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背山
“你来找我，告诉我当年是你主动躲着我，我在你家附近等了一周，你没有出现。请问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你如此害怕到不敢见面吗？”严扉松偏过头，不去看池月渐，嘴唇抿得很紧，胸膛剧烈起伏。
池月渐一看就知道这是他发怒的样子，严扉松一生气就是闷闷的，不说话只绷着一张脸，他只好赶紧补救道：“扉松，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的真实情况，我不奢求能让你回心转意，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答案。至于知道答案后你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那是之后的事了。我不想束缚你，扉松。”池月渐伸手掰过严扉松的脸，仔细又认真地看着他，与他对视。
严扉松愣住了，三年，曾经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恋人，如今在他面前也学会了成熟。严扉松一时五味杂陈，觉得心里有点堵，他希望这个人在他面前能永远无拘无束，可实际上他没有做到。池月渐希望当年自己有能力保护好严扉松，他也没有做到。他们彼此都没能实现当年的愿望。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在等我，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身边有没有别人。我只是想给你一个交代，给我们曾经破碎的那三年一个交代。扉松，我知道你很聪明，也许你能从中猜出什么，但是我想要亲口告诉你真相。”池月渐的手抚上严扉松的脸颊，贪婪地注视着对方。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小明星，但是没有关系，他会努力成为大明星。他明白现在要循序渐进，他不能在严扉松还没有完全了解答案的时候就刻意引导他，他要对方得到答案后自由选择。
严扉松摘下眼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背捂着眼睛，说：“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
池月渐想了想，刚刚严扉松摘眼镜的时候他看见对方的眼眶红了，这次见面就先结束吧，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便用微哑语气说：“嗯，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扉松，照顾好自己，你都有黑眼圈了。”随即慢慢离开了。
严扉松身形颤抖了一下，依旧保持着动作听着脚步声逐渐离开，直到听见会客室的门打开再关闭的声音，他终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静，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mike打了电话，响了几秒就接听了，严扉松对着那头说:“他来找我了，我想我现在需要酒精。”
mike拿起电话便听见了这句话，无奈地摇摇头，他就知道，严扉松一旦遇上池月渐，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对于严扉松，mike是很喜欢的，严扉松为人温和沉稳，专业上能力也很强，不过mike自己有未婚妻，他对严扉松好只是因为比较投缘，是个很好的朋友。“好吧，你现在的确需要酒精。”他们之间有着六年的友谊，对于彼此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事都一清二楚，所以也并不需要多说什么，陪对方喝个烂醉如泥就行了。
“扉松，你看你这几天熬夜，都有黑眼圈了！项目的研究这么辛苦吗？还有多久结束呀？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熬吧？”池月渐担忧地看着严扉松，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牛奶热好，“喝杯牛奶吧，你这几天喝了太多咖啡了，对身体不好。”随即走到严扉松身后，按摩着他的脑袋，揉着他的太阳穴。
严扉松摘下眼镜，喝完牛奶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放松地享受着池月渐的按摩，而后睁开眼伸出右手，抓住池月渐的左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池月渐顺势侧坐在严扉松的腿上，两手搭在严扉松的肩膀上轻轻地按摩着。严扉松将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双手环住对方的腰，用疲惫沙哑的声音说：“宝贝，让我充会儿电。”严扉松闻着池月渐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虽然他们的洗衣液用的是同一款，但是这干净清爽的味道总是令严扉松沉迷，谁让它的主人是池月渐呢。
严扉松的意识渐渐模糊，属于池月渐的气味包裹着他，他心甘情愿沉沦于此。
“我就知道叫我来会是这种情况。”熟悉的女声让严扉松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勉强睁开眼睛后，就看见mike的未婚妻孙蔷正在无奈地比划着怎么把喝得烂醉的他们两人搬上车。
严扉松一时没有缓过神来，慢慢地坐起来才消化了自己在清吧里和mike喝得不省人事以及池月渐找到他的事实。“月渐……”严扉松呢喃道，随后带着醉意摇摇晃晃支着身子站起来，踉跄地走向孙蔷的车后座。
“严扉松！你还能走？好吧好吧，看来你要比mike好点。”孙蔷扶起mike，驾着他一步一挪地将他丢进副驾驶，然后去看严扉松的情况，虽然严扉松步履迟钝又缓慢，但好歹是安全地走到了车门旁，孙蔷赶紧打开车门把严扉松也塞了进去，随即绕道驾驶座开门发车。
孙蔷对着两个醉鬼叹了口气，她通过mike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次mike陪着严扉松喝成这样是在严扉松被分手后回到德国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初夏的夜晚。
