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护你周全
常贵妃慌了，被皇帝扇耳刮子都没那么慌过。
一种即将失去重要东西的焦虑感，快要将她逼疯了。
她摇摇头，钗环叮当作响。
“官家，妾无知，可是官家也不能只怪罪妾啊。”
“叶大人出言不逊，妾是被激怒了，才会失了分寸啊。”
不是无知，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的臣子碾在地面的胜负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贪婪欲望。
皇帝眼底溢满失望之色，将她从地面强行拽起来，掐着她的后颈脖子，将她推到暗室门口。
“一个撒泼善妒，目中无人。”
“一个利欲熏心，贪赃枉法。”
“你们两兄妹，拿朕当皇帝吗。”
皇帝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厌恶甩开手：“起驾回宫。”
那抹厌恶太清晰了，清晰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难道她要被厌弃了吗。
她要和那些独守宫闱的嫔妃们一样，永远失去官家的宠爱了吗。
常贵妃备受打击，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贵妃的胞兄，于清晨在东寺街巷子口遇刺。
官家不顾祖宗礼法，亲自携带贵妃出宫探望常大人的消息，像是夏日的扑棱蛾子，飞满大街小巷。
言官们正在润笔，又收到一个爆炸性新闻。
常贵妃把叶大人给打了。
不知是何原因，叶夫人惹怒了常贵妃。
常贵妃亲自下场，掌锢叶夫人。
叶大人爱妻心切，挡住了这一巴掌。
据目击者称，叶大人儒袍被墨汁玷污，顶着巴掌印，狼狈不堪离开了常家。
据知情人士透露，是贵妃拿砚台砸了叶大人，才弄成了这幅糟糕模样。
叶家开国功勋，清流世家，百年书香门第。
叶老大人国之栋梁，叶小大人是朝廷命官。
后宫妃嫔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简直无法无天，目无王法。
这打的是叶大人的脸吗？
这分明打叶家的脸！
打他们朝臣的脸！
正所谓，刑不上大夫。
有此先例，以后言官还有好日子过吗。
官家宠幸妃嫔，他们就得看后宫妇人的脸色，卑躬屈膝讨生活吗。
大丈夫，怎得如此为官。
他们要是不出手，对不起他们脑袋上的官帽，对不起寒窗苦读数十载，对不起先人恩师的教导！
居安思危的言官们埋在案前奋笔疾书。
其他朝廷命官也是深觉唇亡齿寒的道理，各自奔走活跃起来。
文武百官难得意见统一，可想而知融合起来的力量，该是多么的强大。
同样师从儒家思想的秀才举子们，纷纷相约茶馆。
对常贵妃，常延寿，乃至常家的行为，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评判。
常家旁支祸害邻里乡亲。
常贵妃造建宫室，劳民伤财。
常家女眷不敬婆母，作威作福。
常延寿以势压人，不像是医馆馆主，倒像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只知金银的市侩商贾。
常延寿看病救人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没钱爱莫能助的医疗事件不知发生多少次。
诸如此类，层次不穷。
常家发生的闹剧，传的沸沸扬扬。
各大医馆同行们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虽然他们瞧不起常延寿，但是不管怎么说，常延寿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了。
这份情还是要领的，所以他们一致将嘴巴调整为缄默状态。
这种状态没有维持两个时辰，因为各大医馆收到从常延寿手里购买的药材了。
馆主们面带微笑拆开麻袋，下一秒嘴角僵硬了。
马奶皮，狗东西。
要不要点碧莲，这玩意能叫药材？
启街，人声鼎沸。
苏纤纤和叶子然并排前行。
叶子然俊美脸庞，顶着巴掌印，而他本人若无其事，面不改色，昂首阔步。
苏纤纤捏着扇柄，欲言又止。
许是清楚她的内心所想。
他说：“就是要让满城百姓都看到这个巴掌印，不必替我担忧，你若觉得丢人，可以和我分开走。”
“等巴掌印消了，我自然会回去。”
合着您老不打算打道回府啊。
等巴掌印消，恐怕得等到日薄西山。
要么说他是黑芝麻汤圆呢。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完了还得偷瞄暗算对手。
不管怎么说，他替她挨了一巴掌。
这个时代，男子脸面大于天。
他能做到这一步，可以说很能豁的出去了。
苏纤纤道：“谢谢哈。”
叶子然平静的脸庞，错愕闪现。
他停住脚步，优美折身。
那双清隽的眉眼，透着不解困惑。
他问道：“为何要谢。”
保护自家夫人，难道不是每个郎君应该做的吗。
自家娘子被打，身为郎君无动于衷，才是天大的笑话，无能的表现。
苏纤纤被他理所应当的发问惊到了。
难不成他是受虐体质？
替她挨了大耳刮子，怎么也能担得起这份谢意吧。
道谢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他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他束手旁观，也是于情于理的。
苏纤纤率先往前走，边走边说：“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谢谢你。还有，你很好。”
莫说古代，便是现代，这般负责任的男子也是不多见的。
忽然，她被抓住胳膊，带到他身边。
若有若无的墨香，比岁月沉淀的美酒，还要来的冷冽。
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像是潺潺平静的溪流，又似清澈凉薄的朝露，一眼望到底的缱绻绵绵，毫无保留向她展现蕴藏多年，且珍贵无比的情愠。
叶子然忽然散发出强势气息，低沉暗哑的嗓音，咬字清晰：“有我在，定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一世周全。”
誓言，从他唇边轻而易举宣泄出来。
可信度，远比指天发毒誓来的真切。
苏纤纤双眸泛起点点涟漪，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拗动。
第一次有了被庇护的感觉，就好像在大漠行走，穿过无数海市蜃楼，终于遇到一个熟悉的人，一个揣了矿泉水，愿意慷慨解囊的人。
苏纤纤沉默两秒，避开他的视线。
千载循良汉鲍宣，云仍儒雅故依然。
即便是表明情谊，他也如山间温泉般收放自如，不会给人带来困扰和压力。
这就是叶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