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沧浪之水2
贺徵在院中安抚着夫人曹绾，林逍不方便进去，在院子外头等着。
待他出来之后，林逍上前对他道：“敬安兄，有事与你商讨。”
“殿下是要与我商讨云珵的事？”
“是。”
贺徵叹了口气，“调查乱党是大事，此时再着急，云珵也只能配合刑部，我们先耐心等待几日再说。”
他面色淡然，却难掩心中顾虑，林逍隐约听到了院子传来的低声啜泣，是曹绾的哭声。
耐心等待是不想惹怒了黄之时，贺玦清清白白，性格也并非任人拿捏，黄之时想要给他造莫须有的罪名，没那么容易。
但曹濯……若当真被黄之时持着长短，那刑部大抵不会对他心软，毕竟，黄之时废了他，就相当于帮张阁老断了贺家一臂。
曹濯一倒，贺家不可能不受牵连。
如果他们这次是冲着这个结果来的，那一味忍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关于曹濯到底做过什么，贺徵不说，林逍也没主动问，毕竟兹事敏感，不好宣之于口，他对贺徵道：“只怕刑部来意不善，借着审讯之名搞其他的事，云珵就算清白，他们也不肯轻易放他回来。”
贺徵沉着面色，思索了片刻，“殿下有什么办法？”
林逍道：“有一个人，我想打听一下，不知敬安兄对他有没有了解。”
“谁？”
“北镇抚司的指挥使。”
“谢凭？”贺徵没想到林逍问的是他。
“他叫谢凭？”
“嗯，谢凭，谢奉宁，他父亲是有大齐第一金刀护卫之称的锦衣卫谢青。”
“谢青我知道。”林逍眼睛一亮，“我去聿支前，正是谢大人掌管北镇抚司。”
“是。”贺徵道：“几年前，谢大人告病还乡了，将指挥使一职传给其子，只是，谢凭此人，性情与他父亲相去甚远，他父亲为人正派，缜密周全，他……”
“他如何？”
贺徵道：“他在盛京的名声不算太好。”
“怎么个不好？”
“此人骄盛狂妄，一向不喜与朝中官员结交，连他头上的司礼监，他都不放在眼里。”
林逍认真听着，“倒也不算什么缺点，官场上的人心思复杂，至情至性之人必定是不爱在这里交朋友的。”
贺徵道：“是，这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他有本事独善其身，就不需刻意与人交好，不过，他被人诟病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贺徵有些纠结，毕竟背后议论人不是君子之行。
“敬安兄但说无妨，我就是要听他平日有什么喜好。”
男人还能有什么喜好，无非酒色财气四个字。
贺徵道：“此人贪色，得闲的时候，常去教坊司寻欢，淫欲十分的重。”
林逍皱了皱眉，单论外表来说，能选上锦衣卫的，必定是上等的容貌，五官要周正，体态要健美，虎背蜂腰螳螂腿，那谢凭算得上一表人才，该是不缺好女子喜欢的，怎么竟有这般癖好。
以美人赠之，这方法有些下作，林逍觉得不妥，问贺徵：“除了这个，他还有其他嗜好吗？”
贺徵面色疑惑，“殿下是想做什么？”
“送个礼物，交个朋友。”
贺徵摇头，“此人不好拉拢。”
“敬安兄试过？”
贺徵笑了，“殿下说笑，我拉拢锦衣卫做什么，是听说张阁老那边的人，曾尝试与之亲近，被冷言相拒了。”
看来，美人早有人送过了，想来也是，在朝为官的，谁敢上来收你那落人口实的厚礼，还是得送些拿的上台面的东西。
习武之人喜欢什么？
林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鞶带，对贺徵道：“敬安兄，劳烦替我备一驾车马，送我去城郊军营一趟。”
“殿下去军营做什么？”
“找一找有什么好东西，拿去给谢凭做见面礼。”
“殿下是想让锦衣卫出面给刑部施压？”
“嗯。”
“恐怕行不通。”
谢凭潇洒日子过得好好的，没必要来蹚他们政权纷争的浑水。
