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死亡盛宴的前奏（1）
小藤走到窗边。
她看见不远处的树枝，上面有一只蹦蹦跳跳的可爱鸟雀，于是便对它说：“小鸟啊小鸟，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她想要打开一道门，可是，到那门前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恶犬挡道。‘我必须打开那道门不可。’她这么说。‘我要怎么才能越过那只恶犬，走到门前呢？’她开始思考策略。”
“她想了很多很多办法，用食物引走它，用棍棒驱逐它，用鞭炮吓唬它。”
“但是，尽管她的办法再多，都不顶用。这些伎俩不仅没有成功起到作用，还害得她被那恶犬咬了好几口，挠了个遍体鳞伤。”
“无奈之下，这个人暂且离开。”
“苦思冥想办法时，她在泥土上随手画画。心有所扰，她就把画画成了那只狗的样子。”
“画中的狗，实在是和那条恶犬长得一模一样，太像了，一下子激起她的新仇旧恨。她对着泥土上的狗说：‘我要拔掉你的牙齿，剪断你的爪子，戳瞎你的眼睛，打烂你的鼻子，折断你的骨头——看你还敢不敢同我作对？’”
“她放完狠话，心有惶惶。”
“却忽然发现，那条画出来的狗虽然面目凶恶，栩栩如生，但没有办法从地上蹦出，狠狠咬自己一口。”
“‘让你欺负我。’她的胆子大了起来，用力地跺了一脚土狗的头。‘活该。’”
“嘿，还是没有事。”
“看着被踩得稀巴烂的狗头，她心里猛地生出万丈豪气。‘它伤不了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个也是这样，至少不会差得太多。’”
“于是，她蹬蹬蹬地跑去门前，大着胆子，无视恶犬气势汹汹的威胁，狠狠打了它。”
“恶犬受伤，气一下子泄掉了，只敢委委屈屈地承受，不像之前那么凶蛮。”
“它伤得厉害，凄凄惨惨的。”
“看它哭得可怜，求饶求得恳切。那个人想起它还是一条生命，无论怎样，多少还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心一软。”
“又在那条恶犬的眼里看见了自己，表情狰狞的自己，忽然生怯。”
“‘这是我吗？怎么这么可怕，就仿佛之前的恶犬那样凶暴。’”
“她对自己说：‘先前就算了，现在，既然我意识到了，我不该继续变得像它。’”
“出于这种考量，还想到它已经失去爪牙，即使想要再作恶，好像也造成不了什么严重后果，她便觉得可以宽恕它，饶他一命。”
故事就要结束了。
小藤仰头，望向天空，如此澄澈，如此广阔。
同明朗的天相比，自己是多么晦暗。
多么渺小。
……
她不禁询问道：“小鸟啊小鸟，你觉得这故事怎么样？你觉得那个人她该怎么办？”问树枝上真实存在的小鸟。
毫无疑问，小藤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于是，她继续说道：“那个人打败了恶犬，终于没有了阻碍，可以去推门。结果……”
“那扇门才刚刚被她推开了一点，后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把门卡住了，让她再难推动。”
“她试了很多办法，却都失败了。”
“‘哎——’她叹了一口气，对着一只不知何时飞到了自己身边的鸟儿，说：‘要是你会说话，能给我出主意就好了。’”
“鸟儿想：这个人真是运气不好，我虽然不知道帮她推开门的办法，可总得出点力，去安慰安慰她。于是它便开口，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你不要伤心了。’”
“‘啊！’那个人惊恐地叫了一声。”
“‘你不要害怕，我没有坏心眼，是来安慰可怜的你的。’小鸟这么说。”
“尽管它是真情实意的，但那个人却不信，只觉得有恶鬼寄居在鸟儿的身体里，可怖至极，飞似的逃走了。”
“鸟儿有点生气，感觉自己的好心被她辜负了，却也觉得这人可怜，这么一惊一乍的。”
“它会飞，当然能追上那人的脚步，大喊：‘你别跑啊。’它抱怨道：‘不是你希望我帮你想个主意的吗？怎么现在听都不听一下，就这么跑走了？’”
“‘对不起，鸟大仙，是我的错，惊扰了您。真是大不敬，罪该万死。’眼见着跑不掉，那人跪了下来，痛快地求饶，‘只求大仙大人有大量，手下留情则个，在下愿意供您驱使，以偿还这份罪责。’”
“‘我不是什么大仙。’鸟儿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相安无事地处了一段时间，那个人终于不再害怕，相信了这点。鸟儿只是一只会说人话的普通的鸟，这样的鸟世界上还有，只是她阅历不丰见识浅薄，所以才闹出了笑话。”
“鸟儿问：‘那时你向我询问，不是想要安慰。其实你希望我是怎样回答的呢？’”
“‘我希望你有人的灵魂。’她这么回答。”
“‘但我真的开口说话的时候，你就怕得要死了。’鸟儿讽刺道，‘难道我只是一只鸟，就没有灵魂，不配和你交流了吗？’”
“‘不。我希望你有人的灵魂，却表现得像一只鸟。你不该像一个人一样说话，也不该说人一样的话。’”
“‘鸟就是鸟。’可以对鸟儿说的话，只能对鸟儿说，不能对人的灵魂倾诉分毫。”
“鸟儿被她意味深长的答案弄糊涂了，只得感叹：‘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说着说着，小藤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往树上一扔，停在枝桠上的小鸟便被惊走。
它扑腾翅膀，慌乱叫道：“叽叽叽——”仿佛在谴责什么。
“人类真是奇怪。”
她自言自语着，像在模仿其他生命的心声，又像在借它抒发自己的情感。
望向天空，想做一只自由自在飞翔于上的鸟儿；望向大地，想做一只渺小又嘹亮的虫儿；望向河流，想做一条顺流而下畅游海洋的鱼儿。
但到底，这只是作为人类才有的渴望。
可……
什么是人？
面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小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