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杨翻
有雾的天，等雾散后通常都是不错的晴天。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陈西开了十个小时，才在晨光中把车停下来，高速上不能随便停车，好吧，他把车开下了高速。
防护栏外疯长的青草在八月雨后倍感清醒，那时路边的小花早就没有了，就算有零星的花，也臣服于荒草的统领之下。
远处看到一所废弃的执守房，铁皮夹心板所建，生锈的蓝色钢瓦屋顶，有几只肥大的喜鹊暖洋洋晒太阳。
铁板墙壁上面还隐约可见红色的涂鸦标语: 江陵汽车，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种车是江州产的，因为便宜，在乡村销售量很大。
陈西点燃一支烟，郑玩也要了一支，小妖在换鞋，许悠清理了一下他们的武器，她想找一些水洗把脸。
然后她看到了一具尸体，衣衫褴褛，斜倚在铁皮房的另一侧，尸体不可怕，在现在，是经常碰上的风景。
但许悠观察到，这是一个才死了不久的人，这就令人振奋了，他们要孤寂到什么地步，连一具人的尸体都让人感到亲切。
这个人死去不过几天，而且绝对不是丧尸杀的，是被人用重器楔死的。
这是一起刑事案件，被同类谋_杀的。
快十年了，再没有发生过让敬察头疼的谋_杀案，敬察早就失业了。
这死去不久的尸体已经提示，这附近生存着人类，可能就在远处一座白房子里，许悠很早就注意到了，从此处绵延望去，房子还算完好。
四个人小心地走向那座房子，周围寂静的出格，这有点不一样，此时的世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太寂静了，往往暗藏杀机。
一只老鼠从地底钻了出来，它和他们一样，有些茫然。它沙沙地在草里跑过，小妖大叫一声，一脚踩下去。
伴随这一脚，一阵枪声大作。
四人连忙趴在地上，郑玩骂道:
“他的，只要逃出丧尸之口，就会落入暴徒之手。”
小妖摆摆手: “淡定，淡定。这枪声不是冲我们来的。”
枪声确实不是射向他们的，在白房子那边，持枪者正在向另一方向射击。
那方向是一片土丘，上面生了一些野蓖麻，另外一帮人正趴在蓖麻丛里，双方正在交火。
进攻的一方并不占优势，不知为了什么，让他们如野兽一般，誓要夺取这栋白房子，当偷袭不成功，他们便开始硬上。
这样的后果就是牺牲更大，索性他们也不隐蔽了，大概十几个人，向白房子发起俯冲，哇哇大叫着，扑了上来。
这是极其有效的进攻方式，尤其当双方都不专业时候。
冲在前面的一个最先中枪，没倒下的时候他是挡箭牌，当他倒了下去，冲锋的这一方已经逼近了白房子。
防守一方有点慌了，打枪也不是那么准，很快便失去了阵地。
他们开始肉搏，互相用枪托猛砸，因为在房子另一面，陈西他们看不准确，悄悄地围了上去。
地上已倒下七八个人，攻击的一方明显更能拼命，白房子的门已被砸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有一个年纪和小妖相仿的女孩，倒在门边。
她力量小，没有挤过争着退向房里的人，在最后一刻，被攻击方追上了，头被砸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奄奄一息。
小妖早就看不下去了，她说: “不要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接着说:“我们不要命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呢。”
后面还有两个攻击方的人，气喘吁吁赶上来，陈西和郑玩拿枪指着他俩。
“你们是谁？”他们问的同一句话。
那两人一看不好，便要开枪，但陈西比他俩快多了，一枪摞倒一个，另一个想扣板机，许悠把枪指向他。
里面的人还在噼里啪啦的正在互殴，没空管这些，四个人站在门口，他们把枪栓都拉好，等里面静下来。
火并应该是结束了，一帮人制住了另一帮，他们也感觉外面好似不对，刚才听到了枪响，他们怕中埋伏，先把枪捅在窗口一通乱射。
子弹落在地上，一阵硝烟。
有两个人冲向门口，也要射击，小妖耐不住了，瞧里面放了两枪，有个人中枪倒地。
他们更害怕了，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中了埋伏，对方要瓮中捉鳖。
