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死亡盛宴的前奏（12）
那是医师受了伤，但还活着的时候。
“太过分了。”
看见他们欢乐的表情，轻快的、好像在游乐一般的氛围。原本为病重医师祈福而来的部分人们愤愤离去。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不合适？”玉子小心翼翼地问小藤。
她的语气特别柔和，生怕被当成了心怀不满的质问。
小藤的表情是满不在乎的。
“不然呢？难道还要一脸死了人，或者即将死人的表现吗？表现得那么悲痛的唯一优势，就是在办葬礼的时候不需要调节心情，情绪十分连贯，没有中断。”
后一批到场，但是没有选择甩袖而去的菜菜子，回答道：“这话可真是刻薄。”
“你怎么还在这？”
小藤自问自答：“是了。医师，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药材感到好奇。”
“厨师，会对不知道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怎么处理最好吃的食材大为着迷。”
“就如同未被踏足的山峰，总是有着最原汁原味的风景。”
“——难怪你会留下。”
“哦，我是不是漏了一句？‘食物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是你的口头禅，不说就显不出特色了。”
身体有身体的食物，靠食物维系生命。
那么，精神上的食物，也是精神上必不可少的，对吧？
小藤无聊地衍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这种说话方式，原本能成为朋友的人，也要被赶走了。”
菜菜子叹了口气。
“无益于事。”小藤语义不明，单看这句，也不知道究竟在评价什么，“我们又不是医师。”既不会用药，伤也不在我们身上。
一个人悲伤的时候，真的会想看见所有人都被传染得悲伤？
难道不怕会累加，再返还？
不过，也未必见得他乐意看见别人不为他悲伤吧。
快乐会映照他的悲苦，显得更加悲苦。
所以还是分成两派好了。
想展现快乐的，来这里；想表现悲苦的，去那里。各自按心意来。
但是——
“自作自受。”还有想要大声嘲笑他活该的人。
那种祸害，没准死了还要为害。
小藤恶意揣测到。
……
“唔——”医师伸了个懒腰。
因为头上受了重击，应付很多探望的人，又被灌下药，情绪崩了一回，水芹精疲力尽，睡得很沉。
而这次醒后不久，茶茶居然前来看望他。
这让水芹惊讶：“你居然会来看我。”
“真是意想不到。我还以为除非必要，你根本不想看到我的脸，更别说听我说话了。”
“我听说，你哭了，还是哭得都停不下来的那种哭法……”
“真是狼狈。”
“你听谁说——”水芹一拍脑袋，猜到了。他的语气有些调侃，“那小笨蛋的话，你倒是句句都信了。”
“我本是不信的。”
医师沉默了。
很快，他露出笑容，转移话题地说：“时间紧迫，让我也报告一下工作情况。”
“没准，也是最后一次了。”水芹不在乎地吐出自我诅咒似的话语。
“……”
“新药的主药没有剩的了，被某个混蛋糟蹋光了。”
“得到它是个巧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取到更多。”
“之前用的那些药方，远远没这个有效。”
“但之前给他用的那副新药只是初版，还不完善，是需要调整的，后来的那副又空耗了——你知道是谁干的。”
“现在，哎……什么都没有了。”
茶茶只是轻轻应一声：“嗯。”
水芹感到焦躁。
“你不是不想轻易发作，要维持现状的吗？怎么这么端得住？看来也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在乎，作戏的成分比较多吧。”
“想想而已。”
“世事又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是么？”
“心态真好，但还是可惜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这趟来看我，是白费力气，多跑一趟？我既没死，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活……”
“什么定论都没有，什么改变都没有。”
“并不可惜啊。”茶茶摇摇头。
她笑着说：“一个人最大的存在感，不就是体现在他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上吗？”
“你存在着，仅此而已。”
“茶茶。”
在她已经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水芹忽然认真地喊了她的名字。他问：“你不怕我再背叛你一次吗？”
茶茶没有回头。
“你未曾背叛过我，是我、只是我太想了，想要一个和自己幻想中一样的人物。”
“从来都是我自以为是……”
就和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一样，水芹也无法听出她声音里的心绪。
这是很久前的往事。
不常回忆，就显得更加遥远了。
“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简简单单。其它的种种，都是我们自己去赋予的意义——”
“同理，死亡也只是死亡罢了。”
“我们对死亡的感触，也只是我们强加的理解。”
发现自己被束缚了手脚，乐秋讽刺一笑。
她问：“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炫耀一下你是胜者？”
“真是愚钝。”茶茶笑了，宽容的，对于蠢人，总该是和蔼些的。“你以为，自己是昨天才输了，输在家主选择任命我而不是你的时刻。”
“其实，早在那些你不放在正眼里的人更愿意听我的话，而不是听你命令的时候……”
“你就已经走向注定的败亡了。”
这是半真半假的道理。
谁让主人不是死人，是会出手干涉的，他可不需要仁慈的高位奴仆。
狗王，若是比主人更得狗群的爱戴，只有死路一条。
茶茶心里这么想，不妨碍嘴上胡乱说。
“疯言疯语。”
“谨慎地发言，这可是你教我们的。”
茶茶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宣布规则：“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很简单的规则。”
“现在我要问第一个问题了：你听明白规则了吗？”
说着，她露出微笑。
“哼。”
乐秋并不配合。
“既然是第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对你做出惩罚。但没有下一次。”茶茶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别想了。
只有梦里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于是，乐秋回以“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反正我不如你愿”的神情。
没有回答。
“违规，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