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都风景
从丧尸纪元开始，他就站在了这个位置，看着野草从公园蔓延到了街区，
他最擅长的就是沟通和忍耐，这是当初的地位所决定的。
军方需要的不是一个拥有铁_腕的带头人，只要一个精干的协调者就够了。
他刚从幼儿园回来，感谢丧尸，人类还有新生的火种，这是在丧尸纪元后出生的孩子，如果未来会有奇迹，那么奇迹一定在他们的手上。
孩子们在画向日葵，可是画来画去，向日葵的笑脸总会添上一只丧尸般的微笑。
老师已经快崩溃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从出生他们所看到的，就只有这些，你跟他们说阳光般的微笑，他们想像不出来。
电视频道早就没有了，所以撷取的知识就少了很多，孩子们不知道那些光怪陆离的山野风光，有的甚至都没看过一次花儿绽放。
让老师多养几盆花吧，王昌说。
老师告诉他，在第四区基本看不到花草，一个生下来就在灾难中的孩子，如何寻求心灵的慰藉感。
如果必须让这些幼小的心灵先接受苦难，那么希望在哪里产生？
他在想是不是要把这位老师开除，但现在人人自危，还能有几个人选。
老师最大的责任，纵然不能给予你希望，也要让你不会绝望。
也许妥协才是最好的，今时不比往日，如果说他坐在这个位置，只是为了人类的明天，不切实际。
他不能和以前的老领_导者相比，有宏大的无私思想。
他只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参与者，在才当上领导之后，也曾信心满满，但很快便泄气了。
如果能把军方的决策权能交给他，他不是没想过，如果那些战士能为他使用，也许才会是一个以他为蓝图的世界。
在现在，他只能算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赝品。
他拾级而下，在大厅门口，军团长官已经进来了，他身后还有几个男女，都很年轻。
程植不过四十出头，许悠和另一个男的年纪相仿，三十多岁，那后面的一对男女，三十恐怕都不到。
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强制退休了。
我之所以还在这个位置，是因为时机不到。
他和他们一一握手，程植将他们向首长引荐。
许悠微微一笑，早就认识，陈西敬了个军礼，军人一贯的姿势。
“首_长好！”
“不要拘束，我只是代理首_长。”
他又说: “你就是陈西。”
好像陈西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人类社区。
得到首_长的高度肯定，这是陈西没有想到的，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能力。
郑玩发现了一架钢琴，还摆在舞台中央，当初汇演的时候，某位钢琴大师坐在上面，弹一首曲子。
现在，弹琴的人不在了。
郑玩小声对小妖说: “你想不想听我弹钢琴？”
小妖睁大眼睛看他，这个看起来只会嚎的人，还会这门手艺？
郑玩坐了下来，至少在这一刻他是严肃的，他正了正衣襟，左手指滑落，一串音符流淌出来。
曾经风靡一时的南国之夏。
钢琴声渐渐变得混杂与繁乱，音符一个一个落在地上，打在小妖的耳鼓。小妖听串了，她觉得这是钢琴手新发明的一首曲子，这唱歌的这么有才。
小看他了。
程植让他们休息一下，他和首长有个会议要开，这个城市的第四区都在安全墙内，可以放心。
许悠也要一起出去。
程植说: “许悠，这个会议也需要你的参加。”
陈西三人走出了大厅，虽说可以自由走动，其实也无地可去，新都是很大，但现在只剩这点范围。
在南面一排是供居民住的小区，在丧纪元之前，这里曾是高档社区，均价八万以上，对这三个人来说，做梦都不敢想的。
这场灾难是突如其来，而且是从上往下，因为蓝海之星的特殊性，身份越尊崇的人，反而是最先垮下的一批。
现在，这些小区都变成了配济住房，实施军_士_化管理，没有什么是天生属于你的，在危急来临时，一切都可以调动。
多年前小区搬来的白玉兰树，大多因为无人打理，相继病死，倒是那些灌木类的，紫薇，女贞，长势多好，不久都要占领空地。
孩子们大约有一百多个，分成了三个班，资源太过紧缺，只有两个老师，教一些读写和算术。
现在，老师拿出一台投影，投射在一面白墙上，在讲解祖国的大好山河，这是十几年前的视频了。
