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2章
我抱着厚书愤怒地离开了书房。里德尔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我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痛着,一点都不想知道他认为的有趣究竟是什么。该死的!不管他打算杀掉他们还是别的什么,都意味着那个女人会浪费我生命里相当一段宝贵的时间了。然而即使明知道这是多么自讨苦吃口是心非自取其辱的事情,我还是忍不住观察起了那对讨人厌的夫妇。
如果一定要和里德尔口中的“有趣”沾上边的话,比起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子,费里伯特·夏凡徳雷先生显然要有故事得多了。事实上——我向撒旦发誓——我可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类能在灵魂那么残缺的情况下依然如此生龙活虎(哪怕是里德尔的灵魂和他一比都显得完整而充实了起来),又或者那个有着锃光瓦亮的脑门和粉红色脸颊的家伙根本就是阴险的夏凡德雷用酒桶变形而成,所以并不需要灵魂的。梅林的胡子,如果不是后来的两天里我在留意观察从魁地奇世界杯开始后,就只存在于巫师们的谈话中的法国魔法部部长,我可真是不会想到经常跟在事故与灾害司司长兰斯·法尔利身后的那个笑呵呵的男人会是夏凡徳雷。我是说——尽管我要承认,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实给我带来了愚蠢卑贱的属于人类的愉悦感——费里伯特和夏凡徳雷实在是太不相配了!这让我对夏凡徳雷会被里德尔吸引(乃至于深夜私会)的事情有了某种诡异的理解。
而费里伯特残缺得惨不忍睹的灵魂似乎也得到了一定的解释。哦,我可不是说男人会因为嫉妒自己妻子的情夫所以动用权利悄悄杀了他们,然后又因为心爱的妻子痛哭流泪的模样心生愧疚于是导致灵魂分裂,这种俗气的麻瓜戏剧里的情节(尽管,我认为那也是极有可能的)。我是说,政治家都是一群将自己面向阳光的脸带上最甜美的笑容,以此掩饰背在身后的手上尚且温热的鲜血的家伙。指望他们像自己展示的一样关怀民众博爱仁慈,是天真又愚蠢的行为。但这样一群人又足够冷血唯利是图,他们总是会为无辜的牺牲找到最完美的借口来自欺欺人,所以这些家伙实际上很难分裂灵魂。也许只有费里伯特这样妻子和别的男人谈论诗句,自己还能和糟老头子一起享受美酒的人类才会为曾经犯下的罪业感到忏悔了,又或者其实那就是他热衷于酒精的原因。
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极大地吸引了我的兴趣,并且让我的大脑充满了各种奇异的猜想,从而很好地避免了戈尔那个家伙越来越惹人生厌的行为会让我忍不住给他一个钻心剜骨——或者,更能准确贴合我心情的,一个死咒的结果。
自从那个愚蠢的人类叫我奥黛特没有被反对之后,就像是中了咒语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我一会儿是他的小狗,一会儿是他的金丝雀,一会儿是他的小猛禽,一会儿是他的小乖乖暗影之地所有的恶魔和亡灵可以作证,我,恨极了这些愚蠢的弱智的明显是大脑被蠹虫啃掉了以后想出来的该死的称呼。
里德尔第一次在从魁地奇场地回到帐篷的路上听到戈尔叫我“矜持的小天鹅”的时候,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就又淡漠地垂下了眼皮(我猜,是在算计魔法部了)。我不自觉加大了握住他手臂的力度,在阴影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直要被戈尔那个卖弄风骚的蠢货气死了。
回到帐篷后,里德尔脱掉累赘的外套挥了挥魔杖将它放进衣柜里,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的喧嚣声,就又起身准备离开了。我眼疾手快地变成蛇的模样拦在他面前。
里德尔危险地眯了眯眼对我干预他决定的行为明显充满了不悦。在他开口之前我连忙挽救道,“如果是魔法部的秘密集会的话,作为一条蛇总会比人更加方便的不是吗?”