“挺好，至少喝成这样还能给我打电话叫我来接你。”孙蔷看着倒在桌上的两人，其实她并不太想来，最近她和mike之间发生了一点不太好调和的矛盾，可是mike醉成这样也要打电话给她，她也不能丢下mike心安理得地睡觉。
孙蔷在酒吧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两人扶上车后，驱车把严扉松和mike一起打包扔回了家，严扉松扔进客卧，mike丢到主卧，再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随后解开严扉松的衬衫扣子让他稍微轻松点，便去照顾mike了。
“mike，iwishiknewhowtoquityou”孙蔷依偎在mike怀里，mike醉意朦胧中顺势把孙蔷搂住，他们之间挨得很近，心却隔得很远。
mike是美国人，本科在美国，研究生和博士在德国，mike博士毕业后想要回美国。孙蔷是中国人，在斯图加特大学读研究生和博士，学的是生物技术，毕业后要回中国，两人就回国问题一直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彼此都不愿意分手，只能暂时分开相互冷静。
“我的天，现在几点了？”严扉松一觉醒来浑身酸软，脑袋也昏昏沉沉，他十分怀疑mike是不是趁他睡着了揍了他一顿。
“下午三点，你睡了十二个小时。”mike比严扉松好点，至少下午一点的时候醒了，孙蔷早已去了学校不见踪影，只有冰箱上的便利贴写着“饭菜在冰箱里”，纸条孤零零的，mike的心也空落落的。
“yim，我真的很爱她，但美国的就业环境更好，而且我的家在美国。”mike苦恼地坐在沙发上对严扉松说，“她不愿意去美国，她一定要回中国。”
“家和她，你选哪一个？”严扉松淡淡地问，他等了一周，没有见到池月渐，他被池月渐放逐了。
mike犹豫不决，严扉松看着他，起身倒了杯水喝完，说：“拿不准的时候就抛硬币吧，当你抛出去的那一刻，你的心里就有答案了。”说着便从包里翻出了一枚硬币递给mike。mike拿着那枚硬币不敢抛，他承认，他就是不愿意面对选择，他不想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对我来说，家是我的来处，他是我的归途。”严扉松认真道，他看着mike，却透过mike想着池月渐。
他和池月渐交往了两年，一个电话就被单方面结束了这段关系，被挂掉电话的无措、等不到人的愤怒、接受现实的平静，或许池月渐有苦衷，但他们就是分手了。也许，在池月渐当面给出真正的解释前，严扉松认为自己都不会考虑下一段恋情了。
一根刺横在心里，任凭怎么填满，它都一直在那里，唯有把这根刺摘出，让伤口流血结痂，方能根治。
“月渐，等会儿要拍个memory的粉底液宣传片，准备一下吧。”池月渐的经纪人孟秋燃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memory简称“mm”，是一款化妆品品牌，有粉底液、口红、遮瑕等化妆品，针对各种肤质都有，价格不便宜但也不是奢侈品。memory的特点在于它是一款和“记忆”相关的化妆品牌子，走的是复古风格，主要体现在口红没有很多颜色，都是偏暗红色的复古颜色，颜色比较单一。
孟秋燃在化妆间里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化妆师给他上妆，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池月渐的时候。
“月渐你好，我叫孟秋燃，我是你的经纪人。”孟秋燃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顺便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少年，21岁的年纪、长相很有少年感、科班出身，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要做的就是让这张白纸变成一幅绚丽夺目的画。
“我先前从你的父母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不过我需要从你这里再听听你的想法。”孟秋燃打量着池月渐，他的父母说他在国外读了两年半的表演学院，成绩很好，因为奶奶去世回国，加上他也想在国内发展，就顺势留在国内了。
“燃姐，我是个同性恋，我有一位爱人，他在德国，奶奶去世后我和家里出柜了，父母不太同意，吵了一架，我就干脆提前结束学业准备在国内发展了。”池月渐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孟秋燃小小地吃了一惊，不过她也不是刚进娱乐圈的小白，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秋燃作为一名经纪人，只选择带新人，而且一次只带一位新人，因此她有着金牌经纪人的能力却不是金牌经纪人，通常在这位新人转型后或者淡出娱乐圈后才会选择带下一位。
她曾带过两位艺人，一位从偶像转型歌手，可这位不算是歌手的料，一直不温不火；另一位从偶像转型演员，虽然演技一般但好在能吃苦肯下功夫，倒也有一些好资源。
孟秋燃仔细看着池月渐，她发觉池月渐身上有着和他少年外表不匹配的成熟，但并不违和，相反，你会觉得这是一位懂事讨人喜爱的少年。
“嗯，我明白了。”既然是自家的孩子，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孟秋燃干脆一次性问到底：“对于你那位恋人，怎么打算的？”
“我爱他。如果可以，我不想接任何恋爱戏。我可以去演乞丐、演农民、演捡垃圾的人，我可以演任何需要吃苦的角色，但我不想演有感情线的角色。”池月渐想着严扉松，眼里的深情藏也藏不住。
“我明白了。我了解你的想法了，不过我要说明一下，我是把自己的艺人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我和我们公司会尽可能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谢谢燃姐。”池月渐没想到父母给他找的经纪公司和经纪人对新人如此和蔼，不由得也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