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07章
祝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非衣会有这么一说,他忽觉今日此行似乎是错了,亦或者说,是他将沈非衣想的过于的简单。
大皇子告诉他,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个男人都不曾见过几面的九公主最是纯良无害,但凡用心哄上两句,便能被牵着鼻子走。
他眸色暗了暗,确是不显,“想来公主与太子殿下亲近,也定不会有芥蒂,在下日后自当听公主的便是。”
说着,他便起了身,再一次对着沈非衣拱手作揖请辞道:“天色不早了,夜间冷,公主可要回去歇息?”
沈非衣听了便笑,她并未即刻应下,捏起盘子里的糕点,垂眸看了一眼,又放下,这才开口,“不了,驸马回去吧,本公主再坐一会儿。”
祝繁只是觉得同沈非衣这般你来我往的几句交谈,已经让他实在丢脸,听沈非衣应下,便也一刻不停地退出了凉亭。
沈非衣靠在那围柱上,看着祝繁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再也瞧不见,这才将视线搁在浮玉身上。
她咬下一口糕点,笑眯眯的问道:“那现在呢?你觉得驸马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浮玉被问的窘迫,她可不是如旁人一般见过驸马的,也只是听闻太后和大皇子夸赞,才以为这驸马当真是个极不错的人,却不想今日一瞧,倒是让人失望。
她看到沈非衣眼里的笑意,忽而便也扁了嘴,语气小声埋怨道:“公主你怎的取笑奴婢”
沈非衣连忙摇头,死不认账,“我哪里取笑你了?我不过是问你现在对驸马的看法,可有改观?”
浮玉回忆了方才祝繁的言行,便撇了撇嘴,有些嫌弃道:“岂止是改观如此之人也能当驸马,也当真是当真是”
说到最后“晦气”两个字,她怕被人听到,明明语气已经压低,重复了两遍,到底也是没敢说出口。
思及此,浮玉却又一脸的担忧,“公主,可这婚事太后已经订下,难不成公主真的要嫁给他么?”
沈非衣点了点了头,“是呀,祖母觉得好那定是有你我看不到的好,说不定日后成了婚,你我才能瞧见呢,况且那嫁衣还是哥哥挑的呢,我欢喜的很。”
“可是”浮玉被这话说的失语,定定的看了沈非衣片刻,又觉得对沈非衣方才同驸马谈话时的改观变了回来,心里有些无力的轻叹口气,并不再言。
公主若是觉得好,那便好罢。
沈非衣又在这凉亭上坐了半会儿,直到那手中的糕点凉了,这才吩咐着浮玉随她回寮房。
今儿自打来了这泰清寺,她便不曾见过太后一面,她有些懒,想去找太后,可又怕扑了个空,便只是自己玩自己的,这般已到了深夜。
沈非衣今儿也是跑累了些,便只想快些回到寮房沐浴歇下。
浮玉走之前已是烧上了水,如今回来想必那水都已经好了。
这寮房虽说简陋,可该有的却是一样不少,内外室都有,隔壁是侍从的房间,还有专门安置的浴房,以及供香客自己动手的灶房,不过也或许是因皇家人所住,才会安置的这般齐全。
沈非衣贵为公主,自然是极为讲究的,拿了多少件裙子,她便拿了多少件亵衣,宁可多拿,但也绝不少拿。
况且,她穿亵衣也是有要求的,全靠心情,今日心情好,便穿淡粉色的,可若心情不好,许是不一定会穿。
虽说这般情况只在少数,但也不是没有过。
她向来被宠的任性,虽不跋扈,却也叫浮玉无可奈何。
沈非衣今儿心情尚还不错,便挑了一件极为浅淡的紫色亵衣,衣料是细滑的丝绸,穿在身上带些清透的凉意,腰上环着的细带睡下时自然也不会觉得硌的慌。
本来回来的时候便晚了些,又加上沐寓洗发等好些繁琐的事宜,待那长发晾干后,沈非衣的眼皮早已抬不起来了。
她半眯着眼睛挑了挑灯芯,罩上纸盏,将屋内的光亮笼暗了些,便迷迷糊糊的摸索着上了榻。
一般入睡前,沈非衣不爱叫浮玉在跟前伺候,屋里也鲜少会让人进来,就连第二日早起,也要浮玉在外头叩门,才能进屋。
沈非衣只觉得枕头一挨便睡着了,可又觉得是刚挨上枕头,便被外头浮玉叩着门给叫醒了。
外头女子的声音喊得急,“公主,您睡前可虔拜了吗?太后特地吩咐说要公主虔拜一炷香后才能睡。”
沈非衣被叫醒后,恍惚间也才想起似乎却有这档子事,她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应了一声“知道了,虔拜过了”,这才掀起了锦被下床。
外头的小厅里,正堂上挂的有佛像,桌上供奉的有香火,其下放置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蒲团。
沈非衣点上了一根香后,这才跪在蒲团上虔拜。
可这一炷香的时间也太长了,沈非衣本就困顿,她曲着腿,跪在蒲团上,不一会儿竟是睡着了。
沈裴一进来瞧见的便是这幅模样——小姑娘额头抵在蒲团上,身子弓着,缩成了一团,倒也睡的安稳。
他有些失笑,便上前去揽过沈非衣的腰,环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
怀中的份量并不重,手下是滑腻的亵衣料子,带着凉意,可很快便通过肌肤的温度传递在他的手心。
