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梅林的胡子啊,十二月三十一号,我怎么忘了?怎么忘了!”我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朝着我所在的地方走来,他抱着一沓厚书,看起来是忘了还书的学生。
“你躺在地上做什么?”他注意到了我,向我走了过来,我看清了那张长满胡子的脸,是那个混血巨人鲁伯·海格。然后他终于注意到了我僵硬的模样。
“你被石化了吗?”他问我。
梅林啊,难到我还能开口回答吗?
我冲他眨眨眼。
“这是多么恶劣的玩笑!你会被冻死的!”他激动地大吼起来,“是怎么解咒的来着?啊,finitincantetem。”
我感到四肢又恢复了知觉,而后因为寒冷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还好吧?”海格看着我的样子立刻扔下那一堆书将我抱了起来,“我送你去校医院!”
等我们赶到校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因为失温昏睡了过去,康格里夫夫人将我摇醒,对我灌下了一杯苦得要命的液体。我挣扎着想告诉她我不会生病,但在我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发出了声音之前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我睁开眼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康格里夫夫人听到动静来到我的身边,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回到床上。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没发烧真是太幸运了!将一年级的学生石化后留在图书馆?在这样的假期里?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将我的被子掖好,“你比我预计的早醒来了一天,看起来药剂有些失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拿来一只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杯。在杯子散发出的苦涩气味里我为难地看着康格里夫夫人,皱起了眉头。她严厉地瞪了我一眼,又软下了声音,“快喝吧,不然你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的。我需要确保你不会生病。”
我继续无辜地瞪着眼看她——我才刚刚醒来而已。
康格里夫夫人摇摇头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好吧,你可以晚些喝我会确保你喝干净它的!”我顺着她的动作看见柜子上摆放着一束花,然而与其说是花,倒不如说那是一束长着白色绒毛的杂草,但在这样白雪皑皑的冬天却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
“康格里夫夫人,这束花是谁送的?”我认识的人里除了邓布利多教授可不会有人给我送花,然而他并不在霍格沃兹。
“哦,是海格,幸好他发现了你,他真是个好孩子。”
我拿过药喝了下去,看着那束花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亮光,又渐渐陷入昏沉。陷入黑暗前我突然想到,我又不会生病,干嘛要听话喝药,然而那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早上我离开校医院后,便开始了沉浸在图书馆中的生活。我找了大量黑魔法防御无杖魔法和无声魔法的书,我发誓这种躺在地上冷得要死却无能为力的尴尬再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然而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难了,他们需要极其精准的魔法控制,而对于自身魔力的掌控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加。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显然不适用。毕竟写下这些理论的作者也没有见过实际年龄两百多岁然而身体只有十一岁的人。虽然很难学会,这些书却让我发现了新乐趣,比起基本咒语,诅咒和赐福这样带着显而易见的黑白两色的魔法可要千变万化,丰富有趣得多。即便是我鄙视的“爱”,关于它的魔法的小分支都要比变形术来得丰富。
图书馆里仍旧空空荡荡,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我和汤姆·里德尔两个人。但显然我会选择离他最远的那个座位。直到开学的那一周,图书馆里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盛况,无数抓紧deadline的尾巴开始恶补作业的同学挤满了桌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汤姆·里德尔终于从图书馆里消失了。还没等我庆幸,图书馆的吵闹就逐渐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我也呆不下去了。
于是我搬去了天文台。那里常年没有学生,爬那么高的楼梯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但作为半个魔鬼,我的身体素质要好得多。僻静的天文台不仅可以无干扰地看书,还可以毫无顾忌地练习那些奇奇怪怪的咒语,真是完美极了。
随着春天的到来,不仅是天气变得温暖舒适(我真讨厌寒冷),斯莱特林的同学们以及我讨人厌的魔药课搭档都变得令人愉悦了起来。
周一的魔药课后,斯拉格霍恩教授拿着我熬出来的浅琥珀色的感冒药剂赞美了一番之后,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有一个俱乐部,偶尔会邀请一些同学参加一些聚会,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对食物有些挑剔的老人。我很希望你能来一起参加,交交朋友什么的。”
我对交朋友不感兴趣,但我听说过那个俱乐部的名字。周围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看起来他们对于我能受到邀请很是有些嫉妒。我看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艾米利亚·埃弗里的脸,露出一个微笑:“荣幸之至,教授。”
“那可真是太好了。”
后来的几天里我发现了加入鼻涕虫俱乐部的好处——我的魔药搭档终于不再试图通过炸坩埚来激怒我了——我的能力终于得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认可,不再需要搭档了,于是他和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孩以及她的搭档成为了一组,也许他们三个人可以在操作之前好好商量一下。我觉得以后的魔药课将会有趣得多。
当天重新分组后的魔药课在一种极其宁静的氛围中上完了,我拿起自己的书准备赶去魔法史教室。就在我穿过长廊时遇到了我那倒霉的前搭档。他看见我后逆着人流将我堵在了路上,就那么定定的盯着我。周围的人群奇怪地看着我们,而我的手则悄悄伸进长袍里握住了魔杖。
“不是姐姐说的那样,对吗?”他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蒙了一瞬,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先天性的大脑有问题。
“你……”他吐出一个字后突然珉紧了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然后脸色由红变紫再发白。
我看着他棕色的头发和这熟悉的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姐姐是莫瑞娜吗?”
