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惊鸿真是没有想到，她活了二十余年了，还能做一回吃瓜群众，在顾府见到这么有趣的一幕！
她今日并未去参加宴席！倒不是顾府忘了有莫惊鸿女先生这号人物，周氏夫人是个细心周到的，早几日便亲自邀请她那一日去园子里看戏，惊鸿在谢过周夫人后，委婉的推拒了！“这一向多亏夫人照应，惊鸿感激不尽，只是老夫人寿辰是大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好去添乱，我回头一定亲自向老夫人道贺！”
其实周氏也不过是客套一下罢了，毕竟人家将家里两个姑娘教的不错，这样的女先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礼数上还是要过得去。只是惊鸿身份尴尬，即非顾府亲朋，也非主家好友，且她这样的人骨子里定然是清高的，去了反而格格不入！罢了，也不必勉强！
周氏想起什么，对惊鸿说道，“前几日我姐姐来信，提及了我那外甥女，湘云啊造化大，在宫中入了圣人的眼，被封了云美人！陛下极喜欢她的琴艺！姐姐说这都是莫先生的功劳，特意让我代她谢过您呢！”
惊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孙湘云的消息了，毕竟是相处过多年的的师生，咋一听湘云过的不错，惊鸿也替她高兴！
惊鸿欠身缓缓道，“孙家夫人太客气了，贵人自己争气，是孙夫人教导的好，不过是几年的师生之宜罢了，夫人您这么说岂不是折煞了我！我盼着她在宫中一切顺遂就好！，”
周氏点点头，心中多了几分赞许!这也是她喜欢这位莫先生的地方，为人孤高，却不是不通俗事之人，言语间与人恭谨，却并不会堕了身份，这也是她放心让她教导女儿的原因之一！有时候，为人处事，比学问更加重要！
而惊鸿却不知道的是，宫宴上孙美人献上的一首琴曲，让皇帝喜欢，让女子妒忌，更多的是让人赞赏，也同时让故人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惊鸿在思索了两天后，决定还是画一幅青松图作为贺礼吧！主要是她囊中羞涩，值钱的买不起，也舍不得买，一般的人家也看不上！但既然周夫人亲自请了，不做任何表示的话，到底不好，毕竟还端着顾家的饭碗！惊鸿虽说字写的也不错，但到底不是名家，而且听说顾蓁小姑娘也要送字，她一个先生，不好跟学生抢风头！况且送寿礼，还待寓意要好才是！
送画还是青玉想起来的！她在惊鸿否定了自己一系列提议后，丧气的说道，“小姐，要不然你还是去吧，到时候弹一首曲子，肯定大杀四方！”
惊鸿乐了，“又不是打仗，还大杀四方，再说了，我这身份，去了让人家说嘴吗？”
“您这身份怎么了，小姐你不知道，您的行情如今好着呢！上次前院崔婆子还拉着我问，说有人打听顾家的那位女先生呢，说想重金聘请！问小姐要不要换个东家，重金啊小姐，我觉得您倒是可以考虑，江州哪有才学比得过小姐您的女夫子！正好咱们多攒点钱，够买一个小院子了！”
惊鸿卷起手中的书卷敲了青玉一下，“还考虑，又不是商人待价而沽！还是快替我想想，该送什么贺礼吧！”
青玉挠挠头，要不然小姐您还是写字吧？或是画幅画？您都好久没提笔画过了，反正又不费钱，想必顾家也不会在意，亲自画的也有诚意不是？
说起画画，惊鸿沉默了一瞬，往事浮上心头，她缓步走到窗边，瞧着窗外那丛湘妃竹发呆！
父母从小就想要把她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她的书法琴艺是母亲亲自所教，然后父亲闲暇时会陪她下下棋，可唯独画画他们并不擅长！后来父亲求了当朝书画大家青石先生，惊鸿拜在他门下学画！
青石先生是父亲好友，画艺了得，曾一幅画千金难求，而且难得青石先生是个有趣的人！其实惊鸿学别的都还好，偏偏对画画一言难尽，气的青石先生差点退货，他说父亲哄他，不是说莫家女儿聪明伶俐吗？怎么弹琴手指那么灵活，学个画却要人命！连画个线条都让人不忍直视！
惊鸿那会气性大，先生说她线条画不好，那就非要画好让他瞧瞧！
还记得那个午后，虽然天气很好，可惊鸿心情糟糕透了，她在青石先生家院子里练习运笔，都已经画了十多张了，越来越不满意，气的把笔一扔，团起一张纸就扔了出去……顺着视线，那纸团堪堪落在一双青底皂靴上！等注意到那人的模样，惊鸿呆愣了！她那是侯还小，却都觉得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
郑崇俯身捡起纸团，想要打开，惊鸿一下急了，“哎！不许看！”
郑崇好笑的看了眼少女，快速打开端详了一下，评论道，“嗯！线条粗细不一，确实画的不怎么样！”
此话一出，小迷妹立马翻脸，“哼，你是谁？多管闲事！我是画的不好，你又画的好了？再好还能比得过青石先生？”
郑崇摇头，“不敢，不过比你画的强那么一点点吧！”
