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圣诞节那天下起了大雪，还没到日落的时间天空就阴暗了下来，我缩在窗台上看着书，而那只包裹就像被遗忘一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散落在床上。午后楼下开始出现嘈杂的交谈声和家养小精灵幻影移形巨大的爆炸声。看起来莱斯特兰奇已经过来布置了，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提前提醒过格雷伯克——但愿那个家伙没有和他发生任何不愉快。
尽管一楼嘈杂至极，但并没有人敢到二楼来，于是整个房间在翻动书页的声音里显得静谧而黑暗，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的安全。我皱着眉头阅读着里面艰涩的魔法证明，直到空气里传来熟悉而冰冷的味道。
我撇撇嘴，仍旧将视线埋在书页里，“我不想去。”
“《作用于人体的魔法结构探究》，很有趣的书，对人体变形的基础阐述得很详细。”里德尔并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不想去。”我鼓足勇气再一次重复道，如果他命令我参加或者嘲讽我躲开的话我都可以接受，但这样无视我意见的态度却莫名让人不快。
“但是对形而上的诅咒赐福的阐述完全错误。”他继续说道，语调优雅从容就仿佛真的在和我讨论学术一般。
“你只是用一个政客和一笔钱就将纯血家族牢牢掌控在了手里，令人惊叹——但我不想去，那该是属于你的荣耀，你不需要一个陪衬”我皱起了眉头。
“诅咒和赐福作用在人体之上但究其本质是对大脑和灵魂的操控，卡拉伦斯用变形和幻境作为切入点本身就是错误的。”里德尔走进一些，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翻动了几页，指着魔力演化论证中的一个式子，“这里该是维奇变换，用它的第二推论将会得到认知操控的魔法基础，比如夺魂咒。”
我本来只是想要躲开人群而已，躲不开也并不介意，现在却莫名烦躁了起来，变成了一种被长久无视的近乎偏执的愤怒，“我说了不去！我讨厌他们！我讨厌你！！”
停留在书页上的手慢慢挪开一点一点扣在我的下巴上，强迫我直视那双冰冷的血红色瞳孔，“我记得曾经说过，你从来都别无选择”
我可不是别无选择吗——从衣服到鞋子，再到遇见的人做的事，乃至于情感和喜好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每一次遵从理智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都是他早就算计在内命运帮忙书写好了未来的。我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能够做什么，没有愿意做什么。
我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但骄傲让我不愿意在里德尔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只能抓紧掐住我的手凶狠地瞪大眼睛地看着他。
“我承诺过会让你正大光明地回到魔法界的”里德尔轻声说道，放开了手指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语气充满诱哄就像他对待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女孩一样。
我冷笑着打开他的手，头顶血红色眼睛立刻危险地眯了起来。
“正大光明的是你我算什么，躲在阴影里的魔鬼，你身后的”“情妇”这个单词在我的舌尖转了一会儿强烈的屈辱和愤怒立刻蔓延上来让我根本不能说出口——我以为自己不在乎的。
里德尔盯着我的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他不管我的躲避抚过我的脸颊轻柔地将散乱长发全部撩到我的身后，“你永远不能控制自己融入人类的生活不是吗？”
“你也永远不能控制自己信任人类不是吗？”我向里德尔挑起眉毛，“我不能忍受孤独，而你不能感受安全——我以为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们应该站在权利的最顶端——你会拥有虚伪的情谊，而我会得到真实的敬畏黑暗里可什么都不会有”里德尔伸手危险地从我的眉毛上划过，在上扬的眉尾弹了一下，轻轻勾起唇角，“逃避是弱者的象征。”
我不在乎他们的情谊，我想要的从来只有那一份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他永远都不会理解，就像他不会懂得我真正逃避着的是什么。
我撇撇嘴，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脱掉皱巴巴的长袍，换上那件漂亮的长裙踩上嵌满水晶的高跟鞋。里德尔挥了挥魔杖，乱糟糟的长发顿是变成一个光滑高雅的发髻。而后他从盒子里拿出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很美。”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向我伸出手，“我的奥尔菲顿应该是骄傲而明丽的，她不该委屈地躲在人群后面”
让我躲在人群后将我的骄傲层层扒光的难道不是他吗？但里德尔今晚的心情看起来太好了，红色的眼睛明亮而熠熠生辉，让人觉得破坏气氛是一种罪恶。于是我顺从地挽上他的手臂在他的带领之下去到了吵闹的一楼。
莱斯特兰奇正恭敬地等在大厅门边，看到我们过来他微微躬身向里德尔行礼而后用魔杖打开了大门。大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明亮的光线伴随着上百双眼睛的注视让我本能地想要后退，但里德尔收紧了手臂，使得我不能挪动半分。
他在那些人或是惊讶或是畏惧或是不甘的眼神中从容而优雅地走到大厅中，穿过仿佛被施了石化咒一般的人群坐在了角落的沙发上。而那些不自觉地看着他的人们像是此刻才反应过来一般，嘈杂的谈论声酒杯的碰撞声女人的笑声又倾泻而下充斥了整间大厅。
“我以为你会说点什么。”然而他只是在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里德尔轻轻笑了起来，“这是罗杰的宴会不是吗”那双红色的眼睛逐渐流露出冰冷的嘲讽，“而且总会有人想要先说些什么的，我一直很尊重这种愿望”
