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周五的变形课是圣诞节前的最后一节课，所有的同学一下课就飞一般地离开了教室，周末的霍格莫德将有两趟霍格沃滋特快将这些年轻的学生们送到自己亲人身边，然后在家里度过没有课程没有论文的一个多月时光。但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地方比霍格沃滋更美好了，我愉快地在留校申请上签了名。下课后我慢慢地收拾着课本，等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邓布利多教授时，走上前去祝他圣诞节快乐。

    邓布利多邀请我坐下然后在自己的长袍里翻找起来：“哦，我把它放在哪里了来着？”

    “啊哈！”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裹，紫色的包裹上系着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一堆蝴蝶结。我有些不安地接过——我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我也不清楚人类的圣诞节有些什么习俗。

    邓布利多教授好像看出了我的尴尬，“我得承认你的祝福是我收到的最好礼物了。”

    他的话让我放松了一些，我在他鼓励的目光里小心地拆开了那些蝴蝶结。我听着自己的心脏激动地砰砰跳动起来——这是我出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我实在是不擅长包装它们。”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打火机一样的东西，我将它小心翼翼拿了出来兴奋地看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避开了我的目光，“这是熄灯器，我自己制作的一个小玩意，按一下试试。”

    我按照他说的按了一下那个银色的按钮，教室里的灯火立刻熄灭了，我又按了一下，一团漂亮的荧光飞了出来落在那些蜡烛上。

    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记得你说过讨厌黑暗，有了它你就能把光明装进口袋里了。”

    我将熄灯器紧紧握在手心里。

    “谢谢，我很喜欢……”我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圣诞节我不会留在霍格沃滋，所以提前把它送给你……我很开心你喜欢它。”

    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有一些急促起来，他今天没有邀请我喝茶，也没有道别，而是转过身拿起课本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想要离开。

    “教授。”我叫住他。邓布利多缓缓转过身来，他逆着光看我神情一瞬间有些苍老和疲倦。

    “教授，我以后能留在霍格沃滋吗？像你一样成为一名变形课的老师？”这是我在心里隐隐期盼了一学期的念头，在今天这样的氛围里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我能在霍格沃滋上学已经是邓布利多努力的结果了，我不该给这个愿意帮助我的老人太多的压力，那不是他的义务。我像个人类小孩一样矛盾又愧疚起来，开始想要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对不……”

    我还没有说完邓布利多就打断了我。

    “当然！”他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然后他缓缓俯身，用那双蓝色的眼睛从半月形眼镜后面注视着我。那双眼睛温暖而明亮，没有一丝不耐烦或是嫌弃。

    “你是个很有天分的女巫。但你知道成为老师是需要很优秀的，我们勤奋的赛特小姐愿意一直这样努力下去吗？”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挣扎，今天的邓布利多可真是有些古怪。但他刚刚告诉了我只要努力我的愿望就有可能实现。我抛开那些毫无根据的念头愉快地点点头。

    邓布利多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奥尔菲顿，你父亲的那一半血统给你的不只是力量更是生命。它使得你成为了一个可以看可以听可以学习的可以思考的人，所以真正做决定的是你自己。你决定了要将那一份力量用在邪恶还是光明的地方。伟大的巫师梅林就拥有一般魔鬼的血统……我很期待你成为一名老师。”

    说完后邓布利多飞快地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一番有些奇怪的话。又或许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我只是在这样美好的氛围里根本不愿意去思考另外一种可能。

    晚上回到寝室后我坐在小床上放下了窗帘，拿出那个熄灯器自己观察着它每一处的纹理。邓布利多并没有将它做成格兰芬多的红色或是他自己喜欢的紫色，他把它做成了带着漂亮大理石花纹的银绿色——代表着我所在的斯莱特林的颜色。我找到熄灯器上的一个小孔拿出一根绳子将它变成丝线串了上去，然后把熄灯器挂在了脖子上。我知道这个行为很幼稚，但却让我无比开心，就连晚上的梦里我还在思考着一定要找邓布利多教授教我怎么把这条绳子变成银的，那样会和熄灯器更搭配。

