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见他们行动，其他在鬼王门口战战兢兢犹犹豫豫的恶鬼们也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一咬牙也入了门，攀爬在山壁上往白光处爬。
它们一个两个实力都比杜长若强，很迅速地就超过了她。
而万俟空就更不必说，他已经要到出口处。
杜长若盯着那一点一点在关闭消散的白光，攀在山壁半腰处，自知自己无论如何是怎么也到不了的。
她在脑海里呼叫系统，“系统，”她笑道，“我可能就只到这里了。”
她看向在白光出口处的那一个影子，那是万俟空，他半点没想等她，他要把她留在鬼渊里等死。
但她此刻心态却很平静。她本来这一路与万俟空的相处本就是在赌，她是个不要命的，她赌得起自然也输得起。
现在就是她输的时候了。
她心态平静，但其他恶鬼却不平静了。
此刻不止是上方的出口在关闭，原本它们进的鬼王大门也在急速合拢。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继而出门，要么持续往上爬。但即使是这两个选择，时间都已经不太够了，无论是回去还是向上爬，都有极大的概率赶不上关闭的速度。
它们再一稍稍犹豫，时间就更不够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留在山壁上，等两方门都关了，坠入底下虚无中死亡。
这么一想，有的恶鬼就急躁了，再没管不能吵醒鬼王的规则，拼了命发了疯地往上爬。
果不其然出事了，它在急躁中攀登，一个没注意踩在了不牢固的石块上，石块松动带起一阵沙石碎裂，簌簌地往下落，坠在虚无中听不见声，但偏有几块细小的石子砸在了对面鬼王睡着的石台上，落在它的脚边。
犯了事的那只鬼，脚一软险些掉下去。
其他鬼也收敛声息，明明是鬼，但杜长若莫名觉得它们的脸色比先前还要再白几个度。
一群鬼在祈祷。
只是几颗石子而已，惊不醒鬼王这样的庞然大物吧？
这在它眼里，连灰尘都算不上，它应该听不见吧？
拜托了，让它听不见吧？
有的鬼僵硬在原地，有的鬼因害怕更加发了疯地往上爬。
它应该醒不来吧？
正这么想着，鬼王醒了。
它睁开了那双宏然的双眼，宛如浩瀚的石窟。它静静地眨了眨眼，洞内的石壁随之动荡，险些有鬼抓不稳。
“怎么回事？！！”有鬼在抱怨，互相咒骂，恶鬼的本性暴露无遗，但饶是如此，它们依然渺小胆战心惊的像镶在石壁上的一点污秽。
这些平日里在鬼渊将其他鬼怪欺负得服服帖帖，作威作福的恶鬼们在鬼王面前连半点尘埃都不如。而它们自己也明白。
它们惨白着脸，再也不管会不会惹怒惊扰鬼王，失去所有想法疯魔一样向上爬。
又或者向上爬并不太合适，因为它们此刻的速度近乎像飞，在生命的最后尽头爆发出了极强的求生欲。
它起不来的，它起不来的。它那么巨大，那个石台根本承受不了它重量，它在这狭小的石壁两边没法行动的。往上飞奔的鬼这么安慰自己。
如它所想，鬼王并没有任何动静，它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看着虫子一般地看着它们，然后它随着它们的攀爬往上瞧。
遥远上方白光处已经有人到达了。
是万俟空，他已经快要出去了。
这给了底下的鬼魂极大的鼓舞和信心，虽然将要出去的并不是它们，但这仍代表前路是有希望的，就算是鬼王醒来也没法干扰到它们的行动。
它们这么自我麻痹着又欣喜着。
突然，石壁动了。
这围绕着无尽深渊的石壁骤地突起，像有生命一般朝最上方的万俟空穿刺而去，几下就将出口处的白光堵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
万俟空被石壁追赶碾压着不得已向下蹿了几丈。
唾手可见的希望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摧毁，其他鬼怪目瞪口呆。
但这还不算完，从石壁上滚落起了砂石，轰隆隆地像泥石流一样要将它们掩埋，有一只恶鬼在发抖晃神中就这样被砸得坠下了虚无的深渊，而其他恶鬼也自顾不暇，将石块一拳打碎，碎裂的石子也像是有生命一样环绕着它们，如飞舞的蝙蝠群形成的旋涡般剐在它们身上。
杜长若不敢分神，拼命地躲避着石块的攻击。
这时没有人再去想那只开十分钟就关闭的出口。
他们根本，谁也出不去。
而在这一群人、鬼中，集中受到鬼王攻击的，也只是万俟空，也只有万俟空。