果然，他刚刚说完就有人觑准时机端着酒杯超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不少都是里德尔在博金博克工作的时候仅仅见过一面的巫师，他们带着自己的妻子假笑着说起着最近的收购，小心翼翼地表示着对于这笔资金帮自己摆脱困境的感谢而后不动声色地套着近乎。但他们不敢直接地向里德尔说谢谢——这笔资金的主人目前仍然是个隐藏在莱斯塔兰爱身后的“谜团”。还有不少人称赞完里德尔的伟大之后委婉地开始夸赞某某公司的效益试图引起他的兴趣，就好像里德尔是像他们一样愚蠢的冤大头一般。其中有不熟悉里德尔的家伙端着酒杯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称赞起了那个带着面具的代理人——我简直想要说点什么好提醒他们那个代理人是谁了。
食死徒们来得倒是不多，克拉布、弗林特和罗尔家族来到舞会的都是他们的妻子和年龄尚小的孩子。不过收购刚刚进行了半年时间，想也知道还有不少家族即使是在圣诞节也官司缠身或者正被魔法部拘留——中间有案子情节过于严重我不打算购入的，也有像马尔福这种讨人厌所以我故意拖着压低价格的。然而没有食死徒环绕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这个角落骤然多了很多倩丽妖艳的女孩（还有几个男孩）。他们被自己渴望拉拢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或者急于将产业脱手的家族逼到了这张并不宽敞的沙发上——这简直是今晚发生的最有趣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来这里之前那些举止优雅装扮靓丽的女孩们是如何被告知里德尔的信息的，但至少她们在见到那张蜡像一般融化的脸和猩红冰冷的眼睛之后暧昧的神色都僵硬了几分。如果我不是掌管情爱之秘的魔鬼我都要怀疑她们是在参加霍格沃滋的期末考试了——梅林啊，这可真是难为他们。我向一个靠得最近名叫安伯·帕金森的金发女孩眨眨眼，理解地把里德尔身边的座位留出来提供给她发挥，帕金森立刻惊恐地吞了一口口水，完全不敢上前甚至还有些想要退后的模样，她委屈地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严肃的父亲。
“权利果然会带来很多东西虽然你曾经的脸也能带来。”我用蛇语说道，打算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但里德尔拉住了我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将我带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唇上传来尖利的的刺痛，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伴和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你咬我？”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
里德尔的手从我的手臂上落到腰上用力一带将我放回原来的座位，用蛇语讽刺地说道，“难道你不是经常咬我吗？”
我撇撇嘴，心情简直复杂极了。周围的女孩们则终于停止了跃跃欲试松了一口气一般回到了大厅中央。
“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曾经的纯血家族倒是不屑于和一个混血的傀儡绑定在一起”
里德尔睥睨地扫视了一眼舞池中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金的液体被缓缓染成浅粉。
哦，当然了，他更不屑于那些人类愚蠢的谄媚——这是个自恋的家伙——尽管他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舞会仍然在进行着，来和里德尔客套的人也仍旧络绎不绝，谈话的内容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大厅里人群跳着舞或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但却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我瞥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
“克坦科瑞斯·诺特来了。”我在里德尔耳边轻声说道。他点点头优雅又敷衍地听着面前的几个巫师无聊的奉承。诺特似乎刚刚过来，他正焦急地和几个巫师解释着什么，但他不应该受到邀请的——诺特家族和穆尔塞伯一样并不是纯血论，他只是个单纯的商人。莱斯特兰奇知道这次晚会举办的目的，他绝不会贸然邀请不信任的人。但即使已经忙碌了一阵个中午，莱斯特兰奇晚也没能清闲一点，他疲于应付着周围一大群怀揣着各种诡秘心思的人，身边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靠近，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不速之客。
我倒是能理解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诺特家族全靠交通运输产业为生，现在没有了穆尔塞伯在魔法部里，他们获得贸易许可也变得困难了起来，更何况家族霹雳飞天扫帚公司被查出了安全性问题，他应该急于寻求资金的支持。
大厅中跳舞的身影、凑在一起唇枪舌战的人们很好地掩盖了这个偏僻的角落。我小心地注视着那个不稳定的因素。诺特似乎急于找到舞会神秘的主人，但他小心的试探只会得到穿着华丽的巫师们矜持傲慢的一个笑容。他们在诺特的面前隐晦地交换着目光就仿佛自觉艳丽的孔雀戏弄闯入他们世界的丑陋的鸭子一般。诺特焦急万分，但不得门而入。
这让我在那些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嘴脸之中找到了一丝奇异的幽默——人类可真是有趣，他们总是喜欢将上位者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迫和鄙夷转移到处境不如自己的人身上，就仿佛那样能在意想中成为更加高贵的人，而不是因为自己的遭遇产生同情。然而这种奇特的炫耀又恰好使得他们不屑于向这个圈子以外的人透露半分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消息，那是他们隐秘的高人一等的秘密——这倒是满足了里德尔隐藏在幕后的意愿。
当大厅的钟在舞会热烈的氛围里缓缓敲响十二下时，莱斯特兰奇停止了音乐，宣布平安夜的结束祝福大家圣诞快乐，而后他向里德尔所在的位置举起酒杯宣示了舞会真正的主人。几乎所有在场的男女巫师都跟着看向了这边举杯致意，一瞬间舞池之中只剩下了衣料摩擦的细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