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三人被禁军围着,周围的路人不断指指点点,愤怒地声浪越发的高涨,群情激愤的态势似乎有点难以控制。
禁军也未曾料到当街闹事之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也很是头疼。
三人都是朝廷命官之子,更不用说周淮远还有官职在身,品阶比禁军统领都还要高上几级,禁军自然是动不了他们,只能先扣押三人,将此事上奏了皇上。
皇帝听了原由,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笑了笑,将三人打发回书院,由书院自行处置。
三个人回到书院的时候天色已晚,董舒与李清临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董舒不出所料的大发雷霆,厉声道:“跪下!”
三个人齐刷刷地跪在惩戒院中,柳妤星短短几天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觉得自己真应该像陆商要几个软垫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定北王世子、一个当朝太尉的公子、一个礼部尚书的小姐,目无法纪,公然在街上如此胡闹!你们将书院,将你们的父亲脸面置于何地!”
陆商急急辩解道:“先生,不是这样的,你听我们说……”
“住口。你们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该祸及百姓。”董舒打断了陆商的话,“此次万幸没有伤到百姓,若无辜百姓因你们的原因而受到伤害,你们该当何罪!”
周淮远和柳妤星都没有说话。
周淮远是一副深刻反省、立正挨打的模样。
柳妤星就不一样了,反正董舒不喜欢她,她的解释有什么用呢,白费口舌。
“你们两个!”董舒指着陆商和柳妤星,“禁足一个月,将明雅院规抄写五十遍。”
五十遍!!!!
柳妤星两眼一黑,觉得自己的命算是到头了。
“至于你!”董舒看向周淮远,“三十戒鞭!”
“先生!”李清临与陆商不约而同地开口道。
李清临扑通一声跪在董舒前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先生,阿远自幼心性沉稳,从不曾惹是生非,您不是比我们更清楚吗?此次也是为了能捉拿探子才不甚殃及百姓,望先生念在他这是初犯,从轻发落。”
陆商双目通红,不得董舒允许脱口而出:“我们这是有正当理由,绝不是无故闯祸,请先生重新考虑。不要……不要对远哥用刑……”
陆商毕竟年纪小,说到后面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清临、小陆,别说了。”周淮远抬手阻止了李清临与陆商的辩解,对着董舒先生道,“弟子愿意接受惩罚。”
柳妤星不是没被鞭子抽过,觉得被董舒抽几鞭都好过抄书。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鞭子是由一个身形清瘦高挑的青年拿上来的。
董舒对那青年说道:“颜至,可以开始了。”
柳妤星满脸问号,这青年看着还不如董舒来的结实,这鞭子抽着能疼?这是对周淮远的特殊照顾吗?
那瘦弱青年无甚表情,对着周淮远一抱拳,淡淡地说道:“世子得罪了。”
周淮远轻轻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颜至握着鞭子的手徒然一紧,扬起的戒鞭用力挥下,在空气中发出恐怖的呼呼声,仅仅一鞭,周淮远的背顿时皮开肉绽,浅色的衣袍瞬间被鲜血浸透。
陆商遏制不住的低声呜咽着,李清临紧闭这双眼不忍看。
颜至看着清瘦,力气竟然如此之大,鞭鞭结结实实地打在皮肉上,血肉横飞。
怪不得所有人对于戒鞭之刑反应如此之大,这不是惩罚,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柳妤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完全吓傻了,瞪着双眼看着他周淮远的后背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原来自己在柳家挨的鞭子,和这个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周淮远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咸腥的血水从咽喉涌了上来,他吞咽不急,顺着嘴角留了下来。大颗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上,浸湿了地面。
“住手。”柳妤星顾不得礼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拽住了颜至的胳膊,阻止了戒鞭落在周淮远的背上,“这不公平!”
颜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柳妤星。
“先生,这是我和他一起犯的错,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遭受这般的刑罚。”
董舒凌厉的眼神落在周淮远身上,声音骤然一冷:“身为皇家子嗣,令皇家颜面蒙羞;身为骠骑大将军,未能担负起保护百姓的重任,该不该罚!如果不痛不痒的过去,如何服众!”
