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被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惊醒了——我想到了自己留在房间里的那些来之不易的糖果。这我几乎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然而逐渐清醒之后隐藏在潜意识里的惊慌就变的得可笑。我拨开散乱的头发在心里鄙视自己的愚蠢之后又躺了回去。
里德尔血红的眼睛正清醒至极地盯着我。
我刚想解释就听见他冰冷嘲讽的声音，“‘你的糖？’——如果你再这么吵的话我也许会考虑把你扔出去，或者回你自己的房间。”
我撇撇嘴，翻了个身又翻回来悄悄伸手抱住里德尔的腰，无视他的警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等到天亮之后我回到隔壁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花了九个金加隆买来的椰子冰糕、巧克力球和糖羽毛笔一个都没有剩下。
“谢谢你的礼物，很好吃。”格雷伯克仍旧低着头，嚅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
我冷笑了一声，“是吗？”
格雷伯克不明所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好吃”，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向他勾勾手指，等到少年靠近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然后飞快把字母表和关于单词的记忆灌进了他的脑海里。格雷伯克立刻痛苦地挣扎起来。等我松开手少年抱着脑袋滚落在地上难受地翻滚着，灵魂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逐渐昏迷过去。
我踹了踹他，格雷伯克就像个死人一样躺着，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他能撑过来就会节省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撑不过来疯掉了，我就只能抹除记忆再来一遍了——但愿曾经的经历和仇恨足够他理清灵魂。
两天后的傍晚我在客厅查看托纳提写来的信件时格雷伯克出现在了楼梯口，他向里德尔单膝跪下行了一个礼后，就站到了我身后低着头不说话。卡罗正在汇报着东欧搜寻狼人的进展，他看到这一幕挑衅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头狼先生是奥尔菲顿小姐的护卫呢。”
我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愚蠢的挑衅，整理好数据清单后挑出重要的信息放在了里德尔面前。
“对待女士的教养呢，多明尼卡你不想别人认为食死徒是不懂礼仪的不是吗”里德尔漫不经心地说道。
卡罗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低下头有些惶恐的模样，“当然，主人。”
我讽刺地看了一眼卡罗，向格雷伯克勾勾手指。
少年脚步有些虚浮，走了没两步就传出肠胃蠕动的声音。
“你是个魔鬼为什么要忍受人类的挑衅？”他毫无顾忌地在屋子里大声问道。
我皱起眉头走远了一些，“有个人类我打不过，所以要听他的，不能惹事。”
关上门之前房间里清楚地传来了一声冰冷的轻笑。
“我给你惹事了吗？”格雷伯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着别人的面讨论这些并不合适。
“你能惹事的只有主人。”我带着少年来到广场的雪地上坐下，“记住那些单词了？”
少年眨巴着蓝眼睛点点头。
“那就可以看放在桌子上的书了，不明白的自己想，想不出来接着想。”
这个没上过一天学的家伙轻易被我骗了过去，他仍旧认真地点着头，然而肠胃蠕动声变得越来越不可忽视。
格雷伯克捏了一会儿拳头，像是幼犬看着母亲一样盯着我，“我饿了。”
我简直都要气笑了，他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真是很抱歉忘了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食物。”
格雷伯克竟然理所当然地用带着责怪的眼神看着我。
梅林啊，我真是不能理解恶魔的血统怎么会缔造出这么奇特的生物。
我指了指脚下散发着血腥味的地牢，格雷伯克的眼睛里立刻出现兴奋至极的光芒，残忍又充满期待。
“作为头狼，你就这么被巫师养着吗？我以为你是讨厌巫师的”我说着挥动魔杖打开地牢，少年的灵魂里立刻涌现出兽性来，但理智却迟迟没有散去，他被我的话挑衅，嗜血的冲动全部转换为了愤怒最终大吼着朝我扑了过来。我用一个无声咒将他重重掀翻在地上。
半狼化的格雷博克又吼叫着爬了起来，身上灰色的绒毛褪去了一些，显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来。
“主人不需要连控制能力都没有的废物。你该学着有点用相信我，在吃掉那么多糖果之后你不需要进食的。”
这个愚蠢的家伙终于意识到了我是在刻意滋事，他刚刚全心全意的依赖顿时变成了自己给自己的羞辱。他开始不要命地一遍遍冲过来，又被我百无聊赖地一次次掀翻在地。
广场边本来还有着三三两两的狼人在看热闹，但看见头狼完全丧失理智的的姿态后纷纷躲回了家里紧紧关上门窗。
