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汇报工作，心之所安
数日后。
又到了向家主报告最新情况的时候。
这么一想，茶茶的眉目间攀上几分厌烦。但这万万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神色很快消失了，化作常态的恭谨之色。
“是，无惨大人一切都好。”
似乎觉得这个形容不太精准，过于敷衍了，前来汇报的、无惨身边地位最高的侍女，可以说是主管者的茶茶，又添上一句补充：“如往常一样。”
“那就好。”
无惨的父亲，产屋敷家主点点头。
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情况。至于让无惨病愈，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不对情况好转抱有希望了。
“那位夫人呢？依你看，人怎么样？”
茶茶暗暗提起了心，谨慎地措辞：“无惨大人对她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无惨的父亲果然捕捉到了这点，示意她坦白：“应该不止吧？不要藏着掖着，直说好了。”
她一脸惊讶。
很快，这些惊讶转为了不安和愧疚，茶茶为自己的隐瞒谢罪，一副惶恐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说吧。”
果然如此。
产屋敷家主在心中暗暗点头，得意于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手中不自觉地玩起了扇子。
“无惨大人他、他并不喜欢这位夫人，想要驱逐她，甚至让她完全消失。”
如果直接说“无惨大人他并不喜欢这位您为他做主而选的夫人”，直白是够直白，效果肯定会猛烈。
可惜，那样的话，挑拨之意就很明显了。
还是算了。
“虽然模样恭顺，却无忠诚之心。”茶茶都能想象对方做出这等评价时的神态语气，“看在服侍我族一场的情分上，给个体面吧。哎——”
说完话，侍女立刻低下头，微微战栗，似乎对自己的发言很是忐忑。
又再度行礼，借机掩去微微鼓起的太阳穴。
表面的姿态颇为谦恭。
好像她是卡在两位主人中间，进退两难的无辜下属。
只是在心理挣扎后，出于对产屋敷的忠诚之心，认为他这个家主具有更高的权威，才背着算是自己主人的无惨，对他说了实话。
茶茶知道这位家主的性格，所以才使了个套路。
果不其然，无惨的父亲皱起了眉。
他一边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孩子，让他生来就多灾多难，活得艰难，一边又多少认为他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该有点样子。
两种情绪交织之下，他叹了口气，说：“你多照看点，不要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
“是。”
“那姑娘我见过，顶顶好的样貌性格，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这点没什么好商量的。让他少胡闹，也不要做些出格的事情。”
“是，明白了。”
她俯身行礼，笑声牢牢锁在内心，面色不改。
虚伪！
他可没见过订给儿子的女孩，找人也是让下属去找的。
似乎是怕过了病气，连儿子都没亲眼见过几面，只通过她和别的侍女口中了解，因此，不能说这份父子之情没有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的成分。
即便如此，慈父之情半真半假，没有传言中的神圣，也是这个世道千金难求的奇迹了。
而且，这份虚伪有利于她，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茶茶感慨万分地想到。
她全程姿态恭敬地离开了产屋敷的主家。
接着，这位深受家主信赖的侍女，赶紧回去了那用来给无惨居住养病的宅子。茶茶一直端着的表情也轻松起来。
到家了。
家这一字，最是动人心弦。
……
孩子的颜色是鲜活的，形体是生机勃勃的，轮廓是不断蓬发的。
但也是脆弱的、易碎的。
“茶茶姐姐，你回来啦！我们都饿了，就等你回来开饭哦。我们还互相监督，没人去厨房偷吃，是不是棒棒哒？”
“茶茶姐，家主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姐姐，听说家主大人长得和无惨大人差不多，是真的吗？”
一群孩子围了上来，急切地发问，争先恐后。有人在邀功，有人在担忧，有人在好奇。
吵吵闹闹的场景，让茶茶的神色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下来。她笑着回答：“好了，肚子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吧。等吃完了，我一个一个地回答你们的问题。”
“好不好，嗯？”
被孩子们簇拥在中间的茶茶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不偏不倚，每个人都是三下。
“好！吃饭。”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应道。
有人开心地乱唱：“开饭~ 吃饱~ 饭饭足~ ”
突然，一个名为小蝶的孩子问：“茶茶姐姐，夫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我觉得她很寂寞啊。我们可不可以去邀请她一起吃饭？”
“！”
“……”
“？？？”
“。”
空气瞬间安静。
过了几秒，就仿佛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
“可以吗？可以吗！”
有人立刻反驳：“不可以的啦！那可是夫人。”
“之前我们和夫人不是一起打扫屋子了吗？当时，你们也都说不可以，不能让夫人动手——结果却是可以的。”小蝶争取道，“为什么现在又是不可以？”
反驳者皱眉，不愉快地说：“所以，你就要再犯一次错误，把错的扭成对的，然后告诉别人你没错？”
“我觉得小蝶说得对，瓜太郎你不要总这么扫兴嘛。”
“都说了叫我太郎！”
瓜太郎嘴角一抽，先纠正了他们的称呼问题，才继续跟那些异想天开的家伙说：“夫人可是和无惨大人一样的。你看看，无惨大人就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
“夫人居然是和无惨大人一样的吗？”
部分孩子们大为震惊，开始惊恐。
“那她会不会打人？”
“会不会突然生气，要杀了我们啊？救命啊，我不想挨打，也不想死。”
“青瓷、就是夫人，她才不是那样的人！”名为丽子的女孩和青瓷相处得比较多，试图为她解释。
“她可以用草梗编成小鸟，能在树枝间跳跃，会下河摸鱼，还会在草丛里捉虫子！和无惨大人完全不一样。”
对于他们的误解，丽子有点生气。
又是这样。
没有实证，不去亲近，就妄自对一个人下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