林逍苦笑，“办法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得通。”
贺徵又想劝说什么，但见林逍目光坚定，他便知道劝说不了的。
“那殿下不回蔺安了么？”
“眼下这种情况，我走了不能安心。”
“那好吧。”贺徵道：“你身体未愈，还是留在府中好好休养，想怎么做你跟我说，我去办。”
林逍摇摇头，“这些我亲自去办，不止为了云珵，也为了林家的江山。”
他端端站在冬日的寒气之中，身体虽清瘦，面容也憔悴，可一双坚韧双眼，却让人望之生畏。
原本，这是被当做帝王养大的人。
贺徵不再反驳，“好，我这就命人去备车马。”
“有劳敬安兄。”
“殿下不必客气，只是你这身体我实在放心不下，出去的时候，还是将初时带上，万一身体不适，她也好随时照应你。”
“好。”
约么半个时辰，林逍带着孟初时出了门，乘车没有策马那样快，两人下午方到了城郊。
下来的时候林逍有些担心，军营重地，无干人员怕是不能随意进入，上回他来是有贺玦带着才没人拦他，今天就他和孟初时，不知能不能顺利进去，早知道应当提前跟贺玦要一块腰牌的。
没料到，一走到营地门口，那守门的将士看见了他，不需要什么凭证，赶紧恭恭敬敬地让了路，派人将他们送到了薛方的营帐中。
一见林逍，薛方满面惊喜，上来与他行礼，“郢王殿下，你怎么来了。”转头又看到了他身旁的孟初时，更是一脸欢喜模样，“孟姑娘也来了，是来探望孟太医的？”
“部堂大人命我照看郢王。”孟初时淡淡道。
薛方痴醉的目光定在孟初时脸上，这军营中，凡未成家的男子，不说全部，也有八成将孟初时视为梦中神女，暗中钦慕，薛方一个打了二十几年光棍的男子，见了她自然忍不住多看两眼，一时间她说的是什么也没往耳朵里听，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郢王出门也要带着孟姑娘，可是因为庆功宴那晚，身上受的伤？
再看林逍面容很是憔悴，薛方连忙问他：“殿下，听说你受伤了，势如何了？”
“薛参将不必担心，我没有大碍。”
“那便好。”薛方朝营帐外张望，“将军呢？”
贺玦才被刑部带走，消息还未传到营中，林逍收敛了面色，对他道：“乱党行刺一事，他受了牵连，眼下去了刑部衙门，配合调查了。”
薛方的眼睛登时睁大了一大圈，表情由惊讶到愤怒，“刑部调查将军？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的确岂有此理。”林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现在不是骂娘的时候，他平静地对薛方道：“我今天来，就是想法子救他出来的。”
薛方不太明白，问林逍：“将军跟乱党绝无勾结，跟刑部的人说清楚不就行了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是内阁那些人又要趁机缴将军的兵？”
林逍摇摇头：“怕是这回，他们的目的不止这个。”
薛方怒道：“不止这样？那他们还要如何？”
林逍道：“朝堂之争，杀人见血，与你们在战场上一样危险重重，这些便不与薛参见细说了。”
薛方哑然，参与不了的事就不多嘴了，问林逍：“那现在要如何？”
总算说到了正题，林逍转了个轻松模样，薛方看他还能笑出来，暗暗替将军怨了句不公，只觉得郢王殿下并没有像将军紧张他那般紧张将军。
而后听到林逍问他：“听说贺家军的神机营藏了很多稀罕兵器，薛参将可方便带我去瞧瞧？”
“殿下要兵器做什么？”薛方下意识看了看他腰间的鞶带，“是将军送的这软剑不顺手么？还是……”他不知是怎么想的，满面惊恐，问：“殿下不会要去劫刑部大牢吧？”
林逍有些头痛，“不是，我要挑一样好兵器送人。”
薛方不敢多嘴问送谁，道：&34;我知道了，这就带殿下过去。&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