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月堪怜2
贺玦抱着林逍回到贺府，口中大呼着来人，把府中下人都吓了一跳。
孟初时赶紧从见山阁出来，上前去迎他们，看见林逍面色苍白，双眸紧阖，神志不清地卧在贺玦怀中，惊慌失措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他中毒了。”
“怎么会这样？”孟初时走在前面给贺玦开门，贺玦把林逍抱到房中，将他放到床上，对孟初时道：“宫中有人行刺皇上，他帮皇上挡了暗器，那上面有毒，伤口在肩骨上。”
孟初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竟会有人公然行刺皇上，眼下情急，她来不及询问别的，对贺玦道：“将军，扶好殿下，我看一下伤口。”
“嗯。”贺玦坐在床边，林逍意识不明，自己撑不住身体，坐在他面前，整个人趴在他的胸膛上。
“劳烦将军，替殿下褪下衣物。”
“嗯。”贺玦双手绕到林逍背后，动作利落又温柔。
他将林逍鞶带上的绳结解开，再轻轻解开他身前的衣带，自胸口处将松散的衣袍向后褪下，露出他受伤一侧苍白消瘦的肩头。
孟初时在林逍身后观量他的伤口，那伤口不深也不长，可周围的皮肤却已经变了色，呈现一片蛛网样式的暗红脉络。
孟初时面色一凝，暗道糟糕。
贺玦比她心急，着急询问：“是什么毒？可有药解？”
“将军先别急，我先将创口的毒帮殿下清出来。”起身时，她问贺玦：“殿下这毒中了几个时辰了？”
刚才贺玦快马加鞭带着林逍回来，前后算起来，应该不过一个时辰。
他如实将情况告知孟初时，孟初时听后点点头，没说别的，对他道：“将军稍安，先把殿下放到床上。”
“嗯。”贺玦小心地托着林逍的身子，放他伏在床上。
“我去取东西来。”孟初时说完出了房。
贺玦紧盯着林逍的面庞，他脸上的血色失了大半，昏迷中残存一丝意识，似乎极度不安，拼命想要抓些什么，贺玦见他难受，心中不忍，只得将他重新抱起来。
“没事。”他有些生涩的口吻安慰林逍，不知他能不能听到。
片刻，孟初时小跑着回来了，额头上挂着汗，手中提了一个药箱，看见林逍趴在贺玦怀中，怔了一下，不过这种时候顾不上多想，这样也好，免得殿下挣动，她对贺玦道：“将军，你将殿下抱紧些，清理毒血会有些疼，不要叫他乱动。”
“好。”
林逍半昏半醒间似乎也听见了这话，搭在贺玦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面颊深深埋在他的肩膀上。
孟初时不敢耽搁时间，将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只四方红木匣子，木匣打开，里面装的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异形昆虫，那虫有半个手掌大，是从未见过的属类。
贺玦深锁着眉头，担心地盯着孟初时手中之物。
孟初时解释道：“此虫嗜血，能将殿下伤口的毒清出来。”
她将那白虫拿出来，用纤细的指尖托着，送到林逍破损的皮肉处。
那虫一闻到血腥味立刻躁动起来，卷曲的口器伸长后竟有半个手指那么长，顺着渗血的伤口刺入林逍身体里，暗红毒血顺着口器不断被它吸入体内。
锋利的细针没有章法地刺弄着林逍的血肉，痛感从身后传来，林逍身体微微抖动着，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贺玦的心绪被搅弄得比林逍这受伤之人还焦躁，他看着伏在他肩上逐渐变色的血虫，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将他的腰身搂紧，笨拙地在他耳边轻哄：“马上好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那白虫喝饱了血，通身变成了暗红，身体也从方才的半掌大小变成了几乎跟手掌同宽。
然而只餍足了片刻，那血虫忽然身体失重，双翅来不及舒展，口器缩成一团，顺着林逍的背脊滑落在了地上，瞬间一命呜呼。
林逍随之慢慢平静下来，虚弱的双手再抱不住贺玦，顺着他身侧垂落下来。
孟初时看了一眼落地的血虫，堪堪松了口气，对贺玦道：“这虫不能将殿下体内的毒完全吸尽，剩下的余毒，还需用药慢慢清除。”
贺玦小心地将林逍安放在床上，问孟初时：“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孟初时低声叹气，“我从前也只在医书上见过，这毒名为红鳌怨，是由南疆异族的蛊毒所演变的，其毒素取自红鳌天蛛，毒性强烈，世间无解。”
世间无解？
“那他……”
孟初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夸下海口，她只能尽量去想办法，至于能不能彻底帮林逍解毒，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眼下贺玦太过紧张，她不忍将情况说得过于悲观，只对他道：“我明日再给殿下服一些解毒的药，服完后若殿下能够醒来，则说明这毒是可以解的。”
“若醒不来呢？”
孟初时缓了缓呼吸，对贺玦道：“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孟初时是医师，不是神仙，逼问她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贺玦沉思良久，不再多言，对她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多说无益，孟初时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出房门，听见了匆匆的脚步声，她往庭院外瞧过去，看见踏着夜色匆忙赶来的人竟是贺徵。
“部堂大人？”
“殿下怎么样了？”贺徵一面焦急询问，一面大步流星往林逍房中去。
顾不得敲门，他直接推门而入，看见贺玦守在床帷旁，而床上的人呼吸微弱，苍白肩骨上，一片触目惊心的伤。
贺徵怔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方才宫中发生了意外，大殿上的群臣都听见了动静，贺徵只听说林逍受伤了，跟皇上提前告辞，想着赶紧回来瞧瞧他，没有预料他伤得这么重。
“他替皇上挡的暗器上，淬了毒。”贺玦沉声解释。
贺徵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再看贺玦和孟初时，二人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他心下一阵不祥预感，试探问道：“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贺玦不言，孟初时道：“我在想法子了，部堂大人先别着急。”
她不直接回答，那便是没有解药的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贺徵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林逍，“殿下若是出了意外，父亲怎么受得了，我们贺家上下又该如何对先皇交代。”
“兄长。”贺玦有些疲惫，“先让他休息。”
“将军说的是。”孟初时道：“殿下身子骨原就比平常人弱些，经不得折腾，我方才已经帮他清了一轮毒血，先让他好好休息，等明日天亮再瞧瞧他情况，若是不好，我再想其他办法。”
“好。”贺徵眼下也没有法子，不跟着干着急了，对贺玦道：“云珵，你这些日子带兵巡城太过乏累，回去歇息吧，我在这看着殿下。”
“我不累。”
孟初时道：“将军，部堂大人，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殿下今晚不会清醒，你们守在这里也没用，我在这看着就行了。”
她说的也有道理，贺徵点了点头，转而看贺玦，他却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珵……”贺徵想劝说他两句，低头却看见林逍昏迷的时候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们如此亲密，让贺徵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楚，只觉有些怪异。
但是能看出来，贺玦今晚说什么都不会走的，贺徵不再多劝，对贺玦道：“那好，你留下守着他，有什么情况，及时差人来告知我。”
“嗯。”贺玦沉声应着，应话时目光却不看兄长，只一瞬不瞬地看着林逍。
贺徵和孟初时对视一眼，谁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林逍的卧房。
“兄长。”出门之前，贺玦在身后忽然开口。
贺徵回头，“怎么了？”
“他中毒的事，先别告诉父亲。”
“我明白，你好好照顾他，父亲那里我去交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