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当天晚上里德尔隐形后，将我带到了格兰芬多塔中一处海格常常经过的雕像附近，他就离开了，我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静静等待着海格的出现。我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海格和几个男孩一起走了过来。
“梅林的胡子啊，那里好像有一条小蛇。”海格朝着雕像走了过来，我探出脑袋。
“天呐，她可真可爱。”海格朝我伸出手来，我没有动，海格鼓励地看着我，温和的笑着：“别害怕！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被母亲抛弃了吗？别担心，鲁伯会照顾你的。”
我沉默地低下头。
“鲁伯，快走了！”一个男孩等不及了，他走了过来，看见了趴在海格手上的我，“天呐！那是一条蛇！”
“不仅是条蛇，看起来还是条毒蛇呢，你看她的花纹多漂亮啊！”海格赞赏的看着我，那个男孩显然吓坏了。
“你不会打算养它吧！你忘了上学期你在床底下养狼人崽子，格兰芬多被扣了一百分吗？”男孩看起来又愤怒又无奈。
“把它扔去禁林吧！它会过得好的。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能随便捡毒蛇吗？”
的确，你不该捡我。
海格的声音有些伤心：“我妈妈抛弃了我，看起来她的妈妈也抛弃了她。”
男孩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哦，对不起鲁伯，我不是故意的。”
“哦，麦克，别放在心上。我保证小艾希是不会咬人的，对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会把你拖入地狱。
“哦，你看她能听懂我呢。”
“你还给他起了名字？”麦克无奈地摇摇头，放弃了劝海格的想法。
海格带着我来到了八楼一幅胖女人的画像前。
“茴香麦片。”麦克说完，画像便打开了，露出一个不短的通道，两人先后爬了进去。纵然是在这么一种充满宿命感的悲剧气氛中，我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这是什么愚蠢的设计。
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和斯莱特林的大相径庭。沉在黑湖底的斯莱特林休息室华丽而安静。格兰芬多休息室里则充斥着各种完全不成套的家具，入目一片刺目的红，嘈杂得令人头晕。海格兴奋地将我带回了寝室，给了我一碗牛奶，然后扯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料开始准备给我缝一个温暖的小窝。我很想提醒他手里的魔杖不是拿来当烧火棍的，但他看起来开心极了，而且他也听不懂我的话。我就这样躺在海格新手缝制的小窝里度过了来到格兰芬多的第一晚。
第二天海格一动，我就飞快地缠到了他的手腕上。这是我在里德尔身边时养成的习惯，如果速度不够快，那么在我能爬上里德尔的大腿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出门了。然而这群格兰芬多显然没有这样的自律。
海格动了动之后，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呼噜。那边的麦克·巴克利克听见闹钟后猛地翻身坐起，然后拍掉闹钟又躺了下去，而另一个看起来和他们关系不太好的室友贝洛克·卢默甚至根本就没有动，我又无奈地离开了海格的手腕。
直到那个刺耳的闹钟响过三次之后，这群人才极不情愿地掀开了被子，开始迷迷糊糊地穿衣服，准备课本。我眼睁睁看着海格把一本《巫师杰克历险记》装进了书包，而那本《标准咒语三级》就这么滑进了床底下。等到海格终于要出发的时候，我用脑袋拍拍他的手，然后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不能带你去上课，教授会说我的。”
我探出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海格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妥协了：“哦，好吧，就这一次。”
然后他带着我飞快地前往大厅，随便抓起一点早餐塞进嘴里，又一路风风火火赶去了教室。我觉得昨天喝的牛奶快要被颠出来了。三年级的课程对于我而言，已经非常熟悉了，看着这么一群人以各种错误的方式达成匪夷所思的后果成为了一种享受——这让我觉得自己虽然不能和里德尔相比，但也是很聪明的。
在格兰芬多的日子非常悠闲安逸，海格会每天给我准备温热的牛奶（虽然蛇类不需要每天进食），在我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带我上课，参观魁地奇训练。虽然不能看书和练习咒语，但我的生活丰富极了。
海格和巴克利克的关系很好，但似乎海格在格兰芬多并不那么受欢迎，所以他常常还是一个人。而他的另一个室友对他的态度则糟糕透了，他会莫名其妙得嘲讽海格的大块头，甚至辱骂他，当着他的面嫌弃他不洗澡或是整天给格兰芬多扣分。
海格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捧着我对我委屈地倾诉过，“卢默在我养的狼崽子被发现后就一直这样对我，我也很伤心，我给格兰芬多扣了分。”我很想安慰他，但格兰芬多的学生骂人的思路非常清奇，竟然会有人拿别人的长相和洗不洗澡这种事攻击人，我觉得这完全没有攻击性。而且就算他不扣分，格兰芬多也没有办法拿到去年的学院杯——里德尔一个人就给斯莱特林加了三百多分。
