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南行
早春时节，此时的江南又逢小雨，孟青杳撑着下巴坐在客栈里面，听着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眉头紧皱。
来江南的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出去玩就碰到滂沱大雨，街道上行人匆匆，各色的花纸伞布满街道，街上的小贩叫卖声也不似昨日那般大声，被雨声掩盖住七七八八，整个江南仿佛又恢复了本该有的宁静幽远。
孟青杳坐在窗台边上，伸出手去接从屋檐上滑落的雨滴，很凉，看着雨滴从手指缝隙中溜掉，孟青杳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就这样玩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来江南，主要是因为卫虞借着办公务的借口顺带把她带出来了，她也没来过江南，听他这么一说，兴趣倒是起来了。
两人开心是开心了，不开心的只有皇宫里的那一位。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后背附上来一个人，那人把下巴轻轻的抵在孟青杳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蹭过她的耳朵，脖颈处，察觉到痒意的孟青杳侧了侧身子，稍微与那人离了一些距离，他却不知好歹，侧多远便追多远，一来一往，无路可退了，孟青杳也懒得再躲，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一块的感觉。
卫虞伸手把她的手拉了回来，用帕子擦干，少见的没有念叨她，孟青杳有些诧异，问道：“今日怎不念叨我了？素日里看到我这般你定是要啰嗦一番的”
卫虞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一点委屈的情绪：“这不是怕你觉得烦吗？万一你觉得我管得太多了，反悔怎么办？”
孟青杳轻笑出声，坐直身子，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像那种小媳妇委曲求全的样子了，而她像个没心没肺的大老爷们一样，动不动就欺负人家。
但事实上，并不是如孟青杳所想的这样，欠下的东西迟早有一天是要归还的。
——
第二日，下了一天一夜滂沱大雨的江南终于出晴了，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孟青杳还以为按照昨天那样的雨势最起码得下个半月的样子，来江南的日子除了呆在客栈里面，哪也去不了。
孟青杳趁着卫虞不在，自己一个人上了街，安静了一天的江南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雨后的空气很新鲜，掺杂了一点泥土与青草的味道，离客栈不远处有一个馄饨的小摊子，孟青杳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吃着馄饨的人，碗里的馄饨都浮在表面上，个头比她在都城里头吃的馄饨还要大上一些，细碎的葱花随着客人舀汤的动作在汤面上飘来飘去，紧接着，孟青杳看到碗里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这里的馄饨汤里边竟然会有小虾米。
小虾米的出现一下子就阻拦住了她前行的步伐，现在说什么都要坐在这里吃上一碗新鲜的虾米馄饨。
等到馄饨真的端上桌子，来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里面并不单单只有小虾米，馄饨的馅料也有一只虾在里面，所以包的特别大，量也不少，一碗里面有五六个，个头都差不多，吃下去也足以饱腹了。
汤是用小虾米来熬的，鲜的很，一口咬了半个馄饨，露出了里面半只虾的面貌，红白相间的身躯，喝一口汤，再把里头的蔬菜吃一吃，就这样搭配着，一碗馄饨很快见底，汤也被喝的一干二净。
在吃的时候，孟青杳一直在观察摊主包馄饨的手法，与之前看到的有所不同，这馄饨皮真的是包的一个比一个薄，擀面杖一滚一拉，一个小剂子成了型，孟青杳自叹不如，若是她来包，那皮指定还未下锅就已经破掉了。
一碗馄饨下肚，饱了四分，孟青杳付了银钱，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一路上路过不少摊子，江南的百姓们看起来十分好客，只要有人站在摊子面前，便会热情的介绍着，要是有人看了但是没买的话他们还是那副乐呵呵的神情，就仿佛他们丝毫不在意今日的收获会如何那般，很随性。