直到他被我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在地上抽搐着爬行都没能靠近我哪怕半米。
我观察了一会儿夜色，觉得差不多之后，走到格雷伯克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如果你三分钟之内能爬起来，我就带你去捕”
我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脚，一阵天旋地转后脑袋和腰上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我的眼前短暂得出现了浓郁的黑雾，克制不住地尖叫一声。格雷博克立刻扑到了我的身上，血肉被撕扯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耳朵里。我在地面上极力摸索着，魔杖却不知道滑倒了什么地方。
还没等我从突如其来的剧痛中回过神来，一道红光击飞了爬在我身上撕咬的家伙。我喘了一口气，艰难地想要撑起来，但腰腹上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让我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真丢人，奥尔菲顿。”里德尔嘲讽的声音从远处慢慢靠近，他在我旁边蹲下来，用魔杖翻开撕裂的长袍检查了一遍伤口。
“狼毒药剂也许会有用。”
我翻了个白眼，且不说熬制药剂的过程多么复杂等到熬好我的伤口应该已经复原了。这几个小时的疼痛只能白挨了。梅林啊，我刚刚还打算教他抓捕人类呢！真是个讨人厌的臭小子。
检查完伤口之后里德尔站起身唤来滚在远处的魔杖放进我手里。
“我该感谢二十年后你把我丢在地上的时候还贴心地给了我魔杖吗？”我盯着里德尔的红眼睛。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笑意，这让那双危险的瞳孔看起来晦涩难懂。就在我以为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揽住我的双腿和后背将我抱了起来。
“我亲爱的奥尔菲顿，我怎么会抛弃你呢。”
夜里的雪下得大了一些，天空变得白茫茫一片。雪花从天空落下划过熟悉的下颌线，落在我的脸上，冰冷的又痒痒的。就像我靠着的胸腔里那个冷冰冰的拨动人心的熟悉心跳。
我吸吸鼻子，忍着疼痛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压低了声音，“你总是在利用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那么你该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里德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弄，但仍旧没有半分感情波动。
“等到我没有利用价值你会像四年级那样把我丢在地上等死对吗”
里德尔勾起了唇角，并没有否认，“所以你要一只保持忠诚。”
一滴温热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沿着他冰冷的脖颈一直流了进去。
“雪水化了。”我闷闷地说道，头顶传来不置可否的一声轻笑。
我难受地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甚至连举起魔杖都会牵连得腰腹的伤口一阵疼痛，只能屈辱地看着里德尔像对待纳吉尼一样给了我几个清洁咒拨掉我破破烂烂的长袍换上新的。大约三个多小时后狼毒终于被身体代谢干净，伤口开始迅速复原，我才终于能安宁地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刚一下楼就看见了格雷伯克坐在楼梯上的身影。我撇撇嘴，野兽对于危险的感觉真是灵敏，他倒是不敢去堵里德尔的门。
格雷博克听见我的脚步声连忙起身，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我不耐烦地从口袋里取出魔杖，他才低低地开口。
“你为什么讨厌我？”他问道。
我没有理他，把堵路少年悬浮起来后顺利地去到了餐厅——我为什么讨厌他？因为他是里德尔的狗，纳吉尼是里德尔的蛇，我是里德尔的猫。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想面对的答案——我以为没有黑魔标记的自己该是特殊的，是有着数十年的相处营造出的一点点与众不同的情谊的。但这条狗告诉我，我们是不需要黑魔标记就能被完全控制的奴隶，比之真正的食死徒还要不如，脱离了自己的利用价值之后将会什么都不是。我以为的陪伴是对自己孤独的慰藉，里德尔从来不需要这些。而最可悲的是，我的价值也早就不由自己决定了——信任从来都是有代价的，比如被拴上铁链，被完全掌控，被剥夺自由。
少年仍旧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像影子一样，又像是那只亲手被我杀死的独角兽——梅林啊，这令我讨厌的毫无保留的依赖。
“既然知道我讨厌你，就离我远一点。”我毫不客气地说道，指了指餐桌上的煎蛋香肠，“你知道怎么吃人类的食物吗？”
少年在长桌边坐了下来，生涩地拿起刀叉——这让我想到了自己刚刚进入霍格沃兹的情景。我对这个少年的厌恶又浓郁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