现在轮到他蒙了,“莫瑞娜·阿克斯。”
他突然像是要哭了一样:“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想我知道他拦着我的原因了。
我飞快地闪身准备离开,他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无数个咒语从我脑海里闪过,然后化作一片空白,这让我对自己的反应能力很是窝火了一阵。
“我叫艾格斯,艾格斯·阿克斯。”
然后他突然甩开我逆着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我用汤姆·里德尔和黛西的头发誓,这倒霉孩子绝对在哭。我对人类莫名其妙丰富至极的情感感到困惑,难道是因为自知打不过我所以气哭了?
因为他愚蠢的打断,当我到达魔法史教室的时候不出所料的迟到了。我再一次刷新对这个格兰芬多讨人厌的程度之后,便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身后。
我完全没想到它会给我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艾格斯·阿克斯死了。
是他拦住我的那天晚上死的,有人以我的名义约了他去禁林。他的尸体在禁林旁边的草丛里被发现。当我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斯拉格霍恩已经在等我了,他只告诉我有很重要的时情,我必须和他一起过去。他看着我的时候眼底有着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我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安静得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他似乎都在极力躲避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我的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最担心的秘密恐怕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当他将我带到看守的小屋的时候,屋里已经站满了人,一个女人向我冲了过来,“你!你!你杀了我的儿子!你这个…”她似乎不敢说那个词,“你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你!”
她瞪大了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头发凌乱,脸上挂着泪痕,仿佛一个疯子。
“杀了你!杀了你!”她嘶吼着。两个长相陌生的男人冲出来将她带出了小屋。
我茫然的看着屋里剩下的人,除了迪佩特教授,撕拉格霍恩教授,邓布利多教授,还有一个在报纸上见到的脸——似乎是魔法部长,剩下的人我都不认识。
“我没有杀人。”我干巴巴地陈述,觉得这句话真是多余。
邓布利多走了过来,他温暖的大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站在了我的身后,“我相信你。”
我的肩膀温暖起来——这种无条件被人信任着的感觉温暖了我。
我又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我没有杀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魔法部长康纳德用他沉重的目光扫了过来,我望过去,他却像是害怕和我目光接触一般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的同学艾格斯·阿克斯死亡了。据他们学院的学生说,今天晚上七点左右你给了他一张纸条,约他晚上九点半在禁林边上见面。晚上十点半的时候猎场看守路过黑湖,在湖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今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最近图书馆人太多了,为了能安静地看书和练习咒语,尤其是那些对于巫师来说有些微妙的咒语,我都是去天文台的。
“天文台。”
“有人可以证明吗?”康纳德继续问道。
天文台没有人,而我也没有朋友。
“没有。”
“但为什么就一定是我杀的?”我反问他。
“也许,你看看就知道了……”一个面孔陌生的青年很不友善地说着,仿佛我是罪大恶极的人。
迪佩特打开了小屋卧室的门。卧室里乱糟糟的床上躺着白天那个拦我路的男孩,棕色的头发闪动着漂亮的光泽,胸膛起伏着,仿佛睡着一般,面庞泛出健康的红色。但是他死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经没有灵魂了。
“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了解。”康纳德继续说,:“被摄魂怪吸走灵魂会是在绝望痛苦之中死去,这这样平静安详的死亡只能是被魔鬼蛊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巫师们看不见灵魂,所以他们不知道,摄魂怪吸走灵魂的过程中灵魂会被搅碎,身体里总还会有剩余的灵魂。但如果是被恶魔带走,一片灵魂都不会剩下的。
我不喜欢这个男孩,但我不会去杀他。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这让我的情绪又低落了几分。我或许已经被父亲发现了。
“但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和他没有仇,我也不需要吸食它的灵魂,我是个女巫。”
听到我的话众人似乎瑟缩了一下。
那个青年巫师争辩道,“也许你们恶魔就喜欢杀人取乐!”
