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门大户，窃衣之贼
青瓷换了一个摸底目标。
花骨朵儿，总是值得暂且等待。
至于，如何去说服愉婆？只要告诉她，有的是人盼望对方死去，她的作为不是在破坏，而是在成就，那便足够了。
“行了，别再说那种蠢话。”
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板上家的家主，不满地皱起眉。
“我们家这种地方，又不是那种小门小院，怎么可能让外来的贼子轻易得手？我说过了，就是某些人好日子过久了，胆儿也肥了，竟然敢对主人家的东西下手。还不挑那种不起眼的、不会被发现的新衣服。”
狂妄至极。
也不看看他们自己，配不配得上那身锦绣衣裳。
有没有命去穿。
呵。
“这已经不是盗窃，是挑衅，是把我的面子撕下来，扔在地上，还把脚光明正大地踩在上面，时不时碾几下。”
简直找死。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他们最好能嚣张到最后，别被我抓到马脚。”
“哼——”
“现在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一个个都要飘上天了。这股歪风邪气要是不压下去，以后岂不是我们穿什么用什么，还得看那些贱奴的心情？”
“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还让别人做我的主，有天理吗？”
“至于你……”
“既然有这种瞎想、胡闹、滥好心的时间，怎么就不知道多读几本书，多练练俳句吗？”
“得让别人盯着，三催四请了，才肯学个一丁半点。难怪年纪也不轻了，却还是什么都做不成。”
家主的脸色不好，就差写明“废物儿子”。
“有空多管闲事，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
——才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关于偷窃者究竟是家贼还是外人的定论，还是关于父亲对自己一事无成的苛刻评价，板上二郎都不服气，难免面露不甘。
他试图争辩：“可是……”
如果是家贼的话，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比如，过于大胆的作风。
但板上二郎张开嘴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刚好对上了父亲的眼睛：“都学会顶撞了——啊？”
他打了一个哆嗦。
那些被批评、嫌弃、辱骂、责打的不堪记忆涌上心头，他忽然就泄了力气，什么也说不出。
在那冰冷的眼神中，板上二郎没能坚持到底，还是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连同自己心中的异议。
“没别的事情要谈的话，就赶紧滚下去吧。”他听见父亲这么不耐地说，还挥了挥手。
像是在扫走灰尘一般，示意自己这个不争气的次子滚蛋，别再来烦他。
“是。”
接收到父亲的不悦，坂上二郎恭敬地行礼，压下心里的情绪，就要退下。
一只脚刚刚踏出房门，他就听见背后传来父亲的抱怨声：“真是的，明明是亲兄弟，怎么不知道学学你兄长……”
“学他的端庄、稳重，让我少操点心呢？”
板上二郎捏紧了拳头，不发一言地离开。
兄长，兄长，又是兄长。
反正不管怎样，无论怎样，兄长都是上进的、稳重的、正确的，而他则是顽劣的、轻浮的、错误的。
坂上二郎的心中猛地腾起怒火。
他重重落步，将走廊的地板踩得嘎吱作响。
路过的两位侍女躬身，一位这么招呼他：“二少爷好。”她们的眼里似乎有着笑意，声音欢快悦耳。
她们也在看不起我！
坂上二郎正陷入执拗之中，见状，一股邪火突然窜高。
他伸出脚，绊倒了其中的一位。
“啊。”
他的小动作来得很突然，没有征兆，侍女们没有注意到，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那位被绊倒的侍女，阿仲，只觉得脚腕前部一痛，就跌倒在地，不禁发出小小的惊呼。她的同伴田芝正要扶起她，却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
坂上二郎走到跌倒的阿仲面前。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伸出手。
坂上二郎脸上露出歉疚的笑意，将阿仲扶了起来，口中还宽慰道：“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了。”
“抱歉抱歉。”他双手合十，对侍女眨了眨眼睛，似是撒娇般的讨饶。
“是我做得不对，要向少爷道歉。”
重新站稳的阿仲没有接下道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将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红了脸，稍稍抬起视线，又被惊扰似的重新垂下。
阿仲低眉顺眼地说：“少爷，您真是太宽容、温和了，阿仲当不起。”明明是害羞的，但又忍不住，大着胆子上移了视线。
可是，连这偷看的行为，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一闪而过，好似蜻蜓点水。
坂上二郎感受到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语。
——我很仰慕少爷。
虽然侍女没有挑明心意，但她眼睛里闪着的光彩，分明就是这样的意思。
于是，他又加上两句好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阿仲姐姐。”没有摔倒的田芝叫了同伴一声，欲言又止。她本应该及时扶起对方，而不是劳烦少爷出手。
只是……
“我没事。”阿仲摇了摇头，说，“只是轻轻摔了一跤，姿势不好看，丢了些脸而已。”
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哪有什么脸面？
她心想，就算有，那也是主子赏的。既然无所谓脸面，自然就算不上受伤、有事情了。
“对不起。”
田芝面色忧郁，似乎还有什么情绪等待抒发。
“二少爷人挺好的。”阿仲告诫道。
“可是……”
田芝隐隐察觉到了，那温和外表下的狰狞。
“哪里不好了？”阿仲见得更多，替她点明事实，“你看，他做了错、呃，他玩闹了一下，还是会好好道歉的。”
但，如果阿仲姐姐没有找准脉络……
如果没有演出对方喜欢的样子……
一定不会是那样的面孔。
要更加——
恶寒。
真实的恶意与冰寒。
田芝忽然害怕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主人，她心里有过准备，可现在看来，那些准备都太浅薄、太脆弱了，完全不能保护自己。
阿仲姐姐还在说：“我护不住你的，也不会一直陪着你。”
“你要自己成长起来，自己学会活命的方法……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如果运气不差的话。”
“别丢下我。”
田芝抓住她的衣袖，乞求道。
阿仲的目光带着怜意，动作却果断，继续前进，同时命令道：“不要耽误时间，不给他们找茬的机会。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
田芝跟上她的脚步。
目光落在一点。
伸手欲扶，却被打落手掌。
田芝只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