我一直等待着梅特·尔沃伦的尸体被发现，但我却等来了另一个消息：海格的室友——那个一直欺负他的贝洛克·卢默退学了。海格回到寝室的时候，卢默的四柱床已经空了。看起来又是一个被多罗霍夫他们逼走的麻瓜出身的学生——我默默的想，这总算解释了为什么卢默会莫名其妙地情绪失控，辱骂海格——看起来他被欺负得很惨，一直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而海格显然不知道这些。
“他怎么突然离开了，是因为那些……关于密室的传言吗？”海格看起来很为这个对自己一点都不好的室友担忧，“可是他完全不需要啊，邓布利多他还在霍格沃兹，他会保护我们的。”我觉得海格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梅特尔的死讯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而邓布利多听到海格放出了怪物之后，可不一定会保护他。他和我，我们都是异类。
当天晚上我变回人身，然后将海格室友的事告诉了里德尔。
“你做得很好。”他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仍然是那么优雅的语调，“海格在养一种怪物，弄清楚地点。”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讯咒。
第二天海格打开了密室并威胁一直欺负自己的室友，逼他退学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无论是在格兰芬多休息室，还是在大厅，总有人用或是好奇或事满怀恶意的眼神盯着这个杂乱又孤独的大块头男孩，就连麦克·巴克利克看海格的眼神都有一些奇怪。有一天晚上，海格从空荡荡的寝室去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听到了巴克利克和一群同年级的男孩谈论着他。
“一定就是海格了，贝洛克一直对他很不好，他一直怀恨在心。还有第一个退学的哈奇帕奇的兰道儿，他一直很害怕海格。”
“哦，别这么说”巴克利克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麦克，不是你说的吗，海格亲口告诉过你他一个混血巨人！”有男生很激动。
巴克利克默认了，头垂得更低。
“你父母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吗？巨人都是嗜杀的怪物，他们吃人！所以魔法部才把他们赶走的。”这个男生似乎很为自己的学识骄傲。
“也许吧”巴克利克头垂的更低了。
海格就藏在火光照不到的通道口，听着他们的议论，看着他最亲近的朋友背叛了他。第二天下课后海格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公共休息室，他偷偷藏了一大块牛排，带着我去了城堡地下一个偏僻的教室。海格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把我拖在了掌心：“艾希你不要害怕，阿拉戈克是个好蜘蛛。他和你一样没有父母养育。我是在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带他来的，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我的心开始渐渐沉了下去。
海格打开了那个扫把间的门，我看见一只破旧的纸箱里是一只半人高的八眼巨蛛。
我沉默地看着海格将牛排喂给阿拉戈克，亲昵的拿手蹭了蹭他，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晚上海格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依旧空无一人，巴克利克终于被男孩们说服，搬去了别的寝室。海格一个人躺下，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然后他用大手随便擦了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艾希，你的牛奶准备好了。我先睡了，晚安。”
他辗转了很久，终于沉沉睡了过去。很快他最后一点希望也会被我亲手熄灭。
我启动了模纹，手臂上微微有些发热：“地下西边的教室里，是一只八眼巨蛛。”
“很好！”里德尔的声音响起来，“你可以回来了。”
“我不！”
我听见里德尔轻轻笑了笑。
他在嘲笑我的愚蠢。他知道我终究会回去的，因为我无处可去。
我陪着海格去上课，去吃饭，然后回到寝室休息，看着他被忌惮、被排挤、被孤立，就好像悼念曾经的自己。梅特尔·沃伦的尸体在她死后一个月终于被发现了，这可真是个悲惨的女孩。海格听到消息后也赶了过去，长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无论魔法部和学校的教授们怎么说都没有人离开。这个生前受到了严重忽视的女孩死后终于得到了全校的瞩目。
她的尸体上盖着白布，被慢慢抬了下去，我听到一个女生惊恐地痛哭：“原来，原来她已经死了！我还以为她只是在和我开玩笑！”然后她被几个魔法部的官员带走了。
