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圣诞节之前，我又跟着里德尔去了一次拉文克劳塔。今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长长的楼梯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夜里的风呼啸着吹来，寒冷极了。
“海莲娜。”里德尔站在栏杆边轻轻搓了搓手。
“汤姆，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格雷女士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明天学校就放假了，我来祝你圣诞节快乐。”他说着，挥了挥手里的紫杉木魔杖，一朵漂亮的烟火绽放在他苍白的手心里，几簇烟花过后，是一朵沾着露珠的红色玫瑰。
海莲娜的表情看起来开心极了，她捂住了嘴唇，惊叹地看着这一幕：“真是美丽的魔法。”
然后她伸出手试图接住这朵玫瑰，她的手却穿透了它。她就这样保持着一个似乎和里德尔双手交叠的姿势垂下了头：“谢谢你，汤姆！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我已经死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真是忧伤极了。里德尔看着她，微微摇晃了一下手掌，那朵玫瑰花突然散开，变成一片片花瓣飞向了海莲娜的裙角，镶嵌在了她的裙子上。海莲娜动了动，那些花瓣也随着裙子的摆动而动，就像是真的缝在上面一样。
“天呐，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将囚禁幽灵的魔法稍微改造了一下，”里德尔冲着海莲娜眨眨眼，“是从禁书区里看到的。”
海莲娜笑了起来，他看着里德尔，笑着摇摇头：“哦，汤姆，谢谢你！”
我在袖子里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里德尔和海莲娜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起看起了雪，两个人坐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在里德尔的手腕上往里面钻了钻，简直要被冻僵了。
过了很久海莲娜才开口：“活着真好……”
里德尔没有打断她，海莲娜接着说道：“我的死亡是个一点都不美好的故事。我是一个不值得被关心和爱的人，我会伤害那些爱我的人。”
里德尔转过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海莲娜：“不，你让我在霍格沃兹感觉到了关心和温暖，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他的语气真挚而诚恳，好像真的是一个被温暖的孤独的小男孩。
“可我伤害过我的母亲，我偷走了她的冠冕，因为我的虚荣和自私。后来母亲病重，巴罗来·阿尔巴尼亚找我的时候，我甚至不愿意和他回去，他因为误杀了我而自杀。但那不是他的错，是我害了他”
海莲娜低低地哭泣着，里德尔就坐在他的身边，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红光。但他很快将那些情绪都隐藏了，继续关心的陪伴着海莲娜。
海莲娜哽咽着说起了曾经的往事，说起了她上千年都不曾向人坦白的心情。我都快要为这个故事落泪了。里德尔安静的坐着，等到海莲娜停止了抽泣，才轻轻开口，带着一种诱哄的口气：“也许我能帮你把冠冕带回来，带回霍格沃兹，这样你就能解开心结了，是吗？”
海莲娜却突然警惕地站了起来：“你就和曾经的那些学生一样，只是想要我母亲的冠冕，所以才来接近我，对不对？”她愤怒地朝着里德尔冲来，我感觉到了仿佛从冰水中穿过一般的寒冷。里德尔皱了皱眉，很是不明白这个多愁善感的鬼魂究竟又怎么了。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又恢复了那样一副担心又受伤的表情：“海莲娜，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海莲娜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消失了。里德尔在寒冷的塔楼上站了很久，我们都知道格雷女士就在身后的墙壁里悄悄躲着，但她始终没有现身。快到宵禁的时候里德尔终于离开了。
“你已经快成功了，她在担心你对他的关心是基于冠冕的，她已经信任你了。”穿过墙壁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时候，我从魔鬼对人类的理解上分析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现状。
“我知道。”里德尔嘶声回答道。他身边的几个男孩立刻低下了头。
我们第二天坐火车离开了霍格沃兹，回到了特内夫斯纳街。里德尔将陷入冬眠的纳吉尼放在了我壁炉前的厚地毯上。我们简单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条红色的长裙穿上，又从衣橱里找出几双原主人的高跟鞋，一双双将它们套在脚上。纳吉尼在壁炉前烤了一夜，终于醒了过来，它开始指导我的搭配。
