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烂果子
次日，曲俊义回到泗水县，直接朝郜景渝命令道：“元家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快带他们来见我。”
郜景渝听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回义父，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有些不方便。”
曲俊义闻言，心中倍感疑惑，皱眉问道：“这有何不方便？”
郜景渝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欲言又止的望着曲俊义。
曲俊义见状，只好猜测道：“我回来时听下面的人说，你元家的家臣似乎有一些旧怨，难道是因为这个？”
郜景渝想也不想的否认道：“回义父，我确实与他们是旧识，但也只是一面之缘，绝无旧怨一说。”
曲俊义更为不解道：“既无旧怨，那这又有何不方便？”
郜景渝沉默了一下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义父您刚回来，有些事还不是很清楚。那银面在不久前去了回春苑，想来在这春色云雨之下，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的。”
“这元宗林怎么派了这么一个风月之人过来？就不怕误了事情吗？”
曲俊义听后，心中多有不解，但想了想，还是无奈的说道：“那他什么出来，就什么时候把带他过来吧，正好我也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郜景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郜景渝带人过来找任齐霄。
任齐霄见道郜景渝，上前问道：“公子这时过来，可是曲家主已经回来了？”
郜景渝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回来是回来了，但是路上偶染风寒，恐怕还需歇息一段时间方可见你们。”
任齐霄闻言，猜到郜景渝可能是在故意拖延，便直言道：“无妨，我等只是过来给令尊送一封信，将信交予令尊便可，是不会打扰到令尊休息的。”
郜景渝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不行啊，家父不见客乃是大夫特意叮嘱的，我身为人子，实在是不敢违背啊。”
任齐霄见状，耐着性子求助道：“那公子能否帮忙想想办法，毕竟我等来贵地已有两日，家主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郜景渝深表遗憾的回应道：“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我也是没办法，谁也没料到家父回来的时候会染上风寒。”
闻言，任齐霄还准备说些什么，这时孟老三有些忍不下去了，直接拍着桌子揭穿道：“行了，你别装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在拖延时间。之前在江都县那会，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至于记这么久吗？”
“三哥。”任齐霄自然不希望直接跟郜景渝撕破脸皮，有心提醒孟老三，但孟老三属于那种火气一上来，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会放在眼里的那类人，这时哪里听得进劝。
只见，孟老三不顾与任齐霄的约定，直接来到了郜景渝的面前，质问道：“你就直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带我们见你义父？”
郜景渝闻言，先是将自己带来的支开，而后又将一个食盒摆在了桌面上，并说道：
“我这个人向来注重承诺，我记得当初跟你说过，以后再让我遇见你，我一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说着，郜景渝打开食盒，露出里面一盘已经烂成一坨的果子，朝孟老三示意道：“只要你能将这盘中的果子吃掉，我便带你们去见我义父。”
任齐霄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给孟老三出头的时候，孟老三朝着郜景渝不屑一笑，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初还在毒龙寨的时候，什么烂的果子都吃过，我跟你说，这种果子对我来说，就跟喝果酒没什么区别的。”
孟老三说罢，抓起盘中的一颗烂果子，直接往嘴里丢去。
然而果子入嘴的一瞬间，孟老三的神色顿时变得很古怪。
郜景渝见到这一幕，笑着示意道：“怎么样？这味道是不是跟你心里想象中的味道有些区别？”
孟老三震惊的望着郜景渝，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他摸的是糖。”
任齐霄闻言，望向郜景渝的目光中，也是难掩的意外之色。
郜景渝不置可否的说道：“这可是泗水县的特产，您可别浪费了。”
“好，好你个家伙。”
孟老三深深地望了郜景渝一眼，而后大口一张，在任齐霄与郜景渝的注视下，直接将盘中剩下的那些果糖，直接吞入肚中。
“现在我们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义父。”
郜景渝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带着任齐霄和孟老三来到了曲俊义的面前。
“在下银面，曲家之主。”“孟老三，见过曲家之主。”
见到曲俊义后，任齐霄和孟老三不约而同的上前行礼。
曲俊义见状，爽朗一笑道：“哈哈，贵人登门而我却不在家中，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快快入座。”
“多谢家主赐座。”任齐霄答谢了曲俊义一声，而后带着孟老三在一旁坐下。
这时，曲俊义又接着问道：“我听景渝说你今日去了一趟回春苑，不知阁下觉得是我泗水的姑娘比较好，还是江都的姑娘更让你留念？”
孟老三听到这话，忍不住朝着郜景渝怒目一瞪。郜景渝有些做贼心虚的笑了笑，不作任何解释。
沉着冷静的任齐霄，也朝郜景渝望了一眼，但并没有去计较这事，顺势回答道：“回家主，对在下而言，红尘不过一场梦，再动人的佳人也抵不过心中的哪一个。”
不知情的曲俊义，很事好奇的打听道：“听阁下之言，阁下似乎还是一个痴情之人，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阁下这般念念不忘？”
任齐霄委婉的拒绝道：“这些已是往事旧梦，还请家主允许在下的自私之举。”
“自然，有些美好的事物，本就应该留给自己细品。”
曲俊义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直入正题道：“对了，这次元家主派阁下过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任齐霄当即将元宗林的信拿出来，道：“家主让我将此信交给您。”
“多谢阁下不辞辛劳将信送来。”曲俊义答谢一声，而后将信接了过去。
任齐霄闻言，客套了一句：“应尽之劳。”
