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阴郁的怒火突然炸开（1）
“——你还记得萤吗？”
明明是悲愤的质问，小藤的眼里却不含泪水，语气也没有体现出愤怒和憎恨之情，神情更是一种满不在乎的漠然。
稍稍带着疲倦与厌烦。
她的神智有点恍惚。
恍然间竟觉得，此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像看过千百遍似的，变得无趣而俗套，又感觉像自己还身处梦境一般。
那是谁？
什么萤啊虫啊的。突然遭了报复的无惨感到莫名其妙。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离奇，又都挤在短短一段时间里。
早点的时候，又是愤怒又是恐惧的，心情上上下下的次数太多，幅度太大了，导致他现在思绪一片空白。再加上浑身疲惫，脑袋发胀，痛觉神经也在闹着罢工，无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并未马上进入暴怒的状态，反而先觉得疑惑。
小藤还在继续控诉：“你知道这栋宅子中死过多少人吗？又有多少人是因你无聊的傲慢与嫉妒而死——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无惨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
“你不知道，你也不关心。你甚至会认为，问出这种奇怪问题的我，才是在无理取闹。”
小藤越说，语速越快。
到最后，她竟然大笑出声，近乎尖利地喊：“原来，你是如此的虚弱。啊，我真是傻了……你很弱，这不是放在眼前的事实吗？没有别人照顾，你连活都活不下去。我之前，为什么还一个劲自己骗自己？”
“——我是傻子啊！”居然白白等了这么久。
萤，我对不起你。
打完那一耳光后，可能是心理原因，小藤有点脱力，手脚微颤。
她退后了两步。
但这绝不是出于惧怕，她也没有因为这个举动而后悔。真要说是后悔的话，也是在后悔没早这么做，浪费太多时间在自我纠结上。
小藤望向无惨，凝视他脸上挨打造成的红痕。
痛吗？
应该没有很痛。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是必须很轻易忍下的惩罚。无法忍受，就没有可能在世界上生存下去。
但是，对于贵人而言，估计已经是奇耻大辱了。
他们要忍受的苦痛那么稀少，却还肆无忌惮地夺走更多幸福，日复一日的制造别人的末日。
“你该死的。”尽管发泄出部分的怒气，但小藤的表情却更加扭曲了，看上去和之前的无惨有几分相像。
我不是个好人，小藤想，自己有千万种不好。
无惨“大人”就不一样了，他只有一点不好——他活着就是不好。
她冷冷地盯着无惨红彤彤的眼睛，自身的双眼充血了，看上去也像变成了血红色。然后，小藤迈步，继续向他走去。
——她想杀了我！认真地，不会手软地，不会放过我的！
会死的！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脑海中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我不要死，无惨下意识地和小藤进行同向移动，尽量远离她，求生欲填充了他虚弱无力的四肢，驱动了身体。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立刻慌乱地呼喊求救：“你们在看什么？快救我啊——一群废物！别愣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
鸠皱了皱眉，选择原地不动。
她知道，事后算账已经逃不过了，不用继续卖力，那是徒劳无功。
先前一直待在人群中，显得不惹眼的四叶壮着胆子动了动，她习惯性听从无惨大人的命令。
但她只是轻微一动，就立刻被青瓷静静地凝视。
夫人的目光波澜不惊，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赞同，却又不以为意，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夫人都在场，好像轮不到我们来做决定。
侍女们这么想到，松了口气，放任事态自由发展。
再说了，现场的氛围还那么诡异，让人心惊肉跳，真是左右为难。
先前稍稍移动了位置的四叶看着这种情景，只好彻底放弃了继续动弹的念头，静观事态变化。
不过，因为视角的关系，无惨是看不到这一幕的，便以为她们都是怕了小藤，或是自己也没怀好心，想借刀杀人。
他立刻又骂道：“废物！叛徒！”
真是的，我的运气怎么这么糟糕。无惨抱怨地想到。
但小藤还在往他那里走，一步一步地迫近，这让他无暇想其它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先保住命，才是首要任务的。
其实，她走得很慢，像是身后拖着很多枚沉重的铁球，力不从心。
这让无惨有时间来想对策，也延长了对这份煎熬的感知。
“你……”他最后看向青瓷，目光中浮现出恳切的哀求，很是少见，没什么底气地求道：“救救我。”
语气软和至极，很不无惨，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换芯了。
神情也是可怜可爱。
哒哒哒。
远处传来了接近此地的脚步声。
五感敏锐的青瓷发现了这点，想了想，走到小藤身前，伸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这举动让无惨喜出望外。
有救了。
不过，事实上，那落在女孩身上的力道极轻，与其说是强硬地阻止，更像是讲道理地安慰。只是让她暂停一下，整理清楚想法，而不是终止她的行为。
但小藤还是停了下来。
主动地。
“你在干什么，快杀了她。快点。”
无惨得意忘形地指挥着青瓷，迫不及待想为自己讨回一口气。不过，被青瓷瞥了一眼，就安分地噤声了。
过分。
你不是我这一边的么，听听我的话，就不行吗？
他在心里埋怨到。
“太好了呢。”小藤再次开口，“因为你讨厌人多的地方，认为他们身上都带着污浊的东西，不允许一堆人在外面吵吵闹闹，这个地方才这么安静，没有什么人会来打扰我们。这是你为自己选择的葬身之地……”
“开心吗？这个世上，能选择自己埋身之所的人不多，能选择自己葬身之地的就更少了。你也是世间少有的存在，真是荣幸。”
她似是嘲讽似是感慨地说。
无惨却没被刺痛，暗含得意，底气十足地看了她一眼，再没有了恐惧的心思。
他居然说：“你杀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