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吮吸邪神
罗天当然不会选择逃跑，卧底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隔着几米远跟在光头身后，即便如此，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就像前面是无底的深渊，而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光头现在给人的感觉，简直与邪物别无二致了。
忽然，他停了下来，回头对罗天说道，“回去捡个电话，把我们的车叫下来。”
只要能联网，通过车辆的固定编码就可以和车载人工智能建立联系，罗天点了点头，看来这光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出去见人。
黑色的车子穿行在夜幕之中，罗天缩在车子的一角，脸埋在膝盖里面。半晌，他听到光头叹了口气，对车载智能说道，“去霍华德商店。”
霍华德商店？
他原以为光头是要直接返回水循环节点，看来这个霍华德商店一定有人能帮到他，不然他不会选择现在去见对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罗天估测应该行驶过了一个街区的距离。
车门打开，外面竟然出乎意料的安静。罗天提着包下车，发现这里竟然是单独的一座古堡式建筑。
单独是对方就这么使用反重力装置把一整座建筑独立的悬浮在空中，上下左右都没有其余的建筑。
这在寸土寸金的净化城是无法想象的！
邪物一般的光头走下车，上前用头叩响了大门。不多时，大门就打开了，并没有人迎接，不过光头自顾地走了进去。
直到走进去，这地方的奢华程度更让罗天大吃一惊。
不说后墙上巨大的手工挂毯，还有天顶的壁画、华丽的水晶吊灯。单说脚下的毛皮地毯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熏香，就让他知道这是平常情况下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涉足的地方。
光头站在这里，就像白纸上的一个墨点，既独特又刺眼，让人恨不得立刻将他抹去。
“又出了什么事了？”
一道声音从楼上传来，罗天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考究的人正坐在二楼的栏杆旁边看书。他戴着一副带着挂链的金边眼镜。
“一些小事，主教呢？他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先交钱吧，霍华德。”那人沉迷看书，喊了一声之后，霍华德就从旁边出来。原来霍华德竟然只是一个机器人！
“事发突然，我没带钱，我可以让人送来。”光头的语气里难得的带有了哀求的意味。
“那你就不该来这，霍华德，送客。”
“看在我在这花了那么多钱的份上，嘿！帮我这一次！”
然而楼上那人不再回话了，机器人霍华德上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光头无奈的转身，看到罗天之后，漆黑的眼珠似乎闪烁了一下光芒，“嘿，你知道市面上最近出现的那一批高纯度的紫水晶吗？”
“就是他制作的，我把他给你们怎么样？他至少值一百万！”
好你个老六，我当个卧底对你掏心掏肺，你转手就要把我给卖了？
罗天相信如果他现在手里要是有枪的话，二话不说就要给这个光头两枪。
不过不管怎样，光头的话还是引起了二楼那人的兴趣，他放下了书本，站了起来。罗天看到的眼镜之下有着蓝色和黄色两个不同颜色瞳孔的眼球。
“霍华德，把他带上来。”
机器人同样有礼貌的对罗天做出了请的手势。罗天只能跟着对方上楼。
即使是怀着忐忑的心情 ，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地面走着实在是太舒服了。
罗天来到二楼，戴眼镜的人请他坐在对面。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污染之中的建筑艺术》，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和只吃了一口的某种点心。
“我还以为那位传说中的制晶师会更加……你懂得。”
他极为有风度的伸出食指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转，罗天明白他的意思，“跟邪恶残渣打交道，没人的神经是正常的。”
“哈哈。”他伸出手，“你可以称呼我爵士。”
“罗天。”
“霍华德，带他去见主教。”爵士对机器人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如果不嫌麻烦，可以为我展示一下你制作紫水晶的过程吗？”
“乐意之至。”罗天没办法拒绝，跟着他走过走廊，进入最尽头的一间房间。
用镊子捏起邪恶残渣，放进烧杯，迅速注入灵感抑制剂。拿在手中适量摇晃，在摇晃过程中根据反应紫色的深浅，酌量加入手边的十几种添加剂。
等到罗天关闭冷凝机，雾气中已经出现了一块完美无瑕的紫色晶体。
爵士毫不吝惜的鼓掌，“你好像不受邪恶残渣的影响，看你的操作就像是在欣赏一场绝妙的演绎。”
“你太过奖了，不过是下九流的工作。”罗天并没有显露出喜悦的神色。
或许紫水晶赚来的钱让眼前的这个人享受优渥的生活，享受一切高等的教育，但是他不配得到罗天的尊重。当然，罗天掩饰的很好。
“别这么说，纯度越高的紫水晶危害性也就越小，你是在复兴一个产业。”
爵士说话非常有煽动性，如果不是罗天对紫水晶深恶痛绝，甚至会因此产生一丝自豪感。罗天非常识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哈哈，你想不到吗？水晶人们每多活一天，就会有更多的紫水晶被卖出去。”
“不过，我欣赏的并不是你的制晶能力。”爵士挑着眉毛说道。
这倒是出乎了罗天的意料，他看着对方，等着他继续说话。
“小组织的制晶工厂不好待吧。天知道那里的污染等级能达到几级，我一直好奇，究竟什么人能在那样的环境中，连续工作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品质非但没有下降，还越来越高。”
爵士是笑着说话的，但是他的笑容让罗天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你想让我干什么？”
“别担心，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处。”
爵士说着，从走过来的霍华德手里接过一台终端。罗天不经意瞄了一眼，正是自己刚到十七街时从酒店走出时的监控。
“水循环系统的安全巡视员是吗。你瞧，做了四年工作，甚至连一辆浮车都买不起。”他把终端还给霍华德，“从今天起，金钱将不会成为你的困扰。”