之后，任齐霄受曲俊义的邀请，用过餐后才离去。
离开曲家之后的任齐霄，直接组织人马回元家。
“任齐霄！”
在上马车的时候，任齐霄突然听到街道上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叫唤。
任齐霄听到这声叫唤，本能的朝声源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平民打扮的戚恒强，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看到这一幕，任齐霄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
与此同时，在曲俊义的书房中，曲俊义拆开了元宗林给的信。
在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曲俊义面色凝重的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州牧大比、温朱藤，难怪戚家的公子会来拦我的路。”
之后，曲俊义便一直待在自己的书房中徘徊不定，一直到夜半三更。
三更时，郜景渝见曲俊义书房的油灯未灭，联想到任齐霄送来的信，心有所想，便敲响了曲俊义的房门：“义父，我能进来吗？”
曲俊义听到是郜景渝，应了一声：“进来吧！”
郜景渝见到曲俊义后，上前关心道：“义父，怎么这么晚了还未歇息，可是因为元家之主的信，困扰到您了？”
曲俊义似乎对郜景渝很是信任，坦言相告道：“非是元宗林的信困扰了我，而是戚家困扰了我。”
郜景渝闻言，有些迟疑的问道：“戚家？难道戚家准备为对我们出手了吗？”
曲俊义摇头笑道：“若是那样，我又何须困惑？”
郜景渝不解问道：“那义父究竟是为何所扰？”
曲俊义长叹了一声，而后将戚恒强曾在半道上拦他的事，一一跟郜景渝道了出来。
郜景渝听完，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这信中的内容真的与州牧大比有关，而困扰义父的原因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背叛元家？”
曲俊义点了点头，道：“我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是靠着元家的扶持，而且元家待我曲家也不薄，但这次的州牧大比非同小可，元家和戚家必将兵戎相见，而接下来的选择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一旦走错，恐将身坠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郜景渝听后，小心的揣测道：“这么说，义父是觉得这次州牧大比，戚家的赢面会比元家大？”
曲俊义点头道：“是啊！如果元宗林没有受伤，或者能够再多活几年的时间，那不管戚家许诺我多大的财富，我也不可能背叛元宗林。因为凭戚家和丁家，还不足以撼动元家在江都郡内的威望和根基。”
说着，曲俊义语气一顿，接着又叹息道：“可昨日我见戚家公子模样，更像是已经笃定元宗林活不了多少时日的样子，一旦元宗林这个时候倒下，戚如龙必定会抓住机会，让元家喘不过气来。届时，胜负必将彻底逆转。”
郜景渝疑惑道：“可元宗林受伤这事毕竟只是谣言，而且我见到的元家之主风采依旧，既不像是受伤的模样，更不像是命不长久的模样。”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元宗林，不知道之前的元宗林是何做派，所以你看不出其中差别。”
曲俊义笑着打断郜景渝继续说下去，道：“在元家与郭家联姻的那一天，我曾跟池家之主探讨过此事，得出的结论皆是，元宗林已经受了伤，但究竟伤的有多重，我们并不清楚。”
郜景渝闻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而后试探道：“那义父这是已经打算要投靠戚家了吗？”
曲俊义点头应道：“是，元宗林送来的这一封信里面，有戚如龙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秘密。只要我把这封信交给戚家，那即便元宗林的伤势是谣言，戚家在这一次的州牧大比中，一样拥有一拼之力。”
说到这里，曲俊义稍作思索，而后接着道：“若是我能在关键与戚家里应外合，戚家的胜算可能还在元家之上。再加上戚家给出的承诺，我确实有些心动。”
郜景渝一脸担心的劝说道：“可这样的赌注会不会太大一点，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比较好，毕竟元家在江都郡的根据是戚家无法比拟的。”
“而且，元宗林是否受伤，除了戚家的一家之言外，始终都没有任何人出证实过，更没有人亲眼见到。就算他真的受了伤，万一他的伤并不严重，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郜景渝说完，突然见到曲俊义很是奇怪的望着他，并问道：“看你的反应，似乎非常不愿意我背叛元家？”
郜景渝闻言，脑子飞速运转着，解释道：“义父，我这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且元家已经在元家屹立了两百多年，从来都没有那个家族能像元家这般长盛不衰，即便是强如之前的乐家，也逃不过被元家灭门结局。”
说到这里，郜景渝感觉自己掌握到了关键，赶忙又补充道：“而现在戚家算什么，之前不过是乐家的一条走狗，只是抓住了乐家倒台的机会，整合了乐家的残余势力，才能在短短的十年间有了赶超元家的势头。但不管现在戚家再怎么势大，他的根基始终是他的软肋。”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
曲俊义本想说什么，可是说到一半又化作一声轻叹，道：“罢了罢了，反正这个家今后也会交给你，既然你也不希望我现在做决定，那我们便再看看吧。。”
郜景渝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上前劝慰道：“义父，夜已深，您也别继续想下去了，身体要紧。”
曲俊义点了点头，而后在郜景渝的搀扶下走出书房，却又在近卧室的时候，又朝郜景渝问道：“我不在家的这几日，绾儿可还算安分。”
郜景渝柔声回答道：“义父放心，这几日我一有空就陪着她，安分着呢。”
曲俊义闻言，有些复杂的笑了笑，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养了她二十年，想不到还没有你这个相识不到半年的人重要。”
说罢，曲俊义拍了拍郜景渝的肩膀，道：“如今想想，也该是为你和绾儿的婚事作安排了。”
郜景渝闻言，赶忙答谢道：“多谢义父成全。”
曲俊义笑着纠正道：“行了，私底下你也别叫我义父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你便要入赘我曲家。”
郜景渝领会到曲俊义的意思，赶忙改口道：“好的父亲。”
曲俊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州牧大比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看，好好学，等你将来执掌曲家的时候，这些都是你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