更多的人沉默了。
“又或许是因为他对你的感情让你感到厌烦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后,木门打开,莫瑞娜带着浓浓的悲切和恨意盯着我。
“哦,阿克斯小姐,我想你不应该在这里。”邓布利多担忧得看着她。
“所以你们就不告诉我,怕我受不了我弟弟…我弟弟的死亡嘛?”
她的话在看到卧室床上那个身影后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她走到卧室边,我以为她要去看弟弟的尸体,没想到她轻轻关上了房门,仿佛害怕吵醒他一样。我看见她关门的手在颤抖,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所以她没有发现艾格斯·阿克斯那不同寻常的“尸体”。
“他喜欢你。安吉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所以他故意添麻烦,上课捣乱,他希望你能注意到他。”
我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幽默,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
“我今天告诉了他你圣诞的时候向汤姆·里德尔表白的事情,他很伤心,于是去找了你他肯定烦到你了,我知道的,他一直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孩子。但是你却杀了他,你这个恶魔,恶魔!”
她最后说出的那两个词狠狠打在了我心上。那也许只是一句无意识的咒骂,却撕开了我一直以来的幻想。我这样的身份也许在哪个世界都不会被人接受的。
我感觉到邓布利多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在听到里德尔的名字的时候微微收紧了一瞬。我有些无语,沉重的心情像是裂开了一道口,漏出些滑稽来。我对这件事情如今的走向开始有了些自嘲般的担忧。事情到此好像已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一切都合情合理。可怜的阿克斯爱上了恶魔,恶魔鄙视他的爱于是出于邪恶的本性杀了他。好人将会得到正义,坏人将会遭受惩罚,连我都开始觉得我被关进阿兹卡班才是对这件事情最完美的解决。
“奥尔菲顿,跟我来。”邓布利多突然拉着我往外走。
“邓布利多你干什么?”康纳德紧张地发问。
“放松,亚伯,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她,我将魔杖留在这里,你可以让傲罗跟着。”
三名傲罗在康纳德的授意下紧紧跟在我们身后。,我觉得他们实在是太瞧不起邓布利多教授的实力了。
我们来到小屋外,远处的城堡灯火闪烁,我从没在这个时间看见过这样的城堡,真是美得好像一个梦境。
“很漂亮,不是吗?”邓布利多顺着我的视线望去。
“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我点了点头。
“熄灯器还在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道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我拉出脖子上挂着的熄灯器,摘下递给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熄灭了我们上方的花园灯。三名奥罗连忙将魔杖对准了我们。
“暗影之地究竟有多少恶魔?他们中间知道你身份去向的又有多少?他们是不是可以随意在霍格沃兹幻影移形?”
我仔细想了想,“五个,会来找我的应该只有我的父亲……”
邓布利多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魔法部不会相信这些的。”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加重了语气,“那些懦夫不会相信任何比巫师更强大的魔法生物的存在的。
“但你也绝对不会去阿兹卡班的,你会继续呆在霍格沃兹。”
“嗯。”我闷声答应了。
“现在,你就呆在这里,里面那一群人我会解决。”
他转身进了小木屋,关门的时候隔着半月形的眼镜冲我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在里面说了什么,小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听着那些叫我“杀人犯”的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走得远了些,三名奥罗依旧举着魔杖跟着我。我坐在一棵南瓜上打着盹,缩成一团,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我真讨厌寒冷)。一直到黑湖尽头开始出现红日的时候,小屋的门终于打开了。邓布利多站在了我面前,背后是熊熊升起的暖阳。
“我们该回去了,你不会想要上课迟到的。”
他站在光影里向我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看着那张苍老睿智的脸,也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