“既然我的食死徒主动请命”
于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地被缩小后仍在了里奇的帐篷前。该死的斤斤计较的里德尔!撒旦会知道如果我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的话,躺在柔软的床上难道不比作为一条毫无魔力的蛇冒着巨大的风险藏在里奇的帐篷角更加舒服吗?哦,该死的——“作为蛇比人类更适合打探消息”——所以合情合理地并不需要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我烦躁地想要翻个白眼或者撇撇嘴,但最终只能屈辱地吐了吐蛇信继续趴在五斗橱投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了。
戈尔果然已经将那个计划讲给了里奇,而他们之前明显已经有过一次不欢而散的讨论了。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主任帕文斯正和詹金斯激烈地争辩着什么。戈尔满脸掩饰不住地傲慢地笑着,里奇则拧着一双发白的眉毛,撑着额头沉默地听着。
“你知道,这是我们最好的办法了。只是把金加隆里的黄金减少一半,它仍然是一枚金加隆。一根魔杖以前也许是十个金加隆现在会变成十一个,但不这么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债券下跌巫师们的财富突然消失不见,还有贷款抵押的住房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只是一笔钱,缓解贷款的危机后,工厂就能继续开工——哪怕像你说的扶持那些老企业也不是不可能,然后巫师们会有工作有收入,税收会进一步扩大”
“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巫师早上醒来突然知道自己的金币里只有原来一半的黄金会发生什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会恐慌!因为他们用来衡量劳动付出、用来维持生计的最基础的东西不再值得信任了,那么发行金币的魔法部呢?我们是不是还值得信任?!本尼迪特、诺比,魔法部需要的不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因为我们不是英雄,人们也不需要我们扮演英雄。他们只需要一块踏实的绝对不会动摇的阶梯,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那是一切正常的时候,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场危机,解决危机需要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天才的想象,因为只有他们想不到而我们做到了的才会产生奇迹,而我们现在就需要一个奇迹!”帕文斯提高声音打断了詹金斯。
“危机?那又是谁造成的呢?降低贷款标准,那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我早就告诫过你”
“我们明白你的苦心,尤金尼娜,现在证明你的担心确实是必要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所有决策都不是只有好处,我们要做的就是降低风险和在危机爆发的时候解决它。只要我们不让这个消息流露出去,即使外泄,制造金加隆的变形咒上千年来还没有人能破解,反变形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不能确定……”里奇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打断道,但还没等他说完一直冷静沉着的詹金斯尖叫了起来。
“欺骗?!”女人提高嗓音压迫地逼近里奇,“你要欺骗自己的人民?!你疯了吗?”
“政治本来就是”
“哦,闭上你愚蠢的臭嘴,戈尔!”詹金斯冷眼看了一眼戈尔继续转向里奇,“你知道欺骗隐瞒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要开始滥用国|家|机器,你所代表的权力不再和民众所代表的利益站在同一位置了,诺比,我以为你能比那强些的!”
女人说着愤怒地转身离开了帐篷。
“那是一个成熟的在麻瓜世界一直实行着的政策——发行货币,拉动内需促进消费,从而促进经济贸易什么的……”
戈尔摇着头语调忧伤地说道,很是有一些超凡先知的味道。帕文斯没有再开口,沉默地在戈尔肩膀上拍了拍。
于是这场短暂的会面就这么不了了了之了,但很明显詹金斯也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输掉了,她并不强大的权力完全不能左右或是威胁到里奇的决定,甚至我怀疑女人在自己的合作司也缺乏应得的影响力——那可真是太悲惨了。
我百无聊赖地听着剩下的几个人按照里德尔的设想讨论着欺瞒威森加摩的方法,直到深夜才终于结束了他们无聊的交流敲定了(包括说服詹金斯保密在内)全部的计划,然后摆摆尾巴游回了我们的帐篷里。
“如何?”里德尔睁开眼睛,仍然躺着但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刚刚醒来的困顿。
“就和你预想的一样。”我从床上拿起摆放整齐的长袍套在身上,忍不住想到两周前里德尔对迪特里希摄神取念直接“阅读”信息的情状,又克制不住地回忆起两天前的夜晚那件像是镌刻在我脑海里一般耻辱的记忆,然后全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拿眼角偷觑着里德尔。但他已经放松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对这件毫无悬念的事情并不关心的样子。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认定魔法部会按照他的暗示行动了,上一次探听他们的秘密会议如果说是为了验收成果的话,今天晚上的会议对于里德尔来说恐怕是毫无价值浪费时间的。