“我愿意和他分担。我们一起做错了事,绝没有让他一个人承担的戒鞭的理由。”
柳妤星此话一出,院内瞬间静了静。
周淮远困难地抬起来看了她一眼:“柳姑娘,你不必……”
柳妤星并未理会周淮远的话,直视着董舒:“弟子愿意和世子一起分担剩余的惩罚。”
董舒一甩袖子,都不愿意正视她一眼:“无知小儿!自以为是!清临把她拉走。”
李清临忙走到柳妤星的身边,低声劝到:“柳姑娘,淮远知道你的好意,但是这颜至是书院最强的护卫,内力放眼整个大澧也绝无敌手,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能承担的了的。”
柳妤星低下头不说话。
董舒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冷笑一声,当她是害怕了。
“继续行刑。”董舒对颜至说道。
颜至领命,重新扬起了鞭子。
就在这瞬间,柳妤星猛地扑向周淮远,挡在了周淮远的背后,颜至大吃一惊,收力不及,那重重的一鞭就落在了柳妤星的背上。
柳妤星只觉得背上的伤口宛如上万只小虫在细细啃噬着,直入骨髓的疼痛,蚀骨钻心。这是她从未尝过的痛楚,仅仅那一鞭就让她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被她惊人的举动吓到了,李清临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担心地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
柳妤星挣扎这推开李清临,冷汗淌进眼里,刺得她睁不开双眼。
她嘴唇轻启,断断续续地说道:“弟子……弟子,愿意和……周……世子一起接受惩罚……”
董舒终于愿意正视柳妤星的眼睛,他也未曾料到,这样一个弱女子在经历了这样的刑罚后仍然愿意一起承担。
此时,掌罚先生小跑进了惩戒室,附在董舒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董舒脸色微微一变,忙理了理衣服,迎了出去。
陆商轻轻拍了拍柳妤星的脸,问道:“你怎么样了?你说说话。”
柳妤星见董舒离开,才脱力一般倒在了陆商怀里,呼吸微弱。
周淮远神色复杂地看着半昏迷的柳妤星,这个女子真是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每个举动都让人如此出乎意料。
曾经他眼中的她贪财又胆小,懒散又无礼。但是自己好像看错了,这个姑娘明明活的潇洒自在,不畏流言;也可以为了他人,承担起自己不需要背负的责任。
不一会,董舒就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进了惩戒院。
“师父!”周淮远沉沉地喊了一声,满脸羞愧,没想到自己竟然把闭关许久的师父给惊动了。
钟献慈爱地看着跪地上的得意弟子,“战场果然是磨练人的地方。”
“这事我已然听说了。无人伤亡,也对商家进行了赔偿。这事就到这吧。”钟献倒也没有多说,直接对董舒说道。
董舒低声应下。
“远儿过来。”钟献冲着周淮远招招手。
周淮远强撑着身子,走近钟献,在他膝下跪下。
钟献摸了摸周淮远的脑袋:“两年没见了,远儿都长大这么高大了。师父也越老越老了。”
周淮远扶着钟献的膝盖,哑声道:“师父保重身体……”
“你和临儿从小就懂事,从未做过一件让师父、让你父王蒙羞之事。这次的事,虽说不对,但也事出有因。董先生按规矩行事,不可心怀怨恨,他只是爱之深责之切。”
“弟子不敢。”
钟献又看了看柳妤星,笑了笑:“这姑娘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个有意思的姑娘。远儿的眼光不错。”
周淮远跪在地上,摇曳的烛火晦暗不明,将他的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不是的师父,我和柳姑娘并不是师父所想的那样。”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头就不掺和了。”钟献哈哈大笑起来,慢慢起身。
董舒忙上前一步,扶住钟献。
钟献拍了拍董舒的手臂,说道:“这年纪大了走几步就喘不上气了,董先生送我一程,和我叙叙旧吧。”
董舒忙过来扶着钟献,慢慢走出了惩戒院。
颜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院子里只留下他们四人。
等在惩戒院外的宋棠和云家兄妹等人此时才被允许进来。
云夏看着昏迷的柳妤星,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小姐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又受伤了,还伤的这般严重。"
“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她。”周淮远低沉地说道。
“好了,道歉的话以后再说。”李清临快速整理现在的情况,“先将柳姑娘送回屋,小陆你去叫大夫。”
几人领命而去,热闹的惩戒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也有很多事悄然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