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阴郁的怒火突然炸开(9)
来人有着一双蓝盈盈的眼睛,仿佛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也熠熠生辉。
原来,正是青瓷。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
无论是不走寻常路地出入房间,还是在某个墙角屋顶听秘密,茶茶都已经习惯,对此非常的淡定。
不止如此,茶茶还告诉青瓷,如果发现其他人和她一样,在窗户间翻来翻去,在屋檐上跑来跑去,在墙边跳来跳去,趴在墙边偷听的话,就要告诉自己。
或者直接把人逮住,带给她,那样最好。
“这个宅子里,只有你有不请自入的权力。”茶茶这么说。
她的语气与有荣焉,仿佛是给冠军递奖杯的颁奖者。
“青瓷?”
被喊了名字,青瓷应了一声:“嗯。”
茶茶顿了一会儿,似乎有所犹豫,之后才问道:“你是如何看待无惨的?”
“无惨……”
青瓷想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指的是谁了。
不能怪她要思考一会儿,才能得出结论,谁让别人都喊的都是无惨大人,而不是无惨呢?
太郎和瓜太郎,次郎和小次郎,那是一个人吗?
至于刚才她们的对话,虽然有出现直呼其名的情况,但青瓷只是耳朵里听见了,心里没有对此产生思考。没有在想他们是不是对一个人的两种称呼,所以,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
她开口:“是……”
“灯,是像灯一样的人。”
青瓷这么回答。
这出乎了茶茶的意料,谁会把无惨和光联系在一起?
哪怕是一种光,也该是焚烧生命的、罪恶的、连绵不休的火光,而不是灯这种照亮夜晚的有用之物。
很难理解,所以茶茶问道:“为什么说他是灯呢?因为眼睛是红色的,和火焰差不多吗?”
“欸?”
这下是青瓷不能理解了。
但她还是先回答了茶茶的第一个问题:“灯的话,遇到风,火焰不是会扑闪扑闪的吗?他也差不多,所以我觉得很像。单纯的火,其实不太类似。”
接着,她再提出自己关于茶茶第二问的疑惑:“我觉得他眼睛的颜色不像火焰,更加、更加……”
该怎么去形容呢?
青瓷皱起眉,在自己的词库中搜刮合适的词语。
“唔,”她想到了,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清澈湖水,“应该更像是水、沼泽的水一样的感觉——”
“往下沉,在涌动,产生漩涡,不是燃烧的火。”
“这样啊。”
茶茶摸了摸青瓷的头发,夸赞她的奇思妙想。
内心则叹道,无惨确实像水,是掺着大量淤泥、吞噬人骨的浑水。
都说内心纯粹的人眼睛灵,看来是真的。
“青瓷。”茶茶看着她,眼睛闪闪发光,心情十分愉悦、迫不及待似的,“去杀了他们。”
“啊?谁?”
“使你来到这里的人。”使你遇见我的人。绝对不要在思及我们的相遇时,想起是由那种乌漆嘛黑的、活着的腐朽死物推动的。
“我好高兴啊。如果他们去死的话,就更加高兴了。让我更高兴点吧!青瓷,青瓷,拜托啦。”
青瓷的眼睛仿佛忽然深了一些,她问茶茶:“你是在——求我?”
“当然……”
“并不是。”在得到茶茶的回答前,青瓷先一步起身,“我要为我自己完成这件事。和你的请求无关。”
求人当下跪。
但是,不该是你。
你要高兴,但不是跪着高兴。
说起来,父亲和客人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唔,不知道呢。
不过,他们的名字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不在意,也没什么“不斩无名”的规矩。
阎王知道就好。
而在离开前,她顺便示警:“有人向这里来了,感觉和平常的访客不太一样。是之前,那个后面出现在无惨房间里的女人。”
青瓷的描述有些混乱,语义不是很清楚,但茶茶能够理解。
是惠美来了。
她可终于到了,这速度也真够慢的。
不会是因为来的路上,还在讲究高等侍女的仪态吧?
以惠美的个性,多半真是了。这么想着,茶茶对青瓷点了点头,问:“她要来和我说些话,要留在里面听吗?”
青瓷摇了摇头,从窗户那儿窜出去了。
像一只冲破牢笼,奔向了自由的鸟儿一般,迫不及待地飞走,沐浴在阳光下。
不过茶茶知道,她其实没有飞走,终究还会停留在这间的屋檐上。只是屋里的人受限于视野,看不见她的行动。
“嗒、嗒、嗒。”
不轻不重,节奏分明的敲门声响起。
懒得明知故问外面是谁,茶茶直接说:“请进。”
“茶茶大人,打扰您了,非常抱歉。”惠美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来到茶茶的面前,开始诉说起来意,“实有要事,不得不报——刻不容缓。”
她开始讲述。
已经听过一遍了的事情,不那么新鲜。
虽然如此,茶茶原本仍旧打算听听。
毕竟,是另一个视角的说辞,两相映照,互作补充,能更好地勾勒事情的全貌。
无奈惠美的讲述总抓不到重点,充满了各种没必要的抱怨和指责。
对比小藤精炼客观,尽力排除私人感情的叙述,愈发让人头疼。
就像一个拟定好罪名,就等着法官按照她的意思一锤定音,还是很着急,想强行按手的那种不良律师,当然会毫无自觉、自然而然地让法官感到不悦。
因此,茶茶走神了,什么话都左耳进右耳出。
“伤处理了吗?”
“缓过来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赶紧处理了那些不可饶恕的家伙,别让她们继续……”
惠美又巴拉巴拉一大堆,数落着众人的罪名。
茶茶冷淡地敷衍了两句,就不再说话了。
至于惠美期待的严厉处置,那是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你——你在做什么?作为总管这里的人,却对这种大问题视而不见,你简直是背叛了无惨大人,背叛了主公,背叛了产屋敷家!想想现在享受的待遇,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她语气激烈地指责到。
不过,在惠美心中,茶茶是不可能背叛的。
到了茶茶那个地位,别家的人可出不起更大的代价将她拉拢,如果说着愿意出,多半是想之后赖账,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这番指责,只是在给人扣帽子,夸大其词,好让对方慌张,认真对待自己所言内容的小手段。
该怎么说呢……
有时候,真相并不隐秘,只是人往往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