惊鸿不服气，仰着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就试试吧，别只会说大话！小心风闪着舌头！”
郑崇自然不会跟个小丫头计较，上前提起笔，略微调了一下磨，随手寥寥几笔，一副月夜江上渔舟的轮廓就显了出来！
惊鸿看了一下，心里赞赏，嘴里可不服气，“你这画技，也就比街头画师强些吧，嗯，死板板的没灵气！比起先生确实差远了，不过你若是想拜师，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说好话！，”
这话其实是轻视先生评价惊鸿的，青石先生的原话是她还不如街头画师！这会却被惊鸿搬来嘲讽郑崇，郑崇不由摇头失笑！
“惊鸿，不得无礼，他是你郑世兄！”青石先生瞪了她一眼，摸摸胡子道，“子固来了，可是来取画的，进来吧！”
后来惊鸿才知道，他就是京城中有名的玉面固郎，也曾随青石先生学过画，算是惊鸿师兄！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那么单纯，后来郑崇常亲自指点她画画，惊鸿也来了兴趣，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
两家也算是世交，长辈们对一对小儿女的相处看在眼里，自然乐见其成！父母便做主给惊鸿定了亲。后来惊鸿慢慢长大，虽说有了男女大防，不能经常在一起，可父母开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惊鸿偷偷与郑崇相见！那时候惊鸿也曾少女怀春，期盼着穿上大红嫁衣的的一天！可谁能料到那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自此，惊鸿极少画画，早些年每每想到这些，心里还有些恨意，如今年岁久了，再提起来，只多了些怅然！
惊鸿倒是觉得青玉的提议挺不错，至少，嗯，真的挺省钱，连笔墨纸砚都是顾家的……
酝酿许久，又废了半天功夫，惊鸿画了一幅泼墨青松图，送出去裱了，提前一天送了过去，到没有亲自送到老夫人跟前，与外面送礼的一样，让青玉送到门房便罢！至此后再没有露面！
寿宴这天，顾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连青玉和云雀儿都被找去帮忙！期间还是青玉担心惊鸿没饭吃，特地跑回来送了些饭菜！
以往午饭后总要歇息一个时辰，今日前院唱戏，虽离得远，可还是吵闹，惊鸿便出来闲逛，却意外瞧见顾家大爷吃瘪的一幕！虽然她早已躲在假山后头，却并不妨碍众人唱戏，不过似乎主人公并不是那么情愿！
忙了一日，一家人吃过晚饭，太夫人便让各自回去歇息了，毕竟上了年纪，虽说过寿是高兴事，可跟着折腾一日也有些受不了！顾柏青处理完前院事情，回到书房准备休息。
快到中秋了，这几日虽是残月，却是很明亮，本来头疼的紧，躺下却没了睡意！索性起身去院中散步！这会除了上夜的下人，各院都安静下来，秋日的夜晚，凉爽宜人，很适合想事情！
今日的闹剧，顾柏青很是头疼，以往在军中，想着老母亲年迈，自己不能再膝下尽孝，等回家定处处让母亲高兴，可如今有些事情并不明朗，顾柏青又是个有事喜欢自己担着的，对母亲的作为只能装作不知！
不经意间晃到靠近西院的假山，山上有个小亭子，视野开阔，却又很隐蔽，小时候顾柏青受了父亲责罚，总是一个人偷偷躲到这来！今夜怎么到这了，顾柏青暗自好笑！
月光照着上山的台阶，或明或暗，顾柏青抬步走了上去，本想上去坐坐，却没料到亭子下不知是谁，隐在阴影下静静坐着！
“是谁在那！”惊鸿也听到了脚步声，惊讶的回头出声问了一句！
她近来常来这里，比起屋子里，山上凉亭舒服多了！今日她让青玉和云雀早早去歇息，毕竟跟着忙了一天，也累得慌！惊鸿下午歇息的有些久，夜里却睡不着了，便披了衣服，偷偷拿了壶酒，躲到这清净地界来赏夜景！
平日有青玉看着，惊鸿轻易喝不着酒！今日兴致来了，便放肆了一把，多喝了两杯，正惬意呢，却被人打扰，惊鸿有些不太高兴！
“是我！”在惊鸿还没出声时，顾柏青已经认出了亭子里的人，他其实驻足看了一会，发现惊鸿没动静，这才放重了脚步！
惊鸿并未起身，缓缓开口道，“原来是顾大人！莫芸失礼了！”
顾柏青有些讶异，这莫先生平日淡淡的声音，今日透着些疏懒，这是，喝多了？
顾柏青自顾走了过去落座，果然瞧见桌上有一个酒壶，居然还摆着一盘花生米！便开口问道，“你喝酒就吃这个？”
惊鸿道，“我也是俗世之人，阳春白雪固然高雅，有时候试试这下里巴人的吃食也不错，顾大人不尝尝？”
桌上只有一个酒杯，显然莫先生没想着与人分享，可顾柏青却不是别人，他是这顾府的当家主人，他直接拎起酒壶晃了晃，剩下小半壶了，可见惊鸿喝了不少。顾柏青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也叫酒？”
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