沃伦的尸体终于经过海格面前的时候，我注意到那条垂下来的手臂上有着不正常的青黑，皮肤从内而外地腐烂了。对面的几个女孩吓得转过了头。我在人群中找了找，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了里德尔的身影，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我们短暂的对视了一瞬。他果然给那个女孩的尸体下了八眼巨蛛的毒！被逼退学的室友，八眼巨蛛，巨人血统，海格完蛋了。
沃伦的尸体被抬走后，学生们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被暂时用于存放尸体的教室里也传来了争执声。有人厉声说着霍格沃兹不能被关闭，它已经存在上千年了。然后有人争论着魔法部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压力，况且在大家连密室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保障学生们的安全——他们果然和密室联系在了一起。最终反对的声音被压了下去，在学生们不安的眼神中迪佩特颓败地走了出来，他让学生们回到休息室，然后朝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我看见里德尔从容地转身跟了上去。
梅林啊，我真是用蛇尾巴都能猜到里德尔正在怎样扮演着无家可归的孤儿，听到霍格沃兹要关闭时如何地悲痛不舍，然后奋不顾身地打算找出开启密室的人，抓住凶手还霍格沃兹以安宁。我翻了个白眼跟着海格离开了。
沃特的父母赶来认领尸首的时候正是圣诞节，学生们都离开学校了，所以没听到那些惊天动地的哭声。我又想起了亚德米勒转告我的话，我觉得自己死的时候是不会有人这么悲伤了。这个想法让我抑郁了一会儿，不过转念一想，我可是要好好活着的，有没有人为我哀悼又有什么关系。海格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我身上，他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擤了擤鼻子，然后我惊恐的看见他拿那块手帕擦掉了我背上的泪渍，我真想拿魔杖割掉背上的皮算了，我发誓我从没有这么想念过里德尔和他的洁癖。
“哦，艾希，对不起”，他小声啜泣着，“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父亲，他得了重病，我很想回去看看他……但他不希望我在医院里过圣诞……他希望我在霍格沃兹和朋友们一起。”想到他的朋友，海格沉默了。
其实我觉得他该多想想他自己。
时间就这样安静得一天天过着，两周后，里德尔在“非常努力地追查凶手近一个月后”终于抓住了开启密室放出怪物的人。
那天海格正在地下室里喂阿拉戈克，顺便将自己对父亲的担忧讲给阿拉戈克听。
“你可以取一些我的毒液卖掉，这样你的父亲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
梅林啊，阿拉戈克果然是只体贴的好蜘蛛。
“你不用这样的，阿拉戈克，我们还有钱。”
里德尔就是在这样温情的氛围里进来的。
“晚上好，海格。”他优雅地打着招呼。
“你是……汤姆·里德尔？”海格注意到了他身上男生学生会主席的徽章，“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我必须要告发你了。”里德尔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很是担忧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海格站了起来，魔杖仍然放在箱子边上。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怪兽并不适合当宠物。他们已经要关闭霍格沃兹了。”里德尔动了动魔杖，教室已经被封了起来，但海格完全没有注意。
“你觉得阿拉戈克是凶手？”
“不，他是觉得你才是凶手。"我在心里喊道。
“他不可能的，他不是的，他从来没有杀过人！”海格激动了起来，但他仍然没有捡起魔杖。
里德尔耐心的等他说完，然后一道耀眼的红光击向了纸盒，他并没有击中那只蜘蛛，即使我觉得那非常容易。那只蜘蛛爬了出来，飞快地向着教室外跑去，海格努力追了过去，看起来是想用身体保护阿拉戈克。里德尔没有动，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无声咒击昏了海格，扯掉了屏障，让阿拉戈克出去了。
我看着倒地的海格的面容——我和他不一样。我不像他在这样的境况下束手就擒，毫无反击之力，而他也不像我，真的犯下过被指控的罪名。我愚蠢的陪伴着他，哀悼我的过去是对我们两个人的侮辱。
我游到了地上，里德尔看着我：“奥尔菲顿。”
我看着他：“里德尔。”
他弯腰伸出手，我爬了上去。
“你故意放走了那只蜘蛛？”
“那只蜘蛛还是不出现比较好。传说就应该活在传说里。”
然后里德尔拿出一根浸泡在黑色液体里的针在自己手背上刺了一下，一片紫黑色的瘢痕蔓延开来。
“八眼巨蛛的毒液？你在做什么？”
“人们总是同情受伤的人，而同情会扭曲他们的判断。”他的脸在微弱的灯光里神秘莫测。
“你果然是个疯子。”
我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我要洗澡。格兰芬多寝室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