鬼王始终仰头凝视着他，表情很平静，半点没有被吵醒的愠怒。
它甚至一动也不动，任由石壁追逐攻击他。
如果有人敢、或者有人能仔细看一看鬼王。
就会发现他庞大的躯体是和周围石壁连在一起的。
这些石壁也是他的身体。鬼王，不只是在石台上的那一部分，整个门内，所有的石壁都是他躯体的一部分。
它是个彻头彻尾的庞然怪物。
它视线紧盯着万俟空，周遭石壁如血盆大口，糊出饥饿的人脸一般疯狂地想要吞噬他，吃掉他。
万俟空不得已往后退。
这些石壁奈他不何，但几缕轻柔的沙石刮在他胸口，如感应着什么东西一样轻微滑动。
万俟空胸口一阵剧痛。
朝石台上的鬼王半身看去。
它发现了他的弱点。他的体内有天雷伤。
被鬼王唤醒的天雷发狂一样在他身体里肆虐，像是要抓住大好机会致他于死地，要了他的命。
石壁反复起伏，如无数双手一样要抓住捏碎他，防不胜防的沙石温柔蹿在他周身任何地方，一次一次反复地唤醒刺激他体内的天雷。
鬼王的所有注意力和攻击都在他身上。
万俟空被逼得不停下坠，从唇间溢出几丝强忍着的鲜血。
上方的出口遥不可及。
他转而将视线落向石台鬼王半身。它能将他体内的天雷感应激发出来，多半也是活了数万年有神性的物种。它守护着鬼渊，作为鬼渊的守护神阻止着鬼魂出去，禁止任何人从出口处逃逸。
必须要先处理掉它才行。万俟空抹了一把鲜血想。
他袖中化出一柄弯刀，朝着鬼王刀气云涌而去，霎时削掉它不少神魂，这些苍白神魂浮在空中，瞬间转化为嶙峋石块朝着他轰地悬浮碾压而来。
万俟空早有准备撤力往后方石壁上一登，再次朝鬼王杀去。
就这么你来我往，对了十多次招，即使万俟空体内天雷暴虐，也难分胜负。
其他恶鬼及杜长若拼命离开打斗位置，唯恐被溅射过来的砂石群夺了性命。
不少恶鬼更是瑟瑟发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不止是对鬼王有着天然的敬畏，就连对万俟空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怖惧的怯然和惴惴。
但是所有鬼怪都知道，他们不能再指望出去了。
会死在这个围着石壁的鬼王住处，沉入下方不见底的深渊，连灵魂都湮灭。
光是这么想着，有的恶鬼就有些害怕起来，当万俟空和鬼王再次打斗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等到万俟空再次踩在石壁上，前方碎石碾住他的道路，两边的石壁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吞噬过去，后面脚蹬的地方伸出一只巨手用攥碎他的脚的力度抓紧了他。
万俟空弯刀斩过前方碎石群，脚震碎后方巨手，转身一边燃火将左方石壁轰炸开，一边将另一方石壁融为流沙。
就在这时，在万俟空暂且无法顾及其他时，一只恶鬼猛地拔起从石壁上突出的尖刺，尖刺锐利带着鬼王的威严气息瞬间划破了它的魂魄。
但它不管不顾，抓着这巨刺带着鬼王的法力就朝着万俟空背后掷去。
鬼王洞窟般的眼睛朝它那边转了转，没有制止。
巨刺速度极快，正对万俟空背后心口处。
杜长若心头一窒，一种强烈不安的预感侵上她的脑海。
随着巨刺的袭去，又是一群新的砂石适时地悬在万俟空身前，暂阻了他的动作。
投掷石刺的恶鬼朝着鬼王点头哈腰、拱手作揖，一副奴仆模样，恳求鬼王能在万俟空死后放它出门，它愿意永远待在鬼渊。
其他恶鬼在一愣之后也明白了过来，一齐下跪乞求，鹌鹑一般地希望它们的鬼王大发慈悲。
仿佛万俟空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
受了这伤，他再对付鬼王却是必定会吃力了。
杜长若没管它们各具心思的想法，只是瞳孔骤缩，瞳尖里看着飞向万俟空的那根巨刺。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还没想出来，杜长若就已经用尽全力踩着石壁顾不及躲任何砂石地赶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背，砂石划过她的脸，带起数道鲜血，有一道堪堪地从她眼下划过，差点刺进她的眼。
她怀抱着万俟空，替他挡了身后的巨刺。
尖刺捅进她的肋骨，热血顺着她的衣襟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