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窃玉
洛阳城内有许多有名的大户,而方氏就是其中之一,管控的丝绸业遍布中原,其主家位于洛阳,子家于江南,山东,巴蜀等地开办作坊,通商脉络纵横罗布。
但丝绸业却不止方氏一家独大,传承了百年之久的董氏是其商道大敌。
方家家主在经商一道上可谓天纵奇才,少年之时便展现其惊人天赋,辅佐其父操盘,经、营、产、销,更是在被董氏打压时提出一道绝策,力挽狂澜,拯救家族产业于水火之中。
年方二十,他父亲便将家主之位传予他。不负众望,如今的方氏已与董氏平起平坐,甚至稳压一头。
只可惜,因年轻时积劳成疾,后生了一场大病,不到五十便饮恨西北了,独留一子继承家主之位。
如今的方家少爷,本事不如父亲,却嗜赌如命,竟将本家不少房产搏了出去。
可惜,可叹,世人皆说虎父无犬子,可往往虎子尚不如犬。
明日,是其余子家家主造访之日,本家有权查点账簿,定夺日后商络重心,并收取子家盈润。
方家少爷今日心情极佳,欲趁各家主来临前去赌坊大捞一笔,并坚信自己今日气运颇旺,出门前将家传宝玉收进一个小盒子里,放在卧房床头处,并将门上锁。
此时阳光凝练,温润无比。
路过青楼,亭台之上花枝招展的女子向他招手不由心花怒放,心中想道:待赢钱过后定进去不醉不归!步伐也愈发轻快起来。
黄昏之时,方家少爷大笑着从赌坊门口走了出来,甚至给门前的护卫每人赏了几两碎银。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他的喜事便是接管其余自家盈财上供,本应在几个月前就应到来,但一个子家叔伯却非说传家玉佩乃是信物,否则便不认他这个家主,其余叔伯竟也纷纷赞同。
这迫使他不得不去探寻那玉佩所在何处,意外发现他父亲在外还有一私生女,而玉佩正在她的手上。
而如今,玉佩已经到手,他也躺在青楼女子怀里,喝着莺莺燕燕倒给他的一杯又一杯,未饮便先醉了。
自成人之后,他父亲不再予他钱财,便只能去寻求母亲,母亲离世后,还未有过这般享受。
于是今夜,他醉生梦死,肆意放纵,一次又一次,直至精疲力尽,直至一醉不醒。
忽地,他于睡梦之中被一声旱雷惊醒,却不愿放下他的美梦,倒头继续枕于一块温香软玉之中。
次日清晨,他听见自家下人赵四的叫唤。
“少爷,少爷!醒醒,其他家主已经在府里等候了!”
他这才悠悠转醒,昨夜酒醉使他头疼欲裂,强忍着穿好衣物便让下人扶他打道回府。
走在路上,情不自胜,时不时大笑两声。但却又不知为何,心里似乎总有一丝忧虑挥之不去。
方府
各子家家主坐于厅堂之上,大多皆是两鬓斑白的老人,共有七位,他们脸上怒意乍现。
也难怪,他们坐在此处已有一个时辰,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
就在他们将要离去之时,忽然从厅外传来声音。
“各位叔伯!卑……卑侄有失……远迎,嗝,还望……恕罪。”
赵四搀着他踏了进来,只见他步子晃晃悠悠,满面通红,目光迷离,一副酒醉的样子。
久坐的众人更是怒不可遏,破口骂道:“这死小子,方家迟早毁在他的手里!”
方少爷却是满脸笑容,不以为意,坐到了主位之上,吩咐赵四:“赵四,你去……把我床头的小盒子拿来。”说罢便将钥匙交给了他。
当赵四走后,方少爷看着这几位叔伯,愈发顺眼,迷离之中仿佛看见他们变成银元宝,再一看又变成金的,竟情不自禁地放声痴笑起来。
“少爷,给。”
他接过盒子,满红红光,自傲的说:“各位叔伯请看,这便是方家的家传玉佩,还有底下的房产地契,前些日子你们说我赌了出去,如今又被我赚回来了,如何?”