    第二天的学校已经空旷了很多，大礼堂里猎场看守奥格搬来一颗漂亮的圣诞树，几个留校的学生正在帮他一起装饰着。我想着邓布利多的话，简单地吃完了早饭就钻进了图书馆。邓布利多教授留了一片十三寸长的论文，题目是《线性变换的魔法原理》，我有些等不及地想要开始完成它了。这是邓布利多肯定了我的想法后的第一篇作业，我想要尽可能地做好，我想让邓布利多教授看见我的决心和努力。

    等到晚上我去用餐的时候，大礼堂已经被装饰得认不出来了。漂亮高大的圣诞树上，散发着金色光泽的魔法摆件们跳着舞唱着歌，飞起来会拖出长长尾巴的精灵拿着一个个的礼物分发给众人。大厅里的四张长桌只留下了一张。我很喜欢这样热闹的人类世界，但对于人类喜欢凑在一起的风俗始终不太能接受。我有些拘谨地找了一个最偏僻的座位坐了下来。长桌上只有我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格兰芬多的学生倒是不少，最中间坐着的一个高大的格兰芬多男生尤其醒目。魔鬼的血统对魔法生物非常敏锐，我一眼就看出他有巨人血统——看来霍格沃滋有些奇奇怪怪来路不明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我花了几天时间查了不少参考书，但都没有一个对“物质变换与魔法消耗”进行详细的讲解。我对这些作者们不求甚解的态度和巫师们普遍缺乏的数学能力表示了鄙视，最终在图书馆积灰的角落里找到一本专门讲解这些的厚厚的《变形学里的自然哲学原理》。

    找到这本书的时候正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图书馆里本来有着的几个学生都去了大礼堂准备庆祝新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远处的一个高年级男生。我将那本脏兮兮的书搬到了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阅读起来。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真是没想到这本书这么难。明明里面的每一个单词我都认识，但串联在一起之后我就不知道它在讲什么了。我烦躁地将那本书又翻回第一页，打算重新阅读一遍来理解它的内容。就在这时旁边的书架里传来两个女生低低的嬉笑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那些声音显得格外令人烦躁。

    “我就知道汤姆·里德尔一定在这里，哦，他可真努力。”棕色头发的女孩说道。

    “你确定要和他表白，他可是斯莱特林的，莫瑞纳。”红头发的女生拉住了自己的同伴。

    “那又怎样，他和那些斯莱特林不一样，他谦虚又有礼貌，而且……”

    红头发女生打断了自己同伴的滔滔不绝：“而且你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暑假就在忙活了，祝你——啊，祝你好运吧！”

    两个人又嘀嘀咕咕了起来，似乎是在商量步骤和讨论发型。

    我忍了一会儿，猛地一推凳子站了起来，莫瑞纳愣了一下，那是个看起来自信又漂亮的女生，我有一点印象，格兰芬多四年级。我啪得一声扣上那本厚厚的书，面色不善地看着她，提醒她们旁边还有人在看书。

    红头发的女生立刻充满歉意得看着我，“啊，抱歉，我以为……”

    莫瑞纳打量了我一眼，在我的长袍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她像是认出了我一般露出了一个不太友善的神情，倨傲得开口，“你就是斯莱特林那个穿着二手长袍的女生，安吉常常说起你……”

    我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更不认识什么安吉，她的称呼和不加掩饰的傲慢神情令我非常不舒服。我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起我的长袍了，斯莱特林的学生开学时也会嘲笑我的二手长袍，但在我的成绩超过同年级的学生之后他们就不再张口了。这个莫瑞纳说起我的长袍就仿佛那是我的标签，是我闯入她们世界的证明。我身体里属于恶魔的那部分血统开始愤怒地灼烧起来。

    我在那个女生说出更多之前抱着自己的书，在他们疑惑的眼神里朝着那个高年级男生所在的桌子走去，然后坦然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隔着男生的肩膀我看见莫瑞纳焦急地朝这边走来，她怕我破坏自己精心准备的告白仪式。

