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死亡盛宴的前奏（6）
奇怪。
无惨从床上坐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试着站起来。还成功了：没有头晕目眩，没有腰酸腿软，没有各处关节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小心翼翼地活动自己的身体，抬抬手，跺跺脚，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太棒了。
无惨忽视了外界的环境，沉浸在这陌生的感觉中，这健康的身躯，有力的肢体，太美妙了。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沉迷。
药……起效了？
药起效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震惊和狂喜同时淹没了他。
同时，饥饿也袭击了他。
“无惨大人，你怎么……”他异常的举动让侍女惊讶地出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无惨望向她，盯着她白嫩的皮肤，仿佛能透过皮肤看见下面鲜甜美味的血肉，吞咽了一口唾沫。
饿。
想吃。
为何要忍耐呢？
饿了，就该吃饭。没有按时端上食物的仆人真是犯了不赦之罪。这么想着，他扑了上去。
女孩脸上的惊讶和茫然犹存，又被更大的惊讶和茫然盖过。恐惧和疼痛都来得慢了一拍，没能及时凝固在那张年轻的面容之上。
此刻，黄昏已至。
走廊里被影子覆盖大半，不大明亮。
一种直觉，让无惨避开了斜阳照射的地方，顺着阴影和黑暗行动。幽暗的角落中，他阴柔的面容狰狞无比，仿佛饥肠辘辘、垂涎三尺的恶鬼。
或许不是仿佛。
最先遭殃的，是今天负责贴身照看无惨的侍女们，随后是经过这个地方的人们。
被袭击者的尖叫，残余在地上墙上的血液、抓痕和遗留的随身物品，很快暴露了危险捕猎者的存在。
有不少人突然消失的情况很快被发现了。
依据失去踪迹者往日的行程，茶茶大概判断出危险的区域，让所有人都尽量避开那块区域，且要他们结伴而行，注意安全。
她在外围徘徊，希望能得到一些情报，以便控制住情况。
此时，天黑了大半。
茶茶步履匆匆地穿梭在宅子中，先是感受到一阵腥风袭来，接着是后知后觉的疼痛，眼前一黑。
从短暂的晕眩中缓过神来，她环顾四周。
可以看见，有一些内脏、肢体和染血的衣物四散在房间里，还有被血肉组成的触手绑缚着的活着的人们。
他们如同被蛛网沾上，只能绝望等待死亡的蝴蝶。
像是一幅描绘妖魔降世的画卷。
茶茶仔细打量那些还活着的孩子们，又对照着染血布料的纹路。
她眼皮一跳，知道至少有七个人遭遇了不幸，考虑怪物可能会移动，实际上的真正遇害数量可能翻好几倍。
茶茶将目光移到怪物身上。
触手的源头是无惨，这点没什么奇怪的。
它们呈一种暗红色，表面粗糙，布满瘤子似的凸起。里面好像还有流动的脓血，贴着表皮能听见液体摇晃的声音。
力量强大，但防御性不是特别厉害，可以割破。
仿佛也并非不能战胜。
但是……
某种不妙的预感好似有了真实的重量，压在胸口，让她闷痛不止，难以呼吸。
“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茶茶。”
无惨喊她名字的时候，语调颇为阴阳怪气。
“是我给你的自由太过，让你失去了身为下仆该有的谦卑之心了吗？”放心，马上教你，他这么宽宏地想。
忽然，无惨发现茶茶的视线是偏离的，并未聚焦在世界的中心，也就是他的身上。
他眯起眼，问：“你在看什么？”
“其他人呢？”茶茶没有露出异色，无论是恐惧、悔恨还是怨怼，神态一如既往的平和。
她不一一点出那些疑似死亡的孩子们的名字，是因为知道对方懒得记。说了也没用，反倒会被当成攻向自己的武器。
也不会质问他把生命当成了什么。
他是不可能和我们达成共识的，也是对我们毫无助力的存在。
“哦，她们……”
强有力的身体让无惨的心情很好，这个问题也符合他炫耀新力量的心思，于是，痛快地给予了回答。
他十分坦诚地表示：“用来充饥还可以，但口感不够细腻，下次记得改进。”如果不谈口感，有些人挣扎起来的样子就很是可恶。
若还是之前的那副身体，感觉牙齿都要被他们崩掉了。
为什么不引颈受戮，姿态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呢？非要搞成歇斯底里的撒泼现场。
啧。
他用谈论下等食材的口吻说起死去的孩子：“招人的时候不能注意点这些吗？别那么不讲究，至少得学会基础的礼仪。”
无惨露出一个贵族式的不悦神情。
虽然有所猜测，但真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茶茶的心还是沉了下去。仿佛沉到了极深的海里，黑暗又寂静。
死寂的黑暗捕获了她。
无人幸免。
……
“你吃饱了吗？”
忽然，茶茶这么问道，仿佛午后偶遇时寻常的问候。
她的表现超出了预料，无惨微微皱眉。
他不明白她在搞什么花头。但他根本不需要害怕她。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卑微的仆人，一个无力的人类，有什么好怕的？
无惨心念一动，触手随之移动位置，让那些面色恐惧的小孩靠近了自己一些。
他们发出难以克制的哭泣声、求饶声。
有一个女孩的声线比较尖，无惨就收紧了那根绞在她脖子上的触手，让她喘不上气，自动消音。
“你一提，我就觉得还有点饿。”
“他们真可怜，不是吗？如果不是你的话，可不会死。”无惨一边假惺惺地说，一边舔了舔嘴唇。
已经消失的饥饿感开始复苏，试图再次燃烧他的理智。
说实话，要不是身体变得健康强壮的狂喜太盛大，让他充满了炫耀一下的欲望，无惨可不会白费口舌，肯定是去继续进食了。
看到他的表现，茶茶想，这次的食人事件恐怕不会是孤例了。
超越常人的力量，对人产生食欲，单一拎出来，都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更何况合在一起出现？威胁性不只是简单的翻了几倍。
真是的，喝了药之后，就会变成力大无穷的怪物，这真的不是她在做噩梦吗？
请不要在奇怪的方向才华横溢。
——看来是要结束了，我那寻常微渺的幸福。
像是一个美梦凭空破碎，茶茶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种痛楚。
但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