我按照它说的选了一双同色的系带高跟鞋，又找出一条红宝石的手链戴上，然后开始艰难地对付我的头发。
“你真的是一条蛇？”我一边将散落的发丝拢在脑后，一边问道。
纳吉尼哼了一声，摆着尾巴回到壁炉前继续睡觉，不理我了。
我听到隔壁房间里幻影移形的声音，知道里德尔已经走了。我不甘心地继续试图按照纳吉尼说的把长发盘起来，直到夜色降临，我觉得自己已经迟到了很久的时候，才终于认命地放弃了折腾头发。我拿出那张请柬，门钥匙带着我来到了马尔福庄园。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了，但除过里德尔外，显然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我走进那个甑光瓦亮的门厅的时候，阿尔法德立刻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挽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去了客厅。我感觉到有几个熟悉的视线望向了这边。
“我都快要担心你不来了。”他拉着我，在一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我搞不定自己的头发。”我学着里德尔的样子俏皮的眨眨眼。
阿尔法德笑了起来，“你这样就很美。怎么没有穿那条黑色的裙子？”
提到那条黑裙子，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弄丢了。”
“不，这条裙子也很适合你。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黑色。”阿尔法德有些慌张地解释，显然谈论女孩的衣裙提起我的伤心事都是不太礼貌的。
“更适合，布莱克？”我重复着他的话，故意加重了尾音。
布莱克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梅林啊，我永远也不能放弃调戏阿尔法德的乐趣了。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看见阿尔法德后也走了过来，在我们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他打量了我一会儿，那种好像审视猎物一样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阿尔法德在霍格沃兹没有女生和他亲近了。
“这位美丽的女士是？”他斜睨着我，露出一个自以为是很有魅力的表情。
我端起桌子前面的杯子喝了一口无酒精的香槟，完全没打算理他。
“她是黛西·布蕾特，我的女伴。”阿尔法德解释道。
“布蕾特？又是一个渴望借助布莱克这个姓氏一步登天的混血？总不至于是泥巴种吧。”我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家伙，看起来他喝了不少酒，而且刚刚从那个聚集着少年们的神秘角落过来，整个灵魂都兴奋地发出刺目愚蠢的光。
“阿布！”布莱克喝止了他。
我倒是并不介意被怎么称呼，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对魔鬼表示鄙夷的。我端起酒杯朝着马尔福举了举杯，然后起身，不屑地朝着里德尔所在的那个角落走了过去。等我到达的时候，看见卡罗正握着自己的左手臂，脸上带着欣喜和满足的表情，沃尔布加一脸崇敬地看着坐在人群中央的里德尔。看起来我来晚了一步，新的食死徒招收仪式已经结束了。
阿尔法德在我身后追了上来，马尔福低声说着什么，紧跟在他后面。
“小泥巴种，你竟然有勇气来这里。”等到他靠近后，我终于听清了这个家伙的低声自语。马尔福傲慢地斜睨了一眼角落里的人群，然后将目光转向我。梅林的胡子，马尔福只怕也成为食死徒了，曾经那个耻辱的标志现在已经是荣耀的光环了，难怪这家伙今天晚上像是喝了魔药一样，这么亢奋。
里德尔看了我一眼，我忍住了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你选食死徒可真没品位。”我通过魔纹讽刺地说道。
里德尔移开了视线，不再看我。
阿尔法德则被彻底激怒了，他扯着一直嚷嚷着“你竟然喜欢一个泥巴种，你竟然邀请她来参加圣诞晚会”的马尔福去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里，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角落里人群的注意。本来一直注视着里德尔的沃尔布加现在注意到了我，一如既往傲慢地仰着头朝我走了过来，拿眼角睨了我一眼，“你，跟我来。”说完她就打算领我去另外一个空着的房间。