说罢,便一手打开了了盒子,眼睛却是盯着各子家叔伯的表情,由怒气冲冲化为难以置信,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忽然,一本账簿直直的砸中他的脸。
“臭小子!看我今天不宰了他!竟敢耍我!”其中一位家主一拍桌子站起,却被其他人给拉住了。
方少爷不明所以,低头望去,盒子里赫然摆着几块碎石,而底下的地契却完好无损。
他满脸震惊,失声道:“怎么可能?我的玉佩呢!赵四!玉佩在哪里?!”
他一把抓住赵四的胸领,怒问道:“玉佩呢?!”
……
昨日
洛沉尾随方家少爷一整日,目睹他走进青楼后一直待至三更天,发现其仍未出来,心中暗道:这家伙今晚怕是要在青楼过夜了。
转念一想,却忽然觉得是个大好时机,前几日见他出门时都未曾显露过玉佩,想必是放在府中,如今月黑风高,正是时候。
但洛沉此时却又十分犹豫,毕竟入屋取物这种事情,他还从未做过。
他咬咬牙,心念道:这东西本就是凤仙儿的,一个大户人家居然抢穷人的东西,我又何必自责?
念罢,望了仍然灯火通明的青楼一眼,便离去了。
一个时辰后,他便来到了方府侧门处,长长的巷子就这一道门杵在这里,自然是不可能从门进去的。
此处门墙颇高,于是洛沉不知从何处找来几块青砖,欲翻墙而过。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句虫鸣。
爬树翻墙自是他的长处,不多时,便已落地。
他踩在一块松软的泥土之上,入眼望去,这是一处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榭水,零星的几颗矮树散落在各处,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似乎是茅房。
前方一道长廊直至花园中央,而另一端却不知通往何处。
洛沉此刻却有些犯难,这座宅子颇大,他却要寻找一块小小的玉佩。
扫清杂绪,洛沉便从长廊蹑步走去,直行过后便是一处拐角,左右通行,面前则像是厢房,有几只窗户挂在此处。
洛沉顺着行廊,不敢作声。
忽然,他来到一处院子,面对着他的,是一间稍大的屋子,不作他想,便决定过去看看。见房门上锁,他便趴到窗户处翻窗而进。
冷汗不断从洛沉身上冒出,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裳。
如今半夜三更,应当不会有人过来。他如此安慰自己。
映入眼帘的便是书桌,紧紧挨着卧榻,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屋内一片漆黑,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于是洛沉开始翻找,却仍小心翼翼,他心念道:这地方会不会有暗格?
不多时,他便看见了那个盒子,伸手抓起,沉甸甸的,怀揣着不安的心情打开。
洛沉笑了,这眼前正是一块玉佩,一片黑暗之中居然还散发着幽幽红光,龙凤相随。玉佩之下还压着几张折起来的纸。
好奇之下,摊开一看,纸上写着一堆文字,可洛沉现在只认得一个‘地’,正犹豫用不用把这些东西也拿走。
‘轰’,惊雷乍响,洛沉身子一抖,便轻轻将纸折好放回,似是寻开心一般又塞了几块碎石进去,合上盒子,重新将其放回原位。
揣好玉佩,便从来时的路返回。
一声惊雷将赵四从美梦之中揪醒,却又正好尿急,便起身去上茅厕。
忽地看见一道人影,张口便喊‘少爷’,却发现此人身形要消瘦一些,心中泛起一股异样。
而那人听见声音便跑,跑到花园处在月光之下显出身影,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子,赵四此刻才发觉不对,大喊:“来人呐!有毛贼偷东西!”
待其喊完,那人却已爬树跳出墙外,逃掉了。
洛沉逃出方府过后,拼命奔跑,直至发现无人追过来才定下心来,虽气喘吁吁,却十分高兴。
直至东方开始吐露一抹鱼肚白时,洛沉才堪堪望见土地庙的影子。
令洛沉感到奇怪的是,土地庙前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天空中积聚的乌云他心中有些烦躁。
见到洛沉那一刻,毛孩便哭了出来。
“呜呜呜哇!大哥老头他快不行了”
洛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