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希望破碎
“前辈?”
“先生?”
张仲的突然呕血,让任齐霄和甘璋皆是一惊,纷纷将担心的目光投向张仲。
张仲通过这一次的呕血,脸上的逐渐血丝退去。
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整个人也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比起之前满面充血的恐怖状态,明显要好很多。
但这时,张仲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根本就不顾任齐霄与甘璋二人的担心,神态呈现出一种极度癫狂的状态,嘴中更是念念有词: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看清楚了!可恶,究竟是什么在阻止着我。不行,我今天非要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说着,已经失控的张仲,再一次扑向甘璋的画。
“先生,您现在这个状态,还是别太勉强了。”
“滚开!”
担心张仲精神状况的甘璋,试图拦下张仲,但此时的张仲,已然失去了理智,一见有人阻挠他的好事,一气之下,直接将甘璋推开。
而失去理智的张仲,这一推也没有一个轻重,险些将甘璋推下了悬崖。要不是一旁的任齐霄眼疾手快,及时从悬崖的边缘拉回了甘璋,不然就酿成了一场悲剧。
“快点,快点让我再看一次!”
此时,张仲面目癫狂地望着甘璋的画作,但在情绪极度如此激动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无法静心下来,眼中所看到的只有甘璋那难堪入目的画作,根本就进入不了画中。
而任齐霄和甘璋二人,此时也不敢轻易的靠近张仲。
因为有了方才的教训,他们很清楚,此时的张仲就像是一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谁接近他都会被他所伤。
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要打扰张仲,让张仲自己静下来。
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难以自制的张仲,反复看了半天,依旧没能进入甘璋的画中。
一时间,张仲的脸色阴晴变化。
在张仲彻底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他直接抓起甘璋的画,将画撕成了一堆碎屑,并发出极度不甘的长啸:“可恶!可恶!可恶!”
经过这一番发泄,张仲那激动的情绪,似乎也平缓了不少。
“前辈,您还好吗?”
任齐霄见状,很是小心的上前轻唤了一声。
虽然张仲没有回答,但任齐霄敏锐的察觉到,此时的张仲,正望着飘落在地的纸屑,神态之中流露出一丝悔意。
任齐霄知道,张仲现在神志已经清醒了。
果然,张仲独自安静了一会后,很是歉意的朝甘璋说道:“抱歉,方才我一时激动,把你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给毁了。”
此时的张仲,似乎已经不记得方才差点将甘璋推下悬崖的事情。
好在甘璋也很是大度,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而计较,不但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反而很开朗的笑道:“咳!不久一副画吗?反正我的画也不值几个钱,就算先生不撕我也想撕。所以先生,切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张仲见甘璋没有怪他,心中也很是感动。
稍稍犹豫的一会儿,张仲很是难为情的望着甘璋,支支吾吾的请求道:“你我,额能不能再请你帮我画一幅?”
“只要先生不嫌弃,多少幅,学生都乐意效劳。”
甘璋说着,便要去拿纸笔准备作画,但任齐霄则赶忙打断道:“要不歇一歇吧,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填饱了肚子再画也不迟啊!”
闻言,甘璋和张仲这才发现肚子已经在咕噜噜的直叫。
与此同时,在碧水泽的外围,一名男子正骑着快马,朝着碧水泽的方向赶来。
还未走出碧水泽的元文修,一眼便认出,这名男子就是戚恒强所派来的手下。
心有所感的元文修,当即提前带着孟老三和侯靖返回了碧水泽。
在这名男子来到碧水泽之前,侯靖用刀架在袁朗的脖子上,胁迫着袁朗提前来到路口。
与此同时,元文修让孟老三藏在男子的后面,并命令孟老三,如果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便将这个男子永远的留在碧水泽。
当这名男子出现在路的尽头时,侯靖当即用刀朝袁朗胁迫道:“想办法,别让他接近这里!”
此时的袁朗,在侯靖的威胁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当即按照侯靖的意思,冲着来人大喊道:“站住!来者何人?”
男子听到袁朗的声音,赶忙将马停下,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袁朗的长相,于是便问道:“请问阁下是袁朗吗?”
袁朗回答道:“我是,你是何人?”