罗天沉默的点头。
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能让已经邪物化的光头乖乖听话的地方，他一个普通的调查员卧底能做什么？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听天由命，静观其变。
罗天跟着霍华德，沐浴，更衣，用了宵夜，然后再奢华的客房里面休息了一晚。
其实罗天本来不想睡的，一个合格的调查员不会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连续制晶一个月的精神，也高估了自己对软和床垫的抵抗能力。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他刚醒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机器人霍华德，他带着罗天去洗漱，再次换身衣服，吃了不知早餐还是午餐的餐点，然后他被带到健身区。
这应该是区吧。
罗天很难估计这地方有多大，各种传统的、先进科技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可以自设温度的泳池。
到了下午，霍华德带他上楼，来到一个高尔夫球场，这里换一个女性外貌的机器人球童来为罗天服务。
说实话，这种既需要场地又需要技术的上层阶级运动，罗天只是听说过而已。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人能在城市的上空有一座私人的高尔夫球场。
球童耐心的教导罗天，他不愿意玩也不强迫他。等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霍华德来接他用了下午茶。
罗天已经蒙了，这是在搞什么？用金钱腐蚀我的意志？
不过他也不会问，愿意说这里的主人会说的，问了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罗天隐隐有所预感，当这一段时期过去的时候，迎接自己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果然，当第三天结束的时候，罗天在凌晨被叫了起来。
他上了一辆车，下行了十多分钟来到城市的底层。奇怪的是，周围所有的地方都满是建筑，各类广告近乎遮天蔽日。但是这一块地方，空空荡荡的，焦黑的土地上甚至连一块草皮都没有。
罗天抬头看去，果然是在古堡的正下方。
正想着，前面的地面突然那开启了一扇门，里面是一道通向地下的石质台阶，台阶两边的墙上燃烧着油灯。
反正没得选择，罗天走进了通道，石门在他身后关闭。
这通道向下蔓延，似乎极深，这更引起了罗天的猜测。“这下面不会养着一群邪物吧。”
不过尚未感受到任何邪气，有邪物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正是如此，这个地方显得更为怪异。
只要是城市底层，不论是地底散发的，还是空气沉积的，邪气的浓度总会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这也是底层常被用作高速公路或者是工厂的原因。
沿着台阶不断向下，走了近十分钟，罗天越走越心惊，这里应该有两百米了。
地下两百米！
地下两百米会出现多么诡异的东西你想都不敢想！
不过终于，罗天走到了楼梯的尽头。
两排火把引导出一条道路，通向了一个石台。
在看到那个石台的一瞬间，以罗天的意志，竟然无可抑制的爆发出了恐慌。他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石台上，自己还能说话，还能思索，但是已经成了石台的一部分。
然后看到自己爆裂开来，无数的肉块都是自己，精神被撕裂成了一千份……
冷汗顺着罗天的脸划下。
“醒来！”
黑暗中有人爆喊，罗天才从臆想中清醒了过来。
“放松了三天，该知足了，走上那个石台，否则死。”
黑暗中声音传来，罗天转头看去。火光照亮之外的空间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如果早知道做卧底要经历这么多，罗天死也不会答应的。
他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石台，走的近了，才发现那个石台上有着许多快要被磨平的刻痕，里面还有黑红色干涸的血迹。
为什么罗天能确定那是血迹？因为走过了某一个界限之后，浓郁的血腥味就像是一碗血放在了你鼻子下面。
终于，罗天站上了那个石台，一瞬间，他感觉感知扩大了无数倍，并非是范围，而像是破开了一层迷雾，接触到了更寒冷，也更加现实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中，他更直观的能看见那些怪异的东西。
罗天在石台上颤抖，这回他不是装的，是真的要崩溃了。但是显然，他只是接近崩溃，距离真正的崩溃还有一段距离。
“太好了，他支撑住了！”黑暗中有人惊喜的大喊。
“别激动，立刻进行召唤仪式！”
“哈哈，这下我们净脑教派也要拥有自己的神子了。”
“窃取邪神的力量，这比那些下三滥的教派给邪神当走狗强多啦！”
从声音来听，黑暗中大概有五个或者六个人，而他们竟然自称是净脑教派的人。
净脑教派总共也就十来个人，而此处就汇聚了近乎三分之一！
他们在诡异的吟唱，声音在不断地转移，似乎在围绕着石台舞蹈。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仪式，不仅仅要诵读某位存在的真名，还要有相关联的祭舞。除此之外，净脑教派一定把其他需要的辅助物品都准备齐全了。
今天最主要的祭品，自然就是站在石台上的罗天。
一股恐怖难明的威压降临，所有的声音都止息了。
罗天感到自己的思维冻结了。
就像赤身裸体站在了某位硕大无比的恐怖存在之前，你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不知道自己面对为何物，只有恐惧。
在这恐怖的僵持之中，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抹蓝光，起先十分微弱，然后迅速变得刺眼，隐约看得到，那是一条条藤蔓。
“啊，神，不，该死！”
无穷尽的蓝色藤蔓始一出现就迅速把那个存在缠成了一个光茧。说来奇怪，罗天竟然听懂了那位存在的语言。尽管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玩意绝对不是碳基生物能够理解的。
这些藤蔓似乎是在吮吸那位存在。
蓝色的藤蔓像是吸管一样，一鼓一鼓的将吸来的东西传向未知的深处。
罗天尽力望去，那地方也开始蓝光熹微，看其形状，似乎是……
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