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08章
沈非衣第二日醒来时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她坐起身后,下意识的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亵衣。
是整齐的。
而后又看了眼窗棂和门扉,也关的好好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昨晚好像有人来了,好像还是哥哥?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滋生,便被沈非衣立刻打断,怎么可能,她此番上山只同祖母来的,况且若是真有人进了屋,浮玉又怎么会不知。
兴许是个梦也不准。
但,她又怎么会梦到哥哥?
难道是因为十几年不见哥哥的原因,心里太过挂念又加之哥哥回来时的欣喜,故此才梦到了哥哥?
沈非衣面色有些迟疑,昨日她睡的实在迷糊,做的梦也断断续续的,醒过来几乎也记不起梦里的内容。
可却能依稀只记得几个片段,梦里她好似抓住了哥哥的衣摆,然后哥哥还替她整了整领口。
这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指尖顺着她颈侧滑下的触感,带着些痒。
沈非衣不敢再往下想,连忙摇头,想要驱逐掉脑海里的记忆。
恰逢浮玉在外头敲门,“公主,您醒了么?”
沈非衣便应了一声。
浮玉便继续道,“公主,晨起也要虔拜的,您可别忘了。”
闻言,沈非衣刚想掀开锦被的手一顿,遂叹了口气,敷衍道:“没忘,你去准备东西吧,我已经拜过了。”
说罢,沈非衣却是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她记得自己昨天跪拜的时候好似睡着了,而她也不记得自己中途有没有醒来过。
那她又是如何回到了榻上的?难不成昨日并非是梦?
沈非衣虽有些狐疑,但却也没细究,只想着肚子有些饿,下了榻便做到妆台前,拿起篦子梳发。
浮玉伺候着她盥漱换衣,这才去了小厅用膳。
这屋内的焚香已经闻不到了,但沈非衣用了膳后还是有些闲不祝
昨个儿那湖上的景色的确没看到,她今儿起得早,兴许也没人同她抢。
这般一想,沈非衣便又带着浮玉去了那凉亭。
这亭里亭外确实也没人了,或者换句话说,许是因为那湖上凉亭坐着的人的缘故,连带着那桃林也没人敢去了。
沈非衣一抬眼便认出了亭子里的那人,便连忙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湛白站在亭子外头,沈裴则是坐在亭里的石墩上,桌上面摆的皆是她爱吃的果子和糕点。
沈非衣提着裙子沈裴对面坐下,先是捏起了一块梨花酥,咬了一口,这才问道:“哥哥怎么也上山了?”
沈裴见她坐下,便去为她斟茶,放在沈非衣的手边后,这才笑道:“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沈非衣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只是有些惊讶,所以问问哥哥。”
她今日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外罩鹅黄色的软衫,领口以一根白色的素带系了个结,然后静垂而下。
沈裴的视线顺着小姑娘的脖颈一路下滑,而后极快的收回,迎上沈非衣的眸子,“只有惊讶么?”
“啊?”沈非衣被问的一些莫名,她细想了一下,一副试探又带着些讨好的语气问道:“还有,开心?”
这语气带了些俏皮。
沈裴闻言便垂眸笑了,他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看向沈非衣,“温温昨日睡的可好?”
沈非衣被问的有些猝不及防,她小声的“氨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睡的尚可,”说罢,她还看了沈裴一眼,“昨晚还梦到哥哥了。”
“哦?”沈裴好似来了兴致,“梦到什么了?”
说归说,但沈裴这么一问,倒叫沈非衣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也不能告诉沈裴她昨晚梦到的事吧?
她略微一哂,便哎呀了一声,作势要糊弄过去,“这个我干嘛要告诉你,”说着,她连忙岔开话题,“哥哥何时上山的?”
沈裴看着沈非衣尴尬的遮掩着,便不由得觉得好笑。
不告诉也罢,他自然都知道。
他也不戳破,看着沈非衣岔开话题,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今日一早便上了山。”
“喔,如此。”沈非衣低低的应了一声。
原是今儿一早,她还以为哥哥昨日便来了,那昨晚的梦,应当就只是梦了。
“怎么了?”沈裴瞧她似乎在跑神儿,便追问了一句。
“没没怎么,”沈非衣笑着摆手,“对了哥哥,你来此祖母可知道?”
“应当是不知道。”
“哥哥没有提前拜见过祖母么?”
沈裴摇头,“我来时尚早,不知祖母可否晨起,便不曾叨扰。”说着,他又反问沈非衣,“怎么,温温可要同我一起拜见祖母?”
沈非衣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也可。”
虽说两人同去拜见了太后,可实则沈裴压根就没想去见她,依着太后的脾气,若是知道他上了山,免不了又是一通数落。
可沈裴上了山的消息,又哪里能瞒得住太后。
太后今儿早一起,便听说沈裴上了山,她倒也懒得管沈裴干什么,可只要一关联上沈非衣,她就觉得实在不妥。
她出自簪缨世族,听到最多的话便是避嫌,即便是她如今当上了太后,这样的话也在不停地被她重复教导给沈非衣。
亲兄妹确实不错,可一旦嫁了人,便是亲生父母,那也要按照规矩来。
故此,太后一听说沈非衣和沈裴两人在外头一同候着,面色便不大好看,连第一句话开口,就是对沈裴的质问。
她坐在贵妃椅上,一手置在腿上,一手搭着那椅子的扶手,语气也不大好,“太子上山是为何?”