其实形势也差不多，在屋内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时谁丢进去一个手雷，便一锅端了。
目前的情况对四人组来说，手握着生杀大权。
小妖喊道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里面不吭声，陈西把缴械的那个拖过来，四十多岁的汉子，让他跟里面说。
汉子便喊道: “陈主任，投降吧，他们把我逮着了，而且”他看了看几个人。
“他们不像这里的人。”
陈西皱下眉头，那个领导也姓陈。
“对，你们被我们包围了，不出来就是死，我们是路过的，不是你们哪一帮的。”小妖加了几句。
里面滴滴咕咕一阵子，有个人说: “你们散开，我们就出去。”
“哪有这种好事，你们不出来，我们就开枪。”小妖说。
“好吧，我们出来，你们不准开枪。”
“废话。”
“先别这样，你们把枪丢出来。”陈西说。转头问那汉子: “里面多少个人。”
“大概五六个吧，我们十个人，这不外面死了三个，还剩七个。”
“到底几个。”小妖问他。
“七个，七个。”
“你傻呀，你不是在外面，怎么能七个。”
“那就是六个，六个。”汉子青筋直暴。
“丢六把枪出来”。小妖对里面说。
里面扔出六支枪。
“对方几个人。”小妖又问。
“对方我不知道，大概也差不多吧。”
“再继续丢。”小妖朝里面喊。
又丢出来几支枪，小妖不信，让他们继续丢。
“真没了。”里面的人快崩溃。
里面的人出来了，他们明显分两派，占上风的把压制的先送出来，他们怕先挨枪子儿。
陈西在一边看，感觉刚才太过郑重其事了，这就是一群饥民，个个黑干枯瘦的，营养不足。
他们的眼神胆怯的搜寻四周，没看到多少人，又用目光奇怪的打量这四个人。
最后一个出来的就是汉子说的陈主任，主任比那些人能强一点，他吃的好些。
陈西想让他们合在一起，但这些人明显抗拒，便分成了两堆，陈主任这一堆要多两个人。
这说明一个问题，在非常时期，冲出去比窝在家里确实存活的机率要大。
陈西说我们并没有恶意，想吞并谁，说着给主任点上一支烟。
又说: “我也姓陈，也是半岛人。”
气氛明显好很多。
“那你们是来干什么。”
“水，食物。”
小妖从屋子里拿出几大桶水，还有炒面，黑糊糊的，北方特有的一类速食品。
“东西你们拿走，我们的事就跟你没关系了吧？”陈主任说。
他觉得既然只是一小撮路过的，胆子正了不小，他也是在这一片说话好使，负的起责任的。
“你的意思，我们走了，你们继续打。”陈西说。
主任算给了他一个默认。
气氛有点焦灼。
“还打个屁啊，现在人类还剩多少，你们还打。”郑玩说道。
众人听了脸色戚然。
“其实都不想打的。”另外一帮有个老点的这样说。
“我这里房子大些，多存了点食物，他们就来抢。”
“你少扯。”书记眼睛一瞪。“现在食物是大伙的，什么你的你的，别人眼巴巴看着饿死吗。”
说的正气凛然。
陈西觉得他说的也对。
但又想，食物现在都要归四人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拿，还是不拿。
无形中他们反倒成为掠夺者，这有点尴尬了。
四人组决定不拿食物了，但吃一顿应该不过份。
陈主任没意见，那边也没意见，谁都不能独吞，那就分了吧。
他们在树下席地而坐，吃一口炒面喝一口水，肚了很快饱了。吃饱之后，大家都觉得没那么敌视了。
看着尸首被人抬走，那老点的叹了一口气，陈书记也微微叹息，这一仗他们打了有几天了，最后会是这样结局。
陈西问他们这边的情况。
半岛因为三面靠海，形成屏障，虽然丧尸泛滥，但幸存下来的人也不少。
开始的时候，剩下的资源吃喝不愁，有一阵子甚至比丧纪元前还享受。
但随着丧尸病毒这种无限传染，人心恐慌，又无视生产，囤的食物会随时间变质，又没有一个准确的领导者。
本来他们还能形成一个群体，但随着分配不均，分岐越来越大，谁也不服谁，谁都想清理掉不服的那一方。
这里曾被称为半岛伊甸，可惜再没有法规的约束，人性的残忍开始显露出来。相互的杀伐甚至比丧尸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分散成一个个小团体，活的希望还大些。
众人听了默然，不知道该为死去的人悲哀，还是为自己。
“那现在谁的势力最大。”陈西问他们。
陈主任想了一想，说: “杨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