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掌锢
常贵妃做过最错误的事情就是得罪了叶家人。
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姓叶的，不知道姓叶的护短吗。
叶子然，孤身一人，独闯贼匪窝，对众多劫匪破口大骂。
九死一生回京，汇报完情况，只因没办成圣旨上的命令，觉得辱没皇权了，御前撞柱，想要以死谢罪，拦都拦不住。
叶子然的爹，为平民百姓做主，通过一个纨绔子弟，顺藤麻瓜查出二十多个收受贿赂的官员。
不管是谁来求情都不好使，统统按律摘掉官帽子惩处。
经此一事，他爹名声大噪。
每到一个地方，地方官员们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叶子然的祖父，夺嫡之战进行火热朝天，当朝批判众多皇子拉帮结派，扰乱朝纲，非逼着皇帝出手整肃朝臣。
惹得太子一派，大皇子一派，七皇子一派，三派联合起来对叶家进行围殴。
偏偏叶家行的正坐得直，半点错处都抓不到。
叶子然的祖宗们，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有二三为官事迹，供后人评说。
只能说叶家的基因太强大了。
叶氏子弟，个个聪慧不凡，知书达礼。
且爱妻如命，从不纳妾，家风之严谨，古往今来独此一家。
唯一的瑕疵就是叶氏子弟都不要命。
规矩，律例，护犊子，这三样特质流淌在每一个叶家人血液里，女流之辈亦是如此。
皇帝有时候都在想，难不成叶氏子弟启蒙书籍是本朝律法典籍。
皇帝掐了把眉心，头疼叹了口气。
就不该带常贵妃出宫，瞧瞧她捅的破烂篓子，咋收拾。
依着叶子然的意思，让他辞官，朝堂还不炸开锅。
倘若不是常贵妃跟了他几十年，真想甩袖走人算了。
“你敢诛本宫，好，好啊，官家，瞧见了吗，你的臣子都要骑在妾脑袋上了。”
常贵妃拿起桌上的书籍纸笔，对着叶子然摔了过去。
摔完不解气，又拿起砚台。
叶子然眼神掠过冷冽之色，躲也不躲，站在原地宛若狂风吹不动的参天松柏。
砰的一下，砚台砸中叶子然的肩膀，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大块墨迹顺着他的肩膀滑到袍底。
一尘不染的洁白儒袍，沾染一块块墨迹，触目惊心。
所谓刑不上大夫，本朝开国以来，就没有皇帝对臣子动过手。
可以想象传扬出去，言官挤破了脑袋，也要对着始作俑者群起而攻的画面。
皇帝怒冲冲砸了佛珠子，暴吼道：“放肆！”
“来人，贵妃忧心胞兄，神志不清，还不带下去休息。”
孔内监挥挥手，几个宫婢围在她身边，试图将她搀扶出去。
她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常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直接冲到苏纤纤面前，对着她如花似玉的脸蛋，狠狠扇了过去。
看清楚常贵妃的意图，苏纤纤眼神一凝，袖子状若不经意一挥，身子往后倾倒。
比起扇巴掌的屈辱，还不如自己倒地摔个痛快。
不过她受了罪，总要给贵妃一个癫狂大礼包。
正在这时，叶子然迅速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身后，替她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皇帝难以置信惊坐起，挥手掀翻了茶盏。
太监，宫婢跪了一地。
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常贵妃缩回手，慌乱一闪而过，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皇帝目光幽幽，平静的脸庞，带着风雨欲来的神色。
掌锢殴打大臣，何尝不是打他的脸。
贵妃，呵，他的贵妃和泼妇有何差异。
是他把她宠坏了，宠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纲常伦理了。
苏纤纤站稳了脚跟，以温良恭谦的姿态，低头屈膝道：“常大人已经脱离风险，臣妇等人也该功成身退了。”
“退下吧。”
皇帝冷声道。
“等等，你不能走！”
常贵妃口不择言道。
惹怒龙颜，此刻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心口涌动的怒火，像是喷发的火山，不断往外迸溅火星子。
不发泄出来，她怕是要当场憋死！
苏纤纤拽着叶子然，脚步加快，想要逃离修罗场。
然而常贵妃动作更快，挡在门口。
皇帝阴着脸，拽过贵妃，毫不留情甩出一巴掌。
“你打我？”
“你打我！”
常贵妃扑到书桌哭闹道：“我跟了你几十年，你居然动手打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桌面的摆件被她一扫在地。
她觉得不解恨，攥着摆件架子，使劲往下一拽。
噼里啪啦，各种文玩摆件碎了一地。
可是这点东西，只能消掉她十分之零点一的怒火。
败完了左边的摆件架子，常贵妃直奔右边书架。
但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书架子拽翻。
常贵妃恼怒不已，视线落在唯一的青花瓷美人瓶，顺手一挥。
瓶子没掉，暗室倒是出现了。
红酸枝书架缓缓推拉至两侧。
一道暗门映入眼帘。
皇帝：“”
什么情况。
噼里啪啦，除了常贵妃像是失去理智摔东西砸碗，全场的人，纷纷向暗室投去好奇的目光。
皇帝一个眼神，孔内监提着烛台进了暗室。
微弱的烛光，足以照亮满屋子的黄金。
孔内监站在光芒之中，一脸懵逼。
皇帝撩起长袍，站在暗室门口停驻脚步。
他望着满屋子金银珠宝陷入了沉思。
便宜舅哥那么有钱的吗。
常家底蕴那么深厚的吗。
不可能啊，他登基前，常家落魄到只剩屋子了。
皇帝视线落在木箱子上的账册。
孔内监赶忙去拿。
看完账册，皇帝略加思索道：“常延寿死了吗。”
苏纤纤不知所措，摇了摇头：“没有，已经脱离危险了。”
皇帝微微一笑：“那就好。”
苏纤纤：“那臣妇走？”
皇帝：“一定要吊住常延寿的命。”
皇帝看了眼癫狂的贵妃，眯起眼睛：“来人，贵妃顶撞天子，掌锢朝臣，降为妃，无旨，不得出。”
苏纤纤适时拨动腰间的铜球香囊。
等她走后，常贵妃像是被抽走气力，软倒在地。
皇帝附身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倒是小瞧了你们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