他可不是一个连参加分院仪式都要在心里一遍遍排演唯恐出错的人。这种理智冷静的家伙我怀疑甚至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不安和怯懦,所以他今天晚上原本就不是去偷听魔法部的会议的。
我垂着脑袋慢吞吞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很想要冲过去抱着他埋在温热的颈窝感受熟悉安心的气味,但又莫名想起那个晚上散落在床上的礼服长袍和朦朦胧胧之间甜腻危险的罂粟味道。
然而那又好像全都不重要了,因为除了我自己愚蠢又多余的情绪以外,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属于我能被我干涉的。房间里厚重的丝绒窗帘被拉上了,黑沉沉的空气里只有身后平稳舒缓的呼吸声。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咽喉酸涩的感觉才让我意识到刚刚滴落在手上的冰冷液体是什么东西。
夜晚可真是静谧得令人多愁善感,感情泛滥得惹人生厌啊。我将手背在长袍上悄悄蹭了蹭,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第二天炽热的阳光伴随着巫师们早起的交谈声和煎蛋的香味将我再一次唤醒的时候,所有沉溺在黑夜里的东西就又会无聊幼稚得像是一个梦境了。哦,当然了还有戈尔那个会让我重新开始祈求夜晚的宁静的蠢货。
但老实说,听了他们的秘密会议后,我觉得自己的曲意逢迎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是说,如果不是这群家伙太蠢的话,就是里德尔太聪明了。他们可真是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来,欢欣鼓舞地跳进了恶魔的陷阱里还自作聪明地认为那是天才的奇迹。我的嘲讽和修辞在面对这群家伙的时候都显得单薄得需要接受更高等的教育了。显然,戈尔并不缺乏他的家族在这一方面的倾心投入。我是说,这个聒噪的蠢货又开始过分沉迷文学了。
在我变成他的“小心肝”(梅林的隔夜饭啊!)之后,这只蚊子因为世界杯的即将结束惶惶不安得“诗情画意”了起来。那可真是——不得不说——富有新意的别致的聒噪。他开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面对一株无花的鸢尾感怀地擦一擦眼镜,再斜睨着我说起什么“鸢尾花刚刚开放,很快就要凋谢。我知道什么都不长久……”
我盯着那株几个月前就谢了花瓣,叶子油绿肥厚的植物,实在是连翻白眼都觉得浪费力气了。
于是后来的几天里,我都躲在了帐篷里,丝毫不关心戈尔那只金丝雀(是的,他才是金丝雀那种蠢鸟!)会不会因此发现任何不妥。我是说,凭借里德尔的强大他一定都可以解决的不是吗?
然而事实是,魁地奇世界杯的最后几天我都很难见到他了,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一点都不好奇。只是空气里令人难以忽视的罂粟味道越来越浓郁了起来,刺鼻地让周遭的喧杂都安静了下来。就像夏凡徳雷那个女人一样,即使是她身上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味都仿佛有魔力般令人沉迷让人昏昏欲睡。所以每一次我躲在房间里看书的结果都是从摊开的一页未读的书本里醒来,然后在喧嚣之中突然孤独得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般难过起来,在再一次试图阅读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所以,当我走出帐篷的时候,我可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是去找戈尔那个家伙企图听听他蚊子一般嗡嗡作响的聒噪的。然而我的主动找他的行为,似乎让这个被冷落了几天所以在忧愁之中,终于放弃了死缠烂打的家伙误会了什么。他看起来可真是开心极了。我一看到戈尔的笑脸就突然就后悔起了自己莽撞愚蠢没有考虑后果的行为。
直到最后一场决赛在爱尔兰队毫不意外的胜利里结束,所有巫师们第二天早上忙着收拾行李或心满意足或郁郁寡欢地离开这场和他们本质上全无关系的荣誉之争的时候(看守营地的麻瓜终于能有一个清醒的大脑了,真是感谢操劳的一直坚持不懈给他施加遗忘咒的傲罗们)我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多大的麻烦。
戈尔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就已经堵在了我们的帐篷门外。而原本只是一个咒语就能整理完善的行李因为有了这个絮絮叨叨的家伙而生生被拉长到了半个多小时。等到里德尔终于不再好整以暇地看着戈尔,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的时候,男巫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终于停止了自己似乎永无止尽毫无中心的废话,最终扶了一下眼镜,感情饱满意味无穷地说道:“你答应我了。”
我眨眨眼——我可什么都没答应,更何况我也不记得那个家伙刚刚说了些什么。
在挽上里德尔的手臂幻影移形离开这片森林之后,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仍不满足地对着一颗松树施了钻心剜骨咒。里德尔站在旁边,看着裂成两半的树干嘲讽地笑了一声。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梅林会知道我得对得起自己这一个月的忍耐。
等到我终于感觉到郁积在心底的烦躁随着愚蠢的魁地奇世界杯的终结终于要结束了,轻松地长舒一口气之后,那个原本已经被我扔在身后的罂粟香味又缓缓浮动着若隐若现地飘散过来,逐渐浓郁得提醒着我那并不是一个存在于脑海中的幻觉,而是切实存在的令人厌恶的此时此刻的现实世界中的味道。
“去法国?”我嘲讽地看着里德尔。
他淡淡撇了我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与此同时那个甜腻得仿佛在酒液里浸泡过一般引人神往的女声笑着说道:“bonjour。我很开心罗塞尔先生接受了我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