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格雷伯克整个白天都安静地站在我身后看书,好几次我都能嗅到烦躁困惑的味道——他似乎陷入了某个难题,但真的就像我告诉他的那样一直思考一直思考,大半天才能看完一页书。但我一点都不愧疚,里德尔收拢狼人想要的是他们带着狼毒的獠牙,他可不指望格雷伯克变得多么强大。给他报仇的力量只是一个诱人的陷阱而已。
当天晚上迪特里希来到了村子里,他还捎来了一根不知道从哪个巫师手里抢来的魔杖。里德尔瞥了一眼,“鹅耳枥木。”
迪特里希点点头,“仗芯是龙的神经。”
在里德尔的示意下迪特里希将它递给了格雷伯克。少年看着手里浅棕色朴素得近乎简陋的魔杖眼睛里带着神圣的光彩。我不屑地看着,魔杖选择主人,而他只是随便拿到了一根而已,就像是富人救济穷人的土豆汤,带着居高临下毫无选择的施舍。
拿到魔杖后格雷伯克就兴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练习他还没有学会念的咒语了。
两天后一九六一年的最后一天,艾拉带来的《预言家日报》发布了欧洲巫师联盟成立的消息。
“欧洲巫师联盟将对欧洲境内长住巫师重新普查,并划分飞路网网络。加强各国巫师的沟通交流。除此之外,将加大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鼓励巫师跨国建立更符合时代精神更具竞争力的魔法工厂。实现巫师界的经济复苏
各国同时签订了契约,承诺将协同力量共同对抗打击黑魔法以及违反《保密协议》及其精神的行为。傲罗将不再只是维护本国利益的力量,他们将相互合作奋战在第一线,共同建立
”
卡罗将报纸的内容读了一遍。里奇倒是比预想得要迅速果断很多。果然如里德尔所说,怀有仇恨的人不打到敌人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卡罗将报纸读完后,大家都沉默着等待里德尔的指示——这张报纸上的信息传达着非常糟糕的信号。
“安东尼留在这里就可以了,你们也许需要回去”里德尔轻声说道,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愿意留在主人身边。”迪特里希立刻说道,他皱起了眉头,对当前的形势很是担忧的模样。但它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崇敬的主人通过策划谋杀引发的,一点都没有脱出里德尔的控制。
“你的忠诚会被奖赏的,尼可拉斯。”里德尔优雅地说道。
卡罗则悄悄不满地盯着迪特里希——他错过了宣誓忠心的机会,。
“我们始终团结在黑膜标记之下在这样的时刻你们的家庭需要你们,我也希望你们回去我们要为斯莱特林的伟大事业保存力量。”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并不友好的信号。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还坚守着同一个信念就能够战胜一切,不是吗?”
迪特里希和卡罗跪下来亲吻了里德尔袍角,而后便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
里德尔也起身离开了客厅。
“你要走了吗?”我追到房间里,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又把我留在这里”
里德尔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有说过要走吗?”他撇了一眼攥在我手里的长袍袖子。我仿佛碰到了烙铁一般立刻松开,等到收回手之后又暗暗唾弃自己愚蠢又丢人的行为。但是我卑微愚蠢又不受控制的感情早就不是秘密了,我曾经畏惧因为这份感情被利用,然而没有什么利用比得上阿卜杜勒的预言。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更加糟糕了。
我直视里德尔的目光露出一个坏笑,靠近一步揽住住了他的脖子凑了上去。他并没有动甚至没有推开我,只是微微眯起来双眼,瞳孔中一片审视又深沉的意味。但那个熟悉的身体似乎比往常更加冰冷了几分。
当他没有温度的呼吸近在咫尺地落在我的嘴唇上时,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我的孤单彷徨想要待在他身边的请求是没有任何立场的,那是我将自尊层层撕碎甘愿被践踏被羞辱都不能获得的立场。这段时间来过于悠闲的生活让我不小心踏出了界限。
脑海里纷乱汹涌的情感和无数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突然就变得讽刺而悲哀起来。
我盯着里德尔的脸,只能倔强地眨眨眼,识趣地放开了他。那双红色的眼睛自始至终待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冷冷地看着我,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感,悄无声息地提醒着我该处的位置。
我强撑着最后的骄傲讽刺他,“真无聊。”——无聊的游戏无聊的情感无聊的我。
梅林啊,我又不会真的蠢到挑战他的权威干预他的行程或者对食死徒的调配。
我打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无视坐在桌子前的格雷伯克径直躺在了床上。
“你终于回来了。”少年转身看着我,尽管低着头极力压制但仍旧待着孩子看见母亲一样的喜悦。我嫌恶地给了他一个静音咒。少年呜呜乱叫这威胁地对我亮出了獠牙。我只得解开咒语避免更加令人心烦的噪音。
格雷伯克看到我闭上了眼睛也合上书吹灭了蜡烛,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我悄悄攥紧了魔杖,然而少年只是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帮我盖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在床脚的地毯上躺了下来。
“你也是这么照顾你死掉的母亲的吗?”