河流蜿蜒，山川秀美，老师让孩子们发挥想象力，有一天会到达那里。
孩子们知道了还有熊猫这么可爱的动物，看到天鹅，在南极洲上岸的企鹅，沙漠中的籽玉。
画面上出现了两只猴子，争夺香蕉，张开嘴巴发怒的样子，孩子吓得四处跑开，大声叫喊: 丧尸，丧尸。
小妖和郑玩赶紧过去维持秩序，老师安抚好孩子们，这是猴子，知道什么是猴子吗，孙悟空，齐天大圣。
孩子们似乎知道了，孙悟空，超人，他是来拯救我们吗？
老师黯然的换了频道。
陈西这时已走出了户外，第四区有三条大街，军需处在前面那条街，现在，军人占了整个人口基数的一半，除了少数妇女和孩子，几乎全民皆兵。
在死亡的巷口谈论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他将眼光移在半空中，五米高的安全网虽隐约可见，但却成了最触目惊心的建筑。
他突然有一种设想，可以将这些铁网接上电路，这样纵算丧尸再多，也能轻松防御。
但转念一想，你以为你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能当上领导者哪个不比你思考面广，问题是，哪里有这么多的电能。
街上还有出来活动的男男女女，个个行色匆忙，在笼子里的这些人基本都相熟了，见到陌生的面孔，会诧异的多看几眼。
陈西充分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好像他们的语言就是他们的，既对自己无视，却又时时刻刻观察着他。
他们在开荒破土，将地皮翻开，等冬天来临，会将泥土里的虫豸冻死，这是北方农业的常识，这些城里的人，也都自然而然学会了。
曾经的花坛草坪，都是这样利用上了，人不可以屈服，不可以丧失理性，不能道德沦丧。
但不能不吃饭。
当原来那些进出大厦的白领，重新拿起锨镐，从数字化时代倒退回农耕时代，其实这也是一种选择。
陈西记得有一个老兵，曾经跟他说过，如果真有大灾难来临，最好的保命之道，就是回到农村去。
因为那里有地可种，就饿不死，而大城市，如果配济供不上，当人数超出正常状态之下，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其实他这个想法，在一百年前，有一个伟人也是这样干的，从而翻身做主人。
陈西继续往前走，前面一座高楼，他在数字转播中经常看到，祖国以技术为核心的星火大厦。
当人类圈进笼子里的时候，就是以这里为中心，因为这里有先进技术资料，可以开发新技能包。
可惜的是，当时太匆忙了，他们只注重软件，而忽视了硬件。
那些技术所依托的制造，都没带进来，他们只能隔着铁网，看着丧尸们把机器大卸八块。
星火大厦的楼下便成了暂时的交易场所，钞票已经不好使了，混乱的人群都在以物易物。
越实用的东西价值越高，这里面就包括食物和药品，陈西看到一个收藏家，以前在视频中经常看他演讲。
现在他拿着一个古董的罐子，里面装着谷粒，在与一名卖药者讨价还价，最后以一罐稻谷换了两盒阿斯匹林。
他大喜过望，连罐子也不要了，这陶罐被放在地上，在人们脚下东倒西歪，最后落到一个大婶手里。
大婶拿袋子包着一堆腌菜，正愁没地方放，便把腌菜连汤带水倒进了罐子里，膻气冲天。
至此，这尊延续上千年的陶罐，完成了它的使命。
“陈组长！”一个人叫了陈西一声。
陈西转身一看，是最初在中原市结识的上尉，李漠。
李漠现在看他简直如天人一般。
他们穿过交易人群，来到星火大厦里面，这是军方与民间的联络处。
第七层楼，透过玻璃，到了中午时分，底下的人陆续走了，带着各自淘换的生活用品。
李漠问他: “喝点什么，茶水还是料包？”
他说的料包指的是方便面的调料包
“这里现在只有面包与方便面，感谢康帅搏那批超_标产品，幸亏有几千万箱滞销，我们才不至于出去和丧尸争食去。”
“其实本不该这样的。”陈西心里在想，外面有大量的资源，可惜我们的领头人保守了。
陈西饮了一碗方便面料包调好的茶水，这和在江州的生活差远了，在小妖那里，简直是应有尽有。
魏啸天活得何等风光。
他又想起池塘鱼群的故事，保守的生存模式与激进的生存模式，也许都是进化的需要。
无论哪一种，只要种族能繁衍生息便是成功。
陈西想这些的时候，忽然感到疲惫，很强的困意袭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困。
李漠微笑的表情越来越模糊。
然后他便倒在椅子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