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露浓花瘦2
整个床榻间都是那股甜腻的味道,贺玦越闻越觉得恍惚,分不清那是林逍口中蜜饯的甜味,还是他身上生来带着的香甜。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哥哥,才艳双绝,每每谈及,的确是让人齿颊生香。
贺玦溺在醉人的香气之间,缓缓入眠,身旁扰乱他心神的人,没有预兆地闯入了他的梦境。
那梦境真实得可怕,就是眼前的房间,就是眼前这张床,两人上一刻还好好睡着,下一刻却不知怎么,他贪恋地品尝起了自齿舌间沁出的甘甜。
不是那块蜜饯,是林逍,他甜。
贺玦的心脏砰砰地跳,梦境之中他仍然可以思考,知道这样的行为有违礼法,他这么对待林逍,简直是禽兽行径 。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其间,无法自拔。
再然后,心头的火越烧越旺,他难受得浑身发汗,想要找个地方发泄,可他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自己舒坦一些,于是他手上的力气变重了。
那样子有点凶,林逍受不得这样的欺负,委屈得要哭了。
而贺玦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身上的火燃得更旺了。
就在这时,有人破门而入,他惊恐地回过头,看见父亲怒不可遏地指着自己,骂自己是混账。
“不是,我没有……”
贺玦焦急地想要辩解,情急之下猛然睁开了双眼,粗喘着惊醒。
头上是雕花床顶,薄薄的纱帐落着,屋子里暖意融融,一切平静如常。
是个梦。
“唔……”怀里的人被他的呓语吵醒,说话带着黏糊糊的鼻音,“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林逍闭着眼睛,整张脸埋在贺玦的胸膛上,而他把林逍揽在臂弯里,昨夜就是这样抱着睡了一晚,现下手臂都是麻的。
刚从梦境中平复的心绪又开始躁动,贺玦受了惊吓一般,快速松开了扣着林逍肩膀的那只手,想把他推开,又不太敢动,身体僵僵的,表情极是窘然。
“再睡一会。”林逍手搭在他的胸膛上,哄人似的轻轻拍了两下。
“我。”贺玦困意全无,然后,是昨晚开始,坐下了话说不利索的毛病,“我今日还要,回……营……”
他刚说完,房门响了,铛铛两声,敲得很小心,门外是孟初时的声音:“殿下醒了吗?阁老来看你了。”
父亲?
方才梦中的场景仿若照进现实,贺玦这样躺在林逍床上抱他,没做坏事也心虚,情急之下,只能叫怀里的人清醒,“林逍,你……”
“嗯……”林逍大病初愈,浑身酸软,慵懒地在他怀中蹭了蹭,“听见了,这就下去。”
说完,他终于睁开眼睛,面容还是憔悴,但没有昨日那样苍白了,下巴抵在贺玦胸前,淡淡冲他笑了一下,“怎么这副表情,被我压着胳膊,没睡好吗?”
贺玦错开他目光,“没有。”
林逍撑着床面起了身,他起来之后,贺玦逃似的下了床。
下床后,贺玦暗暗松了一口气,多此一举地整理了一下根本就不凌乱的衣衫,走到房间门口,开了门。
贺广邕、贺徵、孟初时三人站在门外,开门的一瞬间,贺玦不知心里在联想什么,心虚地避开了几人的目光。
本也不是为了看他来的,谁也没注意他的异样,贺广邕担忧询问:“霜序呢,怎么样了?”
“他……”
不等贺玦回答,林逍也出来了,走到门口对贺广邕行礼,“劳烦老师挂心,霜序没事,老师,敬安兄,快进来。”
几人随着林逍进屋,一一落了座,小厮进来看茶,孟初时上前先给林逍诊脉,诊完后松了口气,对众人道:“没事了,再服几日药,殿下便可彻底痊愈。”
“太好了。”贺徵道:“昨日可叫我担心坏了。”
“如实说,我自己也害怕。”林逍打趣地笑了笑,“昏迷的时候我以为这次肯定没救了,那晚孟姑娘跟云珵说的话我隐约听到了,说我中的这毒无解。”他看向孟初时:“说起来,后来解药是怎么找来的?”
孟初时并不知道那颗苍檀是洛图特意给贺玦送来的,不知如何回答,便看向了贺徵。
“还能是怎么找来的。”贺徵暗含笑意地看了贺玦一眼,对林逍道:“你的好弟弟手眼通天,别说解药,就是太上老君的丹药,也有法子给你弄来。”
贺徵这调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醋意,也不怪他醋,实在贺玦对林逍这个哥哥,比对他这个亲生兄长还要亲近,别以为他不知道,前些日子他巡城的时候,每夜赶回来都往见山阁跑。
贺玦让他兄长说得不自在,生气似的加重了呼吸,一句话也不接。
林逍听完,转头看着他,问:“解药是你亲自去找的?”
怪不得,昨晚看他如此乏累,原来不止是因为守着他没睡,还千辛万苦去找了解药,可问他难不难找的时候,他却什么也不提,只轻飘飘说一句还好。
大难不死,几个年轻人心态还算好,坐在旁边的贺广邕却一直阴沉着脸,他们寒暄完之后,严肃地看向孟初时,问她:“霜序的药,你方才说,还要服用几日?”
孟初时稍稍思量,道:“三日。”
贺广邕点点头,看向林逍:“这两天,叫下人替你收拾收拾东西,三日之后,我派人送你回蔺安,先把毒解了,你身上的寒疾,回去慢慢养。”
贺玦也是这样的打算,昨晚林逍昏迷的时候,他就跟林逍说了,养好了身子就送他离开,可今日这话从父亲口中说出来,又这么快排上了日程,他不知为何,心中感觉有些奇怪。
“这未免有些匆忙,父亲。”贺玦没说什么,贺徵开口了,对贺广邕道:“还是等殿下的寒疾养好了再送他离开比较妥当。”
贺广邕摇头,“霜序一日留在盛京,日子就一日不会安宁,那晚他替皇上挡了刺客,这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不会那么轻易过去。”他看向林逍,问他:“霜序,我问你,那晚皇上秘密见你,跟你说了什么?”
林逍面色一沉,紧闭着双唇,没有把林洹想要禅让的话说出口。
他不说,贺广邕也能猜出来,师徒默契,贺广邕叮嘱他:“不要说,霜序,跟任何人都不要提。”
“学生明白。”
“盛京你不能再待了。”朝堂上个个都是人精,贺广邕能猜出来,旁人也能猜出来。
“是,老师,我回蔺安。”
“父亲,我认为不妥。”贺徵又道:“蔺安如今萧条,好的医师不好寻,殿下回去之后,身旁没有贴心的人照料,寒疾何时能好。”
“让孟初时随他同去。”贺广邕道。
瞬间,贺徵面色有些低沉,难以明说的目光看向孟初时。
孟初时赶紧低下头,对屋中众人道:“我去给殿下煎药。”说完匆忙离开了。
林逍无意扫过二人细微的情绪变化,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好联想太多。
他转过头去看贺玦,半天他都没有说话,这会儿表情闷闷的,不知在想什么。
“云珵。”
林逍叫他,他才回过神,“怎么了?”
“你今日不是要回营吗,时辰不早了,还不走吗?”
“我要回营?”他……说了么?
“是啊,方才在床上你跟我说的。”
为什么一定要加上……是在床上说的。
凌乱不堪的梦境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贺玦下意识看了一眼父亲。
“是,我今日回营。”他起身应道,而后不再多留,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