    “你在做什么？”莫瑞娜愤怒地问道。

    就是在这里坐下来啊，还能做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看了对面依旧纹丝不动的男生一眼，冲莫瑞纳愉快地笑了笑。

    “你……”她狠狠的瞪着我，脸色由红变紫再发白。

    我也看着她，我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她要在怎么继续自己甜蜜浪漫的告白。

    “我……”她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手中的礼物盒子逐渐被捏得变了形，突然失控地吼道，“你是个神经病！”然后女孩哭着跑开了，一直拉着她的黛西对着我举起了魔杖，“petrificustotalus。”

    我还没来得及拿起魔杖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我被石化了。我听见她追着莫瑞纳跑了出去，挣扎着想要移动四肢，但不出所料的不能移动分毫。

    在这样的一场混乱中刚刚一直在看书的男生现在依旧安静地坐着。这可真是太不正常了，我转动眼珠想要看看那个叫汤姆·里德尔的人，但只能看见一双修长漂亮的腿伸展在图书馆的桌子下面。那双腿的主人仍然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我转回酸困的眼珠不再寄希望于这个男生，他并没有义务救我。

    我先反思了一会儿自己不把魔杖拿在手中的糟糕习惯，然后开始在心里默念咒语试图用难度极大的无声无杖魔法为自己解除石化。石质的地板将城堡外雪花飘飞的寒意越来越多地带入了我的体内，我开始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寒冷。但不出所料的是咒语没有让我的身体有丝毫反应。

    椅子上的人似乎完成了阅读，他优雅地拉开凳子伸长了双腿，我听见桌面上传来我那本厚书的摩擦声。

    “《变形学里的自然哲学原理》，”——那是一个好听的声音，但却有些高亢冰冷，每一个字的起伏都拿捏出优雅的韵律，却没有丝毫感情。他随意地翻了翻，“——对一年级来说太难了不是吗？要学魔力与物质的交换规则的话，《变形的乐趣——初级解析》也许不错，l3927。”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显然这个人对图书馆里的书异常熟悉，我连忙记住那个编号。

    椅子被挪开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个从容的脚步声后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苍白的皮肤、黑玉一般的头发、蓝灰色的眼睛，有些瘦削但极其英俊。我认出了这张脸——那个开学几个月就给斯莱特林加了一百五十多分的四年级学生，事实上霍格沃滋的学生应该都认识这张脸，他太优秀了。

    汤姆·里德尔打量了我一会儿，扫了一眼我胸前挂着的熄灯器。

    “真不愧是邓布利多的宠儿。”他说着突然俯身将熄灯器拿了起来，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带着明显的探究，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真是有趣……”

    我紧张地看着他，他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挥了挥魔杖，收拾了桌子准备离开。

    “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对吗。”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意识到这家伙是打算把我丢在这里了。然而我没有任何办法，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的确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在斯莱特林没有朋友，而我又从不和邓布利多说任何斯莱特林学院的状况，我知道那不会是他希望听到的。我郁闷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格兰芬多的石化咒最多只能持续八个小时。”我听见里德尔说道，这让我彻底放心了下来——我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等上好几周才会被其他的人发现呢。那样的话我还要费力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饿死。

    “如果是我施咒的话，你就只能等着被发现尸体了……”

    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一次正视这个男生，他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他说的话不像其他那些男孩们那样是脱口而出的威胁，我能听出来他是真的漠视我的生命，这在一群未成年人类学生里可真是太不正常了。我真希望那个愚蠢的格兰芬多来看看他们喜欢的里德尔同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男生说完后就离开了。

    图书馆的炉火随着宵禁时间的到来暗淡下来，在这个空旷环境里只有几乎没什么作用的保温咒还在艰难地维持着一点点的余温。我躺在地板上，体温已经快和石头一样了，但我连发抖都做不到。我又试了几次，巨大的魔力消耗使得我的体温下降得更快了。我开始一边诅咒着那个愚蠢的红头发，一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我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间竟然还会有人来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