧了瞧四周,确实是没人的,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尝试着唤道:“系统,系统。”下意识想要找系统了解一下情况,却突然想起系统已经被她派去查找除牺牲万俟空以外的能拯救世界的方法了,系统不在。

    她微叹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她应当是自己坐在秋千上睡过去了,下巴和胳膊疼都是因为睡觉的地方不够舒适,磕了碰了。她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打消了所有不必要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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