男子见对方是袁朗,当即下马朝着袁朗遥遥行了一个礼,道:“小的是众安县分堂的小黎,奉少主的命令,来这边问问情况。”
袁朗闻言,此时很想将真实的情况告知这个人,但面对侯靖的威胁,只好谎报军情:“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少主,我这边一切都好,让他放心吧。”
袁朗又哪里知道,就算他告诉男子实情,男子也没办法将消息带回众安县。
“小的明白。”
这时,男子听到袁朗的回答,点了点头后,接着提醒道:“另外,元文修现在已经回江都县了,少主担心元文修可能偷偷派人来这边救人,所以让您务必小心提防,如果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
袁朗当即回答道:“我知道了,辛苦兄弟传话。”
“袁哥客气,能够为袁哥传话,是我的荣幸。”男子回了一句之后,便骑着马离开了。
等目送男子离开之后,侯靖当即将袁朗击晕,并重新用竹条将人绑回原来的地方。
三人会合之后,元文修担心戚恒强可能还会派人过来,便跟孟老三商量道:“老三,为了以防万一,你就留在这里接应任齐霄,后天,我让侯靖来接你们回众安县。”
“好的大哥!”孟老三很爽快的接受了元文修的安排。
碧水泽的后山。
任齐霄三人吃过饭后,甘璋很快就重新开始作画。
也许是之前的感觉还在,这一次甘璋进入状态的速度,明显要快了很多,在接近黄昏的时候,画便已经完成。
而这时,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好转的张仲,再一次来到甘璋的画前,静心感受甘璋画中所蕴含的信息。
静下心来之后的张仲,很快就感受到甘璋画中那扑面而来的讯息。
没过多久,张仲的面色渐渐开始泛红,并且不断的加重,再一次出现了充血的征兆。
任齐霄见到这一幕,正准备叫醒张仲,但张仲却自己从甘璋的画中,挣脱了出来。
张仲摇着头,满是沮丧的叹息道:“还是不行!总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一直在阻挠着我窥视湖中的秘密。”
张仲的话,彻底将原有的希望打破,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
任齐霄见此情况,一想到元文修的处境,心中也不由有些着急。
看了看甘璋的画作,任齐霄也很想搞清楚张仲口中的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于是便提议道:“前辈,要不我来试试。”
“也好!”张仲闻言,当即给任齐霄让出来了一个位置。
任齐霄来到画前,开始抛却杂念让心静下来,很快便进入了画中世界。
进入画中的任齐霄,看到了一个充满梦幻色彩的碧水泽。
眼前的碧水泽,以湖泊为中心,不断在任齐霄的面前,呈现出四季的更迭变化。
从这个更迭的过程中,任齐霄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碧水泽的兴衰盛茂。
最终,四季下的碧水泽,开始融合为一,形成一个更为生动的碧水泽。
此时的碧水泽,就好像是一个处子,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动静。
但碧水泽的周围,无数的生命线,都在围着中心的湖泊而变化,彼此之间,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互动。
正当任齐霄想要深入了解时,原本静止不动的碧水泽,忽然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中心的湖泊就像心脏一样,心脏连接着无数盘根错节的脉络。
看到这一幕的任齐霄,不由感到无比的惊奇。
可就在这时,任齐霄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好像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心脏’似乎跳动了一下。
还没等任齐霄多想,整个碧水泽的所有植被和动物,都开始与中心的湖泊互动了起来。
可这一互动,任齐霄瞬间感觉头昏脑涨,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并逐渐膨胀,让任齐霄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
可痛苦的同时,任齐霄好像隐约能感受到眼前表象之下,所透露出来的玄妙信息。
信息量异常的庞大,就像一个没有止境的意象一般,让你看不透也摸不着。
可任齐霄越想深入了解,则受到的痛苦,就越加剧烈。
联想到张仲之前的反应,任齐霄不敢再继续下去,赶忙从画中挣脱出来。
而任齐霄挣脱出来的瞬间,之前的种种说不出的难受和痛苦,瞬间就像幻觉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有惊无险,但任齐霄依旧对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心惊肉跳。
这时,再也按奈不住的张仲,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你可有看到些什么?”
