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命中注定，相爱相杀（完）
“好乖呢。”
可能是今天受到的刺激过于强烈，忽然听到一句温柔的好话，甚至只是一句高高在上的好话，无惨就暂且忘了先前那些过节。
忘得彻底。
甚至开始感谢她此刻的“祝福”。
毕竟，青瓷的神情如此真挚，是真心这么以为，没有任何安慰和同情的成分。她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似是安抚。
这是无惨从来没有收到过的温情判决，也是在强压下不得不印在心里的铁律条例。
他难免铭记。
他不得不铭记。
第一次有人不是在看将死之人一般看他。
哪怕她的言语中出现了“死”这个禁词，都没有让无惨心生反感，反而更加刺激他的神经敏感性，拉长上下限的距离，加重这真情实意的份量。
无惨不禁心跳加速，怦怦地，吵得惊人，呼吸也十分困难，眼前一片光怪陆离。
好似要前往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广阔、斑斓、安宁，美不胜收。
他还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挣脱了残破躯体上沉重的桎梏——这感觉是如此自由！如此美妙！
几乎要感动得泪流满面。
而就在这时，被一连串变故吓楞的侍女们，也终于反应过来。
“无惨大人？！”
“夫人，不可以这样，松手，请稍稍松开手。”
“快快快——救人！”
犹豫了一瞬后，以鸠为首，她们大起胆子，冲上来，隔开青瓷和无惨。
两个女孩拉着夫人说话，隔开她看向无惨的目光，慢慢把人往屋外带去。另外几人则收拾残局，帮助陷入危险状态的无惨呼吸畅通。
那两个拉着青瓷的女孩，其中一人轻轻对青瓷比划：“嘘。”
和其他人相比，她的眼神不太一样，有点格格不入，似乎打着别的主意。
而在她们的努力下，他的神智渐渐恢复正常。但那种翩翩然的错觉，却烙印在对夫人的印象中。
青瓷消失在了无惨的视线里。
他还听见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以及微小的风划过皮肤，便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屋子。
无惨撕心裂肺地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便看见侍女们那让人嫉妒的、健康的身体，新账旧账都涌上心头。
青瓷也不在。
他立刻毫无顾忌，原形毕露。
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一个耳光甩在了距离最近的女孩身上。
把那在心里反复骂了好几遍的词说出口：“废物。”
他还想继续辱骂，但力有不逮。情绪上出了一口气，身体也跟着出气，开始猛烈地咳嗽，一时竟分不清谁受的伤害更重。
那位不幸中招的侍女，名为熏的女孩，老老实实地挨了这一下。又立刻跪了下去，吭都不吭一声，也没有流露什么委屈的神色。只是在几息后，等无惨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她才平静地谢罪。
而这个被打骂的女孩子，青瓷是认识的。
说认识，不太准确。应该说，她们有过一点交集，但似乎没到交换名字或是一起玩的地步，连熟人都称不上。
只能说不是彻底的陌生人。
就是在青瓷来到这里，与无惨初次见面的那一天的下午，这个女孩子特意来告诉她，关于无惨的喜好和厌恶的一些情报。
虽然青瓷没听进去话语的内容，不过，她记得女孩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内容很多，说了很久的。要一一记下来，本身就很不容易了吧，更何况落到行动上。
可现在，享受着女孩服侍的人，却轻易地侮辱了她的努力。
值吗？
配吗？
“我说你啊。”
听到这个声音，无惨应激了，一个发抖。
他终于看见正拨开侍女，向自己走来的青瓷。她竟然还在室内？无惨没有料到。
“你要干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要是再敢靠近我，我就吩咐别人，让她们打死你——不要再靠近了！只要我说，她们一定会动手的，绝不敢违背我的意愿。”
似乎在喊话的过程中岔了气，无惨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还发出痛苦的喘息。
咳得天昏地暗，发丝衣襟皆是凌乱，贴在皮肤上。眉眼湿润，气喘吁吁，脸颊一片绯红。
狼狈至极。
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可爱，青瓷想，刚刚也太不像样子了。
无惨微微发抖，但青瓷只是坐到了他的身边，既没有掐他的脖子，也没有扇他耳光，温和得让他以为在做梦。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提心吊胆，自己吓自己了一会儿，无惨从青瓷的眼神中确认了一个事实：她不打算对自己动用暴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毫无疑问，是件好事。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像是在野兽群中瑟瑟发抖时，得到了兽王的庇护。接着，无惨的内心再次生起了诡异的感激之情。
这女人，虽然是个疯子、暴力狂，但为人好像……
还可以的样子？
不过，他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危机如潮水，一波接一波。
忽然，侍女中的一人，也是先前示意青瓷保持安静的那位，名为小藤的女孩站了出来，问道：“你为什么不打回去呢？”语气略带质疑，神色不满。
他先动手打人，主动挑事了，也活该被打。
这是小藤的意思。
她像是在问那个被打后跪下谢罪的熏，又像是在问屋里的这些人中最具有力量，应该主持公道的青瓷。
而问完这话，小藤自己也吓了一跳似的，露出了震惊到空白的神情。
青瓷平静地看着她，目光中好像有着疑问。
“你想打，为什么不自己打呢？”小藤从青瓷的眼里读出了这样的疑惑，“那么喜欢让别人代劳吗？”
她沉默了很久。
室内的气氛随之变得很沉闷，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的脚步都仿佛变慢了。
然后，那漫长的一分钟以后，小藤动了。
她向无惨走去，高高地扬起手，狠狠打了下去。
在手落下的瞬间，小藤肩上沉重的巨石好像猛地破碎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轻松。又好像是被丢进了更深的监牢，因此，比起现在和未来所要承受的重压，原本的那些压力显得微不足道。
“你还记得萤吗？”
这个家伙，必然是不过心的。
小藤肯定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