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沧浪之水3
神机营地处练兵营地的西面，是专门用来打造兵器的地方，里面藏了不少隐世高手，造出来的兵器自然也是质量上乘。
薛方带着林逍和孟初时来到神机营，还没进去，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里面不断传来敲打铁器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烧灼和金属的味道。
孟初时掩了掩鼻，薛方贴心道：“孟姑娘在外头等着吧，这里头你就别进了。”
“没事。”孟初时摆了摆手中绢帕，随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空旷厂舍中，无数铁匠赤膊忙活着，虽能想象到这里面的光景，真正进来之后，林逍还是觉得新奇。
“这仗都打完了，兵器还如此紧缺吗？”看着那些师傅忙碌的身影，林逍好奇询问薛方。
“殿下有所不知。”薛方道：“这里造出的兵器，不全是咱们自己用的，大部分是要销往周边诸国的。”
“你说什么？”林逍脚步定住了。
薛方愣了愣。
林逍问他:“你是说，你们在神机营偷铸兵刃，卖给别国”
这……偷铸听着也太别扭了，薛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干的这的确是坏规矩的事。
“这是贺云珵的意思吗？”林逍问。
薛方坦白回答:“不是将军的意思，我们哪敢，大齐律明文规定，不许与他国通商，这么大的买卖，倒卖的还是兵器，让朝廷知道了，肯定要掉脑袋。”
林逍低着头，像是在琢磨他的话，半晌，忽然笑了，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不再惊讶，转而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胆子倒是真大。”
“将军么？”薛方叹息一声，“将军也没办法，朝廷给的军饷不够，将士们还没冲到朔北就冻死饿死了，不自己想办法搞银子，这仗没法打。”
有趣，可倒卖兵器不是容易的事情，这其中有很多困难，贺玦是如何解决的？
他问：“你们大肆开采铁矿，朝廷就没有发觉吗？”
“一开始还好。”薛方道：“我们只报是军需，销往他国的量不算大，多跟朝廷索要些材料并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后来买卖越做越大，来找将军购置兵器的国家越来越多，铁矿便供应不上了。”
“那怎么办？”林逍问。
薛方嘿嘿一笑，“将军多聪明啊，用朝廷的饷银在乌奚购置了一座矿山，就地取材，就地建造厂舍，雇佣乌奚人给我们干活，打造出来的兵器虽不及我们自己的匠人铸得这般精细，但挂着大齐制造的名头，价格又比齐朝出去的便宜，还可以少担风险，周边小国都争抢着与我们合作。”
林逍一边摇头一边笑，“他一个将军，哪来的那么多经营算计，带兵打仗着实委屈他了，若是做了商贾，应当早就称霸盛京，富甲一方了。”
薛方挠了挠头，“哎，将军不是贪铜臭的人，实在是现实逼迫。”
“那他干这事儿，乌奚王也是同意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薛方说，“乌奚王在咱们大齐境内也偷偷干了不少勾当，没少捞银子，谁也别说谁了。”
林逍心中忍不住感叹：贺云珵啊贺云珵，平时在我面前一副闷声不语的模样，在外头结交起狐朋狗友的来，倒是好手段啊。
同时，他也暗暗想着，两国通商之事，还真是要想办法促成才行。
聊着，三人来到了存放兵器的库房，看守的将士掏出钥匙给他们开门，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薛方对林逍道：“殿下，今日跟你说的这些，可千万不能让朝廷的人知道。”
“薛参将放心。”
“嗯。”薛方又看了孟初时一眼，“孟姑娘也是。”
孟初时微微垂眸。
吱呀一声，巨大的库门应声而开，里面黑漆漆的，只墙壁上吊了几盏壁灯，薛方伸手引路：“殿下，请。”
“好。”
巨大的兵器库房仿若一张长满獠牙的巨兽之口，轻易将几个渺小的血肉之躯吞噬。
“殿下当心脚下，孟姑娘，留心。”薛方提着灯盏走在前面，说话的时候四周有回声。
库房修建得又高又空旷，巨大的架子陈列在两侧，上面按照种类摆放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渐次排开，以实用为主，都是战场作战时最顺手的。
林逍从头走到尾，大致看了一遍之后，对薛方道：“都是冷兵器。”
“是。”薛方道：“神机营只造冷兵器。”
“火器呢？”
薛方道：“大齐军队的火器全部由火器营负责制造看管，我们这里没有，就算有，火器乃是决战之利器，将军明确说过，火器不允许外销，哪怕是一颗小小的瓷雷也绝对不行。”
林逍负着双手，仰着头，看着四周满满当当的兵刃，问薛方：“那若是给齐朝的人用呢？可以么？”
薛方考虑了一下，“若是兵器自然没什么说的，若是火器，还要看殿下想送谁，寻常身份的人，手中持着火器也不能拿出来用，否则被官府发现了，铁定没收。”
“那不会。”林逍道：“我要送的这人，是个锦衣卫。”
“锦衣卫啊，那就没什么问题。”薛方瞧着林逍对眼前兵器兴趣缺缺的模样，又听他主动提了火器，问他道：“殿下是不是想好要送什么了？不妨直接与我说，我去找。”
林逍笑盈盈地看着他，“火铳，有么？”
火铳可是好宝贝，一般人摸不到的。
薛方犹豫了一下，头一点，“殿下随我来吧。”
兵器库的尽头有一处嵌在石墙上的门，薛方摸着墙面拧动开关，里面是一间密室模样的小库房，入口的通路窄且深，三个人鱼贯而入，进去之后豁然开朗。
这里的每一把火铳都收纳得很仔细，端放在垫了锦缎的木匣之中，架子上每个格子放一个木匣，上面一丝灰尘也没有，一看便知，这些宝贝是每日都有人来保养的。
薛方将木匣一一打开，对林逍道：“这些火铳的射程都差不多，上面这一排是最新改良过的，稳定性比之前的好很多，殿下从这几个里面选一个吧。”
“既然都差不多，随便挑一个就是。”林逍拿起手边的一把，“就它吧。”
这时，孟初时忽然说了话：“旁边的这个，我看着更合适。”
语气听着不太友好，林逍和薛方二人转过头看她，看见她面上似乎含着嘲讽。
“为何这把合适？”林逍将她指的那一把火铳拿起来，也很顺手，只是这一把的铳身上雕满了花，看上去实在花俏，不够沉稳，一般男子怕是不会喜欢。
没看错的话，孟初时似乎翻了个白眼，道：“采花贼，就适合这种花枝招展的东西，这一把的样式正合适他。”
这个语气？
“孟姑娘。”林逍眼睛转了转，好奇询问：“你跟谢凭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