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叛逆之子，自我的使命（上）
少年回了家。
他没有在青瓷面前表现出异样，但心里是很疑惑不解的，藏着隐忧。
究竟是谁传了谣言？
“嘭。”
他的父亲狠狠跺脚。
对方面色严肃，甚至有几分狰狞，问：“你就没什么，要和我们解释的？你听听，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啊？你的‘好事’，传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少年的神色一阵变动，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的表情。
“原来的这样。”他语气平静，没有什么忿忿不平、歇斯底里的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你——”
他的父亲，被他这种神情气到。
“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必须教训的。不然，你肯定还要犯下更大的错……牵累全家的、不能做的大错。”
“嘭——嘭——嘭——”
“你知道错了吗？”
少年只是在屋里流窜着，躲开或卸力，却并没有还击或逃跑的意思。
“你可以觉得我错了，我也可以觉得自己没错。”
“还不悔改？”
他的父亲更气了，手下愈发用力。
“嘭——嘭——嘭——”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吗？那种歪理。”
“道理只是一种观点，歪还是正，从来都看人们的需要来决定。”少年说，“我信自己的道理，坚信——”
“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无论……我会自己承担。”
他的父亲念着这个词，语气不满：“负责？”
“呵呵。”
“你这么个小东西，能担得起什么？你这么能啊，那说说——”
“万一上面的老爷打算追究，你要怎么保住这个家？让大家跟你逃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过老鼠一样的日子吗？”
“做人，不能没良心。我们养你这么大……”
“我知道。”
少年抹了把眼睛，打断了父亲的话。
所以，他才要先还回去。
“现在的我，是不是很难看？”
少年叹着气，说：“人都肿了一圈，也难怪。”
青瓷摇了摇头，没有评价。她只说：“还能活着到这里，就庆幸吧。”
“也没多少时间了。”少年挥了挥手，又蹬了蹬腿，仿佛在对空气拳打脚踢。他大喊：“我真不甘心。”
“……不痛吗？”
“痛死了。不是玩笑话，真的要痛死的。”
他笑着回答。
“我觉得好奇妙。是太痛了吗，好像太痛了，就一点不痛——这算什么？”
青瓷告诉他：“这叫‘回光返照’。”
“怎么写？”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
“这样。”她叹了口气，也笑了，写下这个词语。
他手指微动，好像在仿写，神色认真而痴迷。
少年喜悦地宣传：“你看！文字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人遇到和我一样的事情。”
你可是要死了欸。
“你幸福吗？”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探寻，“你已经拿到自己的幸福……”
了吧。
否则的话，他岂不是要作为不幸的人而死去？
“我完成了！”
“嗯？”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要从我的父母那里赎回我自己，我早决定好的，那就是我的使命。”
少年滔滔不绝地介绍到。
“他们爱他们的儿子，不完全是我。我爱我的父母，不完全是他们。”
“哦。”
“‘幼稚。’为什么没有这么说？你要配合一下。”少年自己接上话。
“我觉得挺好的。”
少年笑了。
然后，他继续说：“我确实拒绝他对我的安排，也不认可他的全部，但我没有否认他是我的父亲。”
“极端是痛苦的、危险的，他们这么说。但在我看来，退让和妥协才是。”
“因为我、我们都是追求极限与纯粹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大部分人的选择，反而成了毒药。”
“从众而安是保守，与众不同是行进。”
青瓷平静地提醒道：“你要走了。”
“我知道。”
“这……就是自由吧。”少年感慨道，“自由，多么遥不可及的事物，终于落了下来。”
“自由？你觉得这是自由？”青瓷质问道。
“如何不是自由呢？”
少年竟然还有力气笑，但他可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青瓷目光一厉，但很快恢复了原状。
无需她出手了。
对着这个将死之人，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假如这是自由，那你应该是可以选择活，也可以选择死，没有任何束缚。但现在的你，只能在苟延残喘和痛快自裁中选一个，这算什么自由？”
“可是，导致了这个结果的行为，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由因致果，原因是自由的，所以，结果也是自由的。”
青瓷摇头，不赞同。
“自由，不应该是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吗？怎么能任由事态失控地下滑呢？”
“感觉像在找借口。”
“若是在自由地跳崖，那个人就应该可以随时终止下坠的过程，攀着崖壁爬上来。或者，再往上跳到与天齐高的方案，也要可行。”
“好吧，好吧。”
少年作势举手投降：“我骗你了。真正的答案是……”
“活着就会不自由啊！”
他想：从心所欲，哪有那样的事情？连神明都有无可奈何呢。自由不完全，完全不自由。
真到了完全自由的地步，也要思考，是自己的一部分，比如欲望、思想完全自由，还是凑成一个整体才算。
“你想好了吗？”青瓷忽然问道。
“什么？”
“你给自己的名字。”
“……居然还记得这事。”
少年感到了意外。
这种惦念，简直就像沉没海底的宝藏一样，未必会浮现于世，但一旦被打捞起来，就是让人惊喜的绝妙礼物。
他合情合理地猜测道：“你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嗯。”
“是啊，一个人的名字，最重要的，就是先让他自己喜欢。不如，你也给自己一个名字？虽然喜欢现在这个，但可以同时再喜欢另外一个的。”
“青瓷。”
“欸？这么喜欢吗？”
“是的。”
少年笑了笑，终于揭晓答案：“我给自己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