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宫廷宴饮5
原本林逍没有把林洹说的卜卦放在心上，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真有人想要他性命。
谁？
此刻林逍什么也来不及想，整个人扑上去，将林洹紧紧挡在身前，那锋利的飞镖瞬间破开皮肉，插在了林逍的肩骨上。
他闷哼一声，险些倒下。
“皇兄！”林洹吓傻了，没看见兄长哪里受了伤，赶紧抬手上来检查。
那刺客暗算失手，不肯放弃，直接现身刺杀，门板一声巨响，一道黑影手持长剑冲了进来，林逍一推林洹，“洹儿让开！”
他负手握住腰后剑柄，将软剑抽出来，手腕一旋，锁住了那刺客的剑，趁机赶紧对林洹喊：“洹儿快跑！”
“啊？好……来人！救驾！”林洹腿都软了，踉踉跄跄跑出了惊梅殿，那刺客回头便要去追，无奈手中兵器被林逍缠着，只能先想办法解决他。
温热的血从林逍背后流出，须臾之后才觉刺痛，他浑身有无力之感，自知受伤后不是来人的对手，不敢恋战，谨记着贺玦教他的那一招索命，手臂一提，将剑身抽回，灵活的剑刃反着寒光，凌空舞出风声，直逼对方喉颈。
然而在划破对方动脉之前，林逍犹豫了。
若是再像之前他自己遇刺时那样，将刺客直接灭了口，那这次的刺杀，便又成了新一桩悬案。
他快速思量着，眼前这人是来弑君的，皇上逃了，他行动失败，为了脱险大抵不会将自己杀了，若自己是他，会将手边的人当做人质挟持，先离开皇宫再说。
所以眼下，他拖延到救驾的人赶来，应该能捉到活口。
这样想着，林逍手中剑刃稍稍偏了方向，那刺客的颈侧被划开了一道血口，没有性命之忧。
对方明显惊讶，不懂林逍为何要手下留情，下一瞬却再来不及多想，听到了殿外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锦衣卫都在大殿上，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赶来，林逍猜测应该是守在殿外的周怀让，虽心中不能完全信任他，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先与他接应再说。
忍着肩头的刺痛，林逍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往大殿门口飞奔。
那刺客脖颈被林逍划破，有些分神，再加上听见有人来了，心下紧张，一时间想要上前抓林逍，竟是抓了个空。
林逍快速移动到殿门处，酸麻自伤口处扩散，侵袭全身，他脚下发软，有些站不住，想要伸手推门，却怎么也用不出力气。
这时殿外的人破门而入，在林逍重心不稳险些倒地时，稳稳将他托在了怀中。
“林逍。”
林逍听到了熟悉而急迫的声音，玄铁铠甲覆盖着宽阔的胸膛，他抬起头确认来人，不是周怀让，竟是贺云珵。
林逍惊讶开口：“你怎么……？”
他此时不是该在酒宴上么？
“哪里受伤了？”贺玦腮骨动着，看得出是着急，喑哑嗓音带着怒意。
他一直在这里，方才林逍在酒宴上被太监叫走的时候，他看见，也找个了借口离席了，他怕林逍有危险，一步都不敢让他离开视线，却没想到，这样看着也遭了暗算。
二人确认伤口的瞬间，惊梅殿中的刺客破窗逃了。
“我没事。”林逍撑着力气从贺玦怀中出来，贺玦的兵器放在了宫门处，他便将自己手中的软剑递给他，没说别的，只对他道：“留活口。”
贺玦目光定在他微微失色的脸上，“我先找人送你回府。”
“不用，你快去，锦衣卫先动手就来不及了。”
“那你……”
林逍侧目看了看自己肩头，为了不让他担心，回手直接将那飞镖从皮肉里拔出去了。
铁片落地，一声脆响，林逍稍稍蹙眉，片刻恢复了神色，毫不在意道：“伤口不深，没事，回府用些药，几日就好了。”
贺玦身经百战，自己身上不知受过多少伤，从来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可看见林逍受伤，却觉得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身子太过羸弱，总觉得他一刀一剑也是受不住的。
林逍见他这般怜惜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再耽搁，我可真要失血过多了，快些拿了刺客，快些带我回府。”
贺玦胸前一个起伏，终于肯走了，临走时对林逍叮嘱：“等我。”
“嗯，小心。”
林洹高呼救驾的声音传到了大殿，整个皇宫应时乱做了一团，锦衣卫手持火把追堵刺客，很快追到了梅园。
贺玦这方也紧逼那刺客的脚步，来人的武功并不算高强，贺玦只片刻便追上了他。
那人慌不择路，四处逃窜，被贺玦逼到了死胡同，无路可逃，一施轻功翻上了高墙。
他站在墙头，欲往下跳，却被下面的冲天火光刺痛了双眼，千余锦衣卫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齐齐在下面等着，那个架势，是他一下来，就要将他剁成肉泥了。
贺玦看那刺客不跳，便知围堵的人到了，为了防止锦衣卫莽撞出手，他脚下腾空，飞身向上，与那刺客一同站在了高墙上。
林逍在这个时候姗姗赶到的，肩上的刺痛他顾及不上，他得弄清楚那刺客是什么来头。
“狗杂碎，撒野撒到你谢爷爷头上来了！”
喊话的是站在最前的锦衣卫，这人姓谢，谢凭，官职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也就是这些锦衣卫的老大，平常手下人喊他小五爷。
谢五爷风流倜傥一郎君，就是脾气不好，尤其爱骂人，嘴巴极臭。
今日是什么日子？大齐庆功宴，举国上下的人都在看着，出一点小差错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刺客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行刺皇上？
谢凭刀尖朝上一指，“识相的，自己把脑袋给爷爷摘下来。”
那刺客见自己逃生无门，索性就不跑了，蒙面之下，露着一双疲惫泛红的眼，贺玦站在他旁侧，听到他发出了绝望的一声笑。
这是个身形壮硕的汉子，看身形，他顶多而立之年，可发鬓却生着白丝，干枯如草，再看他垂在身侧的手，龟裂粗糙的皮肤上，有洗不净的裂缝，那不是习武所致，是经年累月干粗活才会如此。
这人不像驯养的杀手，也不像江湖中人，他像一个……常年在田野间耕作的粗人。
他站在高墙上，不看身侧的贺玦，也不看一众锦衣卫，幽深目光看向金碧辉煌的酒宴，再看向远处灯火通明、万众欢腾的盛京。
“苍天不公啊。”他低声感叹着，情绪无悲无喜，而后幽幽转过头，看着贺玦，“我女儿至死，连一口饘粥都没喝过。”他一笑，满目悲凉，对着众人道：“你们这些人却如此奢靡，实在是，该死。”
“是你找死。”谢凭目光狠戾，振臂一喊，立刻身后锦衣卫拉满了弓箭。
贺玦居高临下，对谢凭道：“且慢。”
谢凭歪了歪脑袋，看是根本没把贺玦放在眼里，“昭武将军，有何指示？”
贺玦道：“留下活口，此人要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