沈裴自当忽视太后的语气,只是垂着眸答道:“上山祈福。”
“祈福?”说罢,太后语气不变,依旧是冷冷问道:“祈什么福?”
“为祖母祈福,也为九妹祈福。”
闻言,太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语气稍有缓和,对她自己只字不提,只拿着沈非衣开口,“哀家倒还不知,你对非衣如此上心。”
沈裴恭敬道:“非衣与我乃是亲兄妹,自然是要上心一些的。”
说罢,沈非衣也笑着开口,看向太后,似乎极为开心,“并非哥哥自己,驸马也上心的,昨日晚上,驸马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
话落,太后原本缓和了一些的面色,更是骤冷了一个度。
她蹙起了眉,看向沈非衣,“你说昨日晚上谁?”
沈非衣被太后的表情看的有些疑惑,她扁了扁嘴角,还是慢吞吞的开了口,“驸马呀我昨日晚上在凉亭上歇息,他还特地来找我呢。”
“”太后面色极为难看,“他找你说什么了?”
沈非衣似乎被太后的表情吓到了,她也蹙起眉,语气有些怯怯的,“怎么了祖母是非衣哪里做错了么?”
小姑娘表情可怜极了,眼巴巴的望着她。
这大郢朝的确是有个规矩,女子成婚前的一个月,不能见外男,便是夫君也不行。
故此那日在咸寿宫,沈裴将沈非衣拉到身后挡着的行为,她并未拦祝
可她是万万想不到,这祝繁竟会如此孟浪,趁着沈非衣上山虔拜时要偷偷一同上山,还要趁着夜色去见她。
当真是,不知规矩,更不分体统。
太后心知自己吓到了沈非衣,这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下满脸的不悦,笑问道,“非衣莫怕,那驸马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沈非衣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忆,“他就是过来就坐到了我跟前,然后说能娶到我是他万年修得的福分,还说他来是特地为我祈福的。”
“哦对,”说着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还说,他虽然给哥哥道歉了,但是他怕哥哥不原谅他,让我替他劝劝哥哥,就,虽他原话并非是这般,但是我理解的好似是这个意思”
沈裴哪里不知这话的意思,这祝繁分明是讽他小气。
可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并不计较,淡淡开口:“这驸马倒是有趣。”
沈非衣自小在太后跟前长大,她了解沈非衣的性格,自然知道她不会说谎。
起初她还当是祝繁昨日晚上直接闯入了沈非衣的房中,让她心里一惊。
思及此,太后摇了摇头,这祝繁才识是有的,只是太过年轻,浮躁了些。
她实在是不想日日为这档子事烦心,可偏生又怕日后有人为此指指点点,辱了皇家的颜面。
叹了口气,她再次看向沈非衣,叮嘱道:“非衣,你听着,待出嫁的女子,若非万一,是不可见夫君的,你可明白?”
沈非衣点了点头,“非衣明白。”
她也不想一直的同沈非衣说这些东西,说得多了,莫说沈非衣,连她自己都觉得烦,见她点头应下,便作势要摆手,吩咐两人退下。
可刚一抬手,视线扫过旁侧的沈裴,便又顿住,“太子若是无事,便尽快回宫。”
说着,她语气罕见的带了些语重心长,“你是储君,日后这天下便是你的,哀家年纪大了,这治理国家的大事,你也应当一点点的接手扛起,莫要整日乱跑,叫人觉得游手好闲。”
沈裴点头,语气恭敬,“谢祖母教诲,孙儿知道了。”
说完这些,太后也已是倦怠非常,挥着两人挥了挥手,“行了,都下去吧。”
得了吩咐,沈裴和沈非衣这才起身告退。
两人出了房间,走的稍远后,沈非衣这才犹犹豫豫,小声的喊了一声哥哥。
“嗯?”沈裴循声看去。
小姑娘问她,“哥哥等下便准备要回宫么?”
沈裴笑道:“是啊,温温可是舍不得我?”
沈非衣撇嘴,摇头不认,“才没有。”说着,她还是没忍住,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哥哥说替我祈福,祈的是什么。”
她虽是陈述,可说话间语气已经隐隐有了些期待。
沈裴也没料到沈非衣是为了问这个,便有些哑然失笑,轻声道:“那我也好奇,驸马要温温劝我,温温回答的是什么。”
说着,他停了下来,面对着沈非衣,“如何,温温可要同我交换?”
“那,”沈非衣顿了顿,“那哥哥先说。”
沈裴并不言语,只是好整以暇的笑着看她。
沈非衣知道沈裴是什么意思,便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愿道:“我没答应驸马,我说我劝不了哥哥,我只听哥哥的。”
闻言,沈裴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略微倾下身子,视线同沈非衣齐平。
“这样啊,”沈裴轻笑出声,“看来我与温温所想一样呢。”
“哥哥祈愿温温永远开心,永远康健,永远,”说罢,他抬手,拂上了少女的脸颊,指腹轻压,摩挲着那柔软细嫩的肌肤。
他压低了声音,念出些缠绵缱绻的味道来。
“永远,只听哥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