格雷伯克没有想到我还醒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我妹妹。”
“她也被巫师杀了?”我毫不客气地问道。
少年很久都没有理我,等到我真的有了一点睡意才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讨厌我。”
我对他的自知之明感到欣慰,“所以你该像我说的那样离我远一点。”
“狼群里老师是要被当作父母敬仰的,即使你讨厌我,还是教会了读书”
我冷笑一声,想告诉他那可不算是教导,但少年固执地继续说了下去,“你和别的巫师不一样。我遇见的所有巫师都瞧不起狼人,你虽然讨厌我,但是没有用那种看发臭的骨头的眼神看过我——你没有瞧不起我。其实主人也没有——有的时候也还是有的,但是不一样,和别的巫师的瞧不起不一样——我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他告诉我只有强者才能创造规则的,他说巫师杀掉我们驱赶我们是因为害怕。他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我也会一直敬仰他的我没有了父母,我会把你们当作父母的,你讨厌我打我,我都”
“闭嘴!”我揉着一跳一跳的额角,简直不知道该先用几个钻心剜骨教会这个家伙什么叫父母好,还是砍掉他的脑袋免得这么一个被人利用还心甘情愿的大脑给魔鬼丢人比较好。但所有的愤怒最后都停留在了里德尔那双冰冷的但这淡淡嘲讽的眼睛上,瞬间变得难过起来。
格雷伯克果然闭上了嘴。
我翻身背对着床脚,眨眨眼挤走泪水,“你只需要敬仰主人就好。他的尊重来源于对力量的肯定,如果他鄙视你一定是因为你太弱太无能。他肯定狼群的力量,但是作为头狼你的软弱不值得他平等对待。”
里德尔可是全世界最公平的人了——他的世界里只分他自己和别人,除了他自己(也许还有邓布利多,虽然他不会承认)别的人他都瞧不起。
我烦躁地狠狠抓了几把头发,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绕到了里德尔身上。现在我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既然是格雷伯克提到的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那么我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愉快地入睡。
我再一次问他那个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刚刚的谈话让似乎让少年放下了不少戒心,他没有意识到我的敌意,酝酿了一会儿,试图组织语言,“两年前妹妹在森林边上认识了一个麻瓜女孩。一个巫师发现了米娅的身份,他说米娅会伤害麻瓜于是将她交给了一群叫做‘傲罗’的巫师,我父母赶去救米娅,和那一伙巫师打了起来,他们被杀死了,五岁的米娅冲了上去也被杀了那个巫师叫卢平那些人看着躺在鲜血里的变成狼的米娅脸上带着嫌弃,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抱她本来她的伤不重的,她是失血死掉的”
格雷伯克的声音就像机械一样喑哑而毫无起伏,只有在说道“卢平”这个名字时才有了一点压制不住的颤抖。他讲得乱七八遭毫无章法但我还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米娅变成狼人是想要救你父母,而你在哪里呢?躲在后面看着吗?”
床脚下传来越来越浓烈的嗜血的味道,格雷伯克剧烈地喘息着,眼睛一会儿变身成黑色一会儿又恢复成天蓝,他的脸上也逐渐长出灰色的毛发。
我半坐起来挑起眉毛看着在兽性中挣扎着的少年,装作惊讶至极的模样,“你真的就躲在边上看着呀!看着父母被杀掉,看着四岁的妹妹倒在血泊里啧啧啧,真是”
我还没有说完格雷伯克就彻底放弃了抵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狼化,他朝着我亮出獠牙愤怒地大吼一声扑了过来。我随意地一挥魔杖将少年重重扔到墙上,一声惨叫之后他又砸在了地板上。但这一次格雷伯克没有再冲上来,他发出幼兽一般呜咽的哼哼声,缩在墙角舔舐着自己断掉的前爪。
我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重新躺回床上,但那个哼叫的声音实在是过于恼人。
“别舔了!”我撇撇嘴,从床上翻下来,走到狼崽边上动作迅即地抓住他的爪子用力掰回了原本的角度。狼崽痛苦地惨叫一声,但是克制着没有咬我。
“所以你对巫师的厌恶是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我勾起唇角嘲讽地看着他,恶趣味地摸了摸狼崽扎手的脑袋,“不过,现在你有变强大的办法了。虽然不能把失去的重新带回来,但足以让抢走那些的人付出代价。”
格雷伯克眨吧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我,目光逐渐湿润起来,然后他伸出舌头在我手上舔了一下。我恶心地退出去好远,对着手施了两三个清洁咒之后,打开窗户将狼崽从上面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