我撇撇嘴，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的逻辑，她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径直朝着里德尔身边空着的沙发走去，在一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黛西·布蕾特。”我向里德尔伸出了手。我开口的刹那，莱斯特兰奇似乎认出了我的声音，他的目光瞬间有些震惊，然后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我，但牢牢闭着嘴，没有和任何人讨论。
里德尔没有打算和我握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会儿。
“汤姆·里德尔”，然后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怎么敢！”来自沃尔布加和多明尼克·卡罗两个方向的咒语射向了我，我拿起魔杖迅速地挡了回去。
“我怎么不敢，这沙发上又没有恶咒！”
里德尔挥手，制止了接着想要攻击我的食死徒。我于是坦然地坐了下来，参见宴会的兴奋开始一点一点被恼怒取代——这可真是一个不那么愉快的晚宴。我本来是想来享受华丽的音乐和奢侈的美食来的。
一众人就在这样古怪的氛围里沉默着，直到阿尔法德走了过来向我伸出手：“黛西。”
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被他拉着离开了沙发。
阿尔法德注意到了我不善的脸色，有些嘲弄地说道:“生气了？”但声音柔和又有着莫名的宠溺，并不令人厌恶，瞬间就除灭了我毫无意义的怒火。
“现在不了。”我倔强地扭了扭头。
“那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他轻声笑了起来，温暖的棕色眼睛注视着我，我在那个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阿尔法德于是小心地牵着我，走进了光华璀璨的舞池。
我其实完全不会跳舞，也只作为一条蛇跟着里德尔来这种地方了两次，这一切与我而言都是陌生的。阿尔法德却小心地牵着我，引领着我的步伐，他没有谈起刚才发生的事，没有开口教导我舞步和节奏，他只是带着我熟悉着音乐。我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尴尬而僵硬地盯着地板，让自己彻底依靠着他的牵引，在明亮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转动起来。温暖的带着香味的风在我们迈步的时候轻轻浮动在我们身边，华丽的不知名的曲子温柔地奏响在我们耳边，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坚定而有力，我在他的引导下转了一个圈，我抬头看见镶嵌着金色玻璃的天花板上自己红色的衣裙盛开成一朵烂漫的玫瑰。阿尔法德始终带着笑容看着我，像是有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我看着阿尔法德的脸:他精致漂亮的鼻梁，在水晶灯的光线下明亮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向我靠近的勾起的唇。在曲子的最后一声弦乐的嗡鸣里，他吻上了我的嘴唇。不同于上一次我急中生智给他的那个仓促的吻，这个吻绵长又带着他身上温暖的阳光一样的味道，阿尔法德逐渐撬开我的唇舌，打开我的心扉。周围好像响起了惊呼声和咒骂声，但一瞬之后，它们又都消失了。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了我们。我品尝着他唇上抚慰人心的甜蜜，那是夏天傍晚带着睡莲味道的湿润的暖风，是正午穿透树林的斑驳的阳光，是暴风雨里燃着炉火的温暖的小屋，是我从没有拥有过的也许一生都没有办法拥有的安宁。我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阿尔法德放开了我，轻轻擦掉它。他有些无措的看着我：“对不起。”然后他看着我，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将一切都搞砸了。我是个愚蠢的利用了他的人，而现在，我是那么想要再利用他一次。我扑倒在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地痛哭起来。他的喜欢建立在我的谎言之上，但却美好得令我心动。
我极力克制着，却惊讶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祈求着：
“带我离开，好不好？”
然后在宾客们震惊的吸气声中，阿尔法德带着我幻影移形，离开了华丽的舞池。
十五岁的我在那一刻无比认真的想过，如果抛下这一切——我的追求，我的信仰，我的渴望，就这么彻底从这个世界逃离，我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想要逃离的想法，那或许只是每个女孩都幻想过的浪漫，但那个想法让我感到解脱——每每想起都令我惊恐的解脱。我从不敢去幻想真的离开，就像我知道命运的羁绊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