任齐霄正要回答,可当他回想画中的感受时,他惊奇的发现,之前他在画中所见到的一切,就好像从未见到过一样。
任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但之前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任齐霄无奈,只能如实回答道:“除了碧水泽的四季变化之外,好像什么都没看明白,我想前辈说得没错,或许真的有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我们窥视这湖中的秘密。”
张仲闻言,无奈的感叹道:“或许,这是一种不是我们常人所能窥视的秘密吧!”
这一日的尝试,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三人有些沮丧的回到小院。
刚到小院,便撞见被元文修留下的孟老三。
张仲见到孟老三,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事情,但心情有些失落的他,也没有去追问什么。
而任齐霄则从孟老三口中,得知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心中的危机感,也越发的浓烈。
为众人做饭的时候,任齐霄始终都处在一种心不在焉的焦虑状况下。
明天就是百艺评的开幕宴,而作为郭玄文和郭长德钟爱的字画,也将会在开幕宴后的第一天进行,除去赶回众安县所需要的路程,无疑,留给他和元文修的时间,已经只有区区一天的时间。
而按照今日的情况来看,明天估计也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这样的情况下,任齐霄必须想点别的办法,让张仲心甘情愿的画出一幅画才行,不然后天一到,元文修的处境就很悬了。
在众人吃过饭之后,任齐霄私下找到张仲。
张仲见任齐霄单独找自己,也隐约猜到了任齐霄的来意。
但任齐霄不说,张仲也不去点明道破。
任齐霄犹犹豫豫的说道:“实在很抱歉,没能帮到前辈你。”
张仲闻言,笑着摇头道:“应该是我感到抱歉才对,是我让你们失望了。不过,我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这几个后生,也算是意外中的惊喜了。”
任齐霄很想道明来意,但话到嘴边,总是有些难以启齿。
任齐霄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有些敷衍的应付道:“应该是我们能够遇到前辈您,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张仲见任齐霄还在犹豫,便主动开口道:“你们跟戚家的事情,我已经从甘璋那得知了一些,而且现在,你我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所以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吧!”
“既然前辈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晚辈也就不再隐瞒了。”任齐霄闻言,叹了一声后,直言道:“前辈,现在百艺评开幕在即,而戚恒强又字画在手、步步紧逼。”
“若是我家少爷在此之前没有你的帮助,今后将很难抬起头,所以还请前辈能够帮帮我们。”
张仲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我这两天见你这么帮我,我真的很感激,本是打算如果能够顺利把碧水泽画出来,就将画赠予你,但是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不是我不愿,而是我做不到。”
任齐霄不解问道:“难道前辈就不能单独再画一张别的吗?”
张仲解释道:“画画这个东西,它就像男女之间的事一样,需要感觉的。如果感觉到达不了那个点,就做不到心神合一;心神不能合一,便不能画出好的作品。”
任齐霄摇着头,说道:“没关系的,不管好坏,只要是前辈所画的就行。”
张仲摇头笑道:“就算是这样,你们要想在百艺评上胜过戚恒强,那至少也要一张我送给故友更好的画才行啊。”
任齐霄不解问道:“难道凭先生现在的造诣,难道还胜不过那一幅吗?”
“我送给故友的那一幅画,虽然笔法没有现在的精湛,但里面寄托了我最真实的情感”张仲说着,忽然语气一顿,叹道:“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说着,张仲带着任齐霄来到了卧室。
任齐霄还有些迷惑不解,可直到张仲将一个上了锁的木箱打开时,任齐霄这才意识过来。
木箱被打开的一瞬间,里面一卷卷画纸,静静的躺在里面。
从画纸上露出的墨迹,任齐霄知道,这都是张仲画过的画。
“你自己看吧!”
得到了张仲的授意之后,任齐霄当下来到木箱前,将一卷卷画从木箱中小心取出,并仔细观摩。
越看,任齐霄越感到震惊。
只见一幅幅画作,看起来很好,但总是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就好像上次在悬崖边见到的那一幅一样。
“怎么会这样?”任齐霄很是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这些画。
张仲无力的解释道:“真的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现在的状态,真的没办法画完一张完整的画,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封笔的原因。”
听完张仲的解释,任齐霄顿时无力的坐在了地上,神情更是难掩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