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别
不知何时，阴沉沉的乌云布满天穹，不闻雷声，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昏暗的土地庙里，不见烛火，也无生气，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哭声。
洛沉欲哭，张口，却无法出声。
“老老头，我想吃鸡腿。”一个孩子嗫嚅地向他撒娇道。
他盯着这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嬉笑道：“来，你抢到了我就给你。”
这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说：“每次我都抢不到，我不抢了！”
“哈哈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次不行？”他又笑眯眯地说。
“”
“呜哇哇哇！我不要了！”
“来来来，我给你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我不要！”小孩赌气般喊道，却又一边偷偷瞄着那个鸡腿吞了吞口水。
“你不要？那我就自己吃咯，吧唧，真香！”他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悠哉悠哉地啃起来。
那一张小脸登时憋得通红，泪滴在眼眶里打转。
“吃不吃？”
“吃！”
“老头！我要吃鸡腿！”
“哈哈哈，抢到了我就给你。”他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嬉笑道。
这毛孩却一言不发，转身走向门外。
他正纳闷：这小子是怎么了？于是开口喊道：“喂！吃不吃？”却见毛孩头也不回。
不多时，只见毛孩一手拎着一只鸡走了进来，将其拔毛洗净，起了堆火便在他面前烤了起来。
他哭笑不得，却不禁感慨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不哭了？
“老头，吃不吃？”
“废话，有鸡怎么不吃，快给我来两口！”
“你抢到我就给你。”
“老头我想吃鸡腿”话未说完，两行泪便已滑落。
“哈哈哈哭什么你抢到我就给你”这话断断续续，说完后他似乎很欣慰，轻轻笑了笑，缓缓合上双眼。
庙外，雨淋淋沥沥地落下，不断拍打着这间破落的小庙。哀鸣的雷声不断响起，一道又一道。
破庙里不断漏雨，洛沉的衣物渐湿。他不断挪动着老头的身体，不让其淋雨，实在无可避免，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老头面带微笑，脸上的酒红仍未褪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何时，凤仙儿到了洛沉身旁蹲下，轻轻挨着他。
三七和刘房也一直待在老头身旁，洛沉要挪老头身子，他们便一起帮忙。
黄昏之时，风雨稍息，乌云却仍凝集在他们上空，不愿散去。
……
一日后
土地庙前多了一座新起的坟，新鲜湿润的泥土诉说着昔人已逝。
坟前端端正正地插着一块木碑，上面歪歪扭扭的的刻着“老头之墓”四个字。
可笑的是，洛沉到现在也不知晓老头的名字，或许，他以为老头和他一样，是个无家之人吧。
自那日起，洛沉便时刻坐在坟前，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他有时候会问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而后又闭上双眼，等候天明。
之后又过了三日。在这几日里，凤仙儿他们也时常陪洛沉坐在坟前，在他醉时，凤仙儿会蹲在他身旁，从黄昏到夜晚，从深夜到黎明。
洛沉从婴孩时期便跟着老头，他无父无母，是老头一人将他养大。
剩下二人则是后来才被老头收留的，因此，情感不如洛沉那般深刻。
葫芦空了，洛沉也清醒了，终于，他放声大哭。
“大……大哥哭了？”
“没事的，让他哭出来就好了，哭过后会好受很多。”凤仙儿也曾失去过至亲之人，自是明白洛沉的痛楚。
哭累了，洛沉倒头边睡，睡梦时脸上开满了笑容，应是做了个好梦吧。
当东方吐出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时，洛沉醒了，嘴上带着笑容，自嘲般对着墓碑说道：“老头，你的酒被我喝完了，事情我会帮你去办的。你个死老头，年轻时到底欠了什么风流债要我帮你去还？算了，人我会帮你找的，至于她放不放得下那我就不清楚了。”
说罢，将葫芦放于坟前后便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朝庙里走去。
土地庙内，三人生了一堆火正在烤鱼，见到洛沉进来，毛孩惊喜地喊道：“大哥！快来吃鱼！”
洛沉笑了笑，点点头说：“好。”
“我要去一趟长安。”洛沉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去！”毛孩首先开口。
洛沉笑了笑，说：“你不是要学制药吗，药铺掌柜对你那么好，你就留在洛阳吧！老头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老二，你之前说去码头看看，若是工钱合适就做起来吧，咱们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
刘房点点头，答道：“好。”
这时，毛孩开口说：“可是……大哥，咱们现在进不去城里。”
洛沉有些疑惑，问：“为什么？”
“官府好像在抓咱们这些要饭的。”
洛沉这时才突然想起他所做的事，点头说：“我明白了。没事，我有办法。”
这时，他似乎想到什么，便对着凤仙儿说：“这个给你。”说罢，便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
凤仙儿的神色从疑惑转为惊讶，张大了嘴巴，却又合上。她望着洛沉，眼睛有些湿润，轻声说道：“谢谢！”
凤仙儿随即将玉佩收入手中，死死握住。她脸上神色不停变幻，时而落寞，时而犹豫，但最终似乎下定决心，变得柔和起来。
洛沉见状，却不作他想，只是觉得这玉佩对凤仙儿很重要罢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声音传来。
“你甩不掉我的。”
……
洛沉口中的法子，就是到附近的村落里找几户人家换身衣服。
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取，但却在每户人家门口都放了一两银子。
这些衣物都是平民百姓身上的布衣，换过之后，将脏乱的头发洗净便看不出叫花子的模样了。
洛沉，刘房，洛三七三人正在等着凤仙儿。洛沉不明白凤仙儿为什么非要换个地方更衣，明明大家都一个模样，但另外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
“大哥，你多保重！”毛孩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洛沉看着他们俩，一时不能言语，却忽然想到说书人说过的话。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但等到见面之时，我必已成为一代大侠。到时，还望各位多多担待！”洛沉顺口就说了出来。
毛孩似乎有些激动，结巴地说：“那我……我要当神医！”
而刘房也笑着说：“那我便是名扬中原的富商！”
这更像是孩子气般的话语，却已在他们三人心中扎下了根。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毛孩听到后兴奋地说：“仙儿姐回来了！”
听到这话，洛沉疑惑，心里念道：怎么毛孩连男女都分辨不出了？
于是他扭头望去，登时愣住，张大了嘴巴，一手指着凤仙儿。
只见一容貌娇美，风姿脱俗的少女走了过来。
正是凤仙儿。
她脸上炭黑褪去，徒剩皎白，长长的黑发盘起，面上两抹嫣红带有几分羞涩，纤纤细眉，暗含秋水的眼睛露着盈盈笑意，眼角处还若隐若现的点着一颗泪痣。
粗布麻衣却遮不住她的少女风姿，这一身衣服正好合身。洛沉这才发现，她原先的衣物略为宽大，将原本女子的独有特征给藏了起来。
“你……你是女子？！”
“咯咯咯，我可从未说过我是男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