沈非衣被抱起时,似乎有些不适,柳眉略微蹙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樱唇抿了又抿,轻弱又细微的哼咛。
似乎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蹙起的眉头又缓缓的舒展,思绪再一次混浊了下来,她抬手无意识的攥住了沈裴的衣摆,小声呓语:“哥哥”
怀中的少女似乎又睡的沉了,睫羽卷翘又浓密,在眼底打出一道细密的阴影,她轻抿着唇,红润的色泽便如兑了水的桃色一般,泛着轻微的冷意。
下颌是流畅的弧线,一直蜿蜒到颈侧,再下是交错着却有些凌乱的衣领。
沈裴只是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他抿住薄唇,眸色微微暗了下来。
那小厅与内室的榻边不过几步的距离,沈裴将沈非衣放在榻上,拿起锦被给她轻轻盖上,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摆竟是被小姑娘攥在了手里。
沈非衣攥的稍微有些紧,沈裴尚不敢用力扯开,垂眸看了眼那弯起的玉指,便低笑一声,又坐了下来。
少女躺下后,青丝在玉枕上铺散开来,浓密的鸦色便将她的肌肤衬得如雪一般白皙,连带着唇色也更加的润泽。
他抬手勾过贴在沈非衣颊边的青丝,将其捋顺别在了耳后。
可那指尖一触到少女的耳侧,便似被黏住了一般,让他竟是丝毫不舍得抽回手。
沈非衣的耳朵细滑又柔软,指尖沿着那耳廓依次逐渐下滑,至耳垂,又顺着那下颌一路拂过,最后停在颈侧。
脖颈光滑细嫩,并无条条纹路。
那衣领因着被放下时的动作又乱了些,露出了半侧的肩头,以及一对清瘦精致的锁骨。
骨线流畅,微微凹陷。
沈裴的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指尖落在了那锁骨上,依次顺着凹陷一路下滑,细细摩挲着每一寸肌肤。
带着微弱的凉意,凉意过后似乎逐渐变得滚烫。
沈裴觉得指尖在升温,灼热的触感让他越发割舍不掉。
眸子也好似笼上了一层浓雾,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可少女浅薄又均匀的呼吸声,和身前平稳的起伏,却是似放大了一般在耳边乃至脑海里环绕。
沈裴瞳色几近如墨,死死的盯着少女的领口,他听到了心底里传出一道声音:
——犹豫什么?她已经睡下了,即便将衣裳拉下,她也不知道。
那声音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长长的回音,在他耳边徐徐不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似蛊惑一般。
沈裴完全遏制不住这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音囤积在他眼底变成了浓重的执念,心里的声音在叫嚣,在催促。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指尖慢慢下滑,感知到了起伏的柔软,贴向了衣领边缘,然后缓缓勾下。
正在熟睡的小姑娘却在这时扁了扁嘴角,在睡梦中发出一道低弱的嘤咛。
带着熟睡中的慵懒,和少女独有的软糯鼻音。
她在喊哥哥。
也正是这一声哥哥,唤回了沈裴几近被吞噬的理智,他强迫自己别开视线,食指也在极力的控制着蜷了起来。
他压下眸中的暗涌,喉结轻微的上下滚动,然后抬手,小心翼翼的将小姑娘凌乱的衣领给拢紧抚平,替她盖上了棉被。
沈非衣手里攥着的衣摆仍旧没有松开,甚至攥的更紧了。
沈裴闭上了眸子,心里的那道声音已经听不到了,薄唇被他抿成了一道线,眉宇也在慢慢的舒展开来。
片刻的冷静过后,再抬眸,眼底便恢复了平淡。
他知道,越是靠近沈非衣,他的内心便越发的难以宁静。
那是他的欲/望和执念,他不想控制,也控制不祝
沈裴垂眸看向榻上陷入熟睡的小姑娘,少女眉宇间的灵动在睡梦中变成了乖顺。
这是属于他的。
他亲自喂她吃饭、给她穿衣、为她清洗身子、教她读书写字,看着她慢慢长大。
然后嫁给别人。
沈裴摇头,这世间,没有这般便宜的事。
他从一个又一个深渊里爬出,只是为了沈非衣。
他要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也要将她困在身边,动不得,跑不得。
他要抓着这道光,一起坠落地狱。
衣摆已经被少女抓出了褶皱,纤细的指尖泛着粉,与沈裴月白色衣袍相衬极为好看。
沈裴忽而想到沈非衣前些日子好奇的问他,为何总是穿着白色的衣袍,他当时只是轻笑,却并未回答。
为什么会穿白色?
窗棂半开着,月光倾洒进来,将沈裴的半边身子照亮,另一半则埋在暗处,眼尾下的那枚褐色的小痣在月下格外刺目。
他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眉目精致,樱唇粉薄,干净的宛若不染尘世的仙子。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似呢喃,“因为,我脏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