那一日，孟青杳扫荡了整条街道，这儿的小吃几乎被她吃了个遍，又撑又满足，待到卫虞找到她的时候，刚好把最后一颗糖水丸子塞到嘴里。
然而，贪吃是要付出代价的，后果就是回到客栈以后，被撑的很难受，睡不着觉，卫虞想去请郎中，被孟青杳拽住不让去，两人就这么硬生生地睁眼到后半夜，等到那股撑的要死的感觉过去以后，才合上眼睛。
呆在江南的日子，孟青杳感觉周边的一切都慢了下来，日子过的很慢，但又很充实，哪怕在雨天，呆在客栈里无所事事，也丝毫不会有些不安，反而是很享受这种静谧的感觉，舒适到骨子里。
孟青杳有一次和卫虞一起上街的时候还打趣道：“若是以后成婚了，能否来江南这边长居？我可太喜欢江南了。”
那人却直接点头：“你若是想，我便向皇兄请求。”
孟青杳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是回都城吧，江南我们可以一年来一次，一次住上小半月。”
卫虞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一切依你。”
——
这次的公事有些繁琐，要在江南连续呆了好几个月，在江南呆了大约半月有余后，卫武帝派人从都城送信到江南，说钦天监已经算好日子了，等他们回到都城便可以立即成婚。
孟青杳皱着眉头惊呼：“这么快？”
卫虞把手里的信件递给她，说：“这次要在江南待上许久，待到回都城之时必然已入秋，届时一切都刚刚好。”
孟青杳听他这么一分析，脸上的惊讶不比刚才少多少：“我们要呆上几个月吗？在这里？”
“要呆几个月，但不是一直在这里，过几日便要去扬州，滁州，溪州，淮州。”
孟青杳来了兴趣，凑到卫虞的面前，问：“三月的扬州是不是特别漂亮？这几个地方可有什么特别出名的食物？”
卫虞接过她手里的信件，塞回到信封里面：“都很漂亮，吃食这方面我不太了解，但应当是不错的。”
孟青杳没再回话，坐到太师椅子上，拿来纸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计划着离开这里的时候要买些什么东西才好。
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棱斜射进来，照到桌子上，在淡黄色的纸面上留下一抹光影，江南的风里带着一种独特的潮湿的感觉，吹久了容易让人的身上有一种粘腻之感，待到雨季的时候，屋子里又会出现潮湿的现状，这衣裳啊是晒几日都干不了。
这里的冬天，若是下起雪，温度比都城那儿还要低，夏日里凉爽的清风在冬日就会变成刺骨逼人的寒风，吹到身上的那一刻就感觉寒意都在往骨头缝隙里头钻。
卫虞站在太师椅的一旁，低头看着她写字，他倒还从未见过她的字迹，这下倒是看的一清二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旁边突然没了声音，孟青杳疑惑着侧仰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他一脸难色的看着自己的字，语气有些不善的问：“你是想说我的字很丑吗？”
藏在心里的想法一下子被人戳穿，卫虞也没承认，反而是摸了摸她的头，憋着笑：“没，倒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独特的字，一时有些愣神住了。”
孟青杳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面色不善的盯着卫虞，把手里的毛笔挂回笔架上，伸手把头上的那只手拉了下来：“如此独特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不就是我写的太难看了？”
这下承认的倒是快了，直截了当的说：“是为夫的错，不该嘲笑夫人的字。”
孟青杳在心里堆积了八百个字的腹稿就这么被两个字冲散，面露难色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她，嘴巴张了张，想纠正他的称呼，但好像也不是不能这么叫，毕竟这个称呼是早晚的事情。
——
三月，来到扬州的时候琼花开的正好，但她却因为舟车劳顿生病了，窝在客栈里面哪都不能去，病好完全的那一天恰好是呆在扬州的最后一天，隔天就要启程往下一个地方去，孟青杳抓紧时间到小吃街逛了一圈，拎了好多东西回客栈。
扬州的灌汤包，三丁包子，扬州炒饭，孟青杳用一天的时间全部吃了个遍，扬州炒饭的油亮咸香，灌汤包里的汤汁，若不是时间不够，她定是要呆在扬州吃个够。
卫虞被她拉着，一路边吃边处理公事，几个月下来，竟还是如同刚开始那般清瘦，孟青杳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她绕着卫虞转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愤愤不平的说：“你为何这几个月都不曾变化过，那些东西你是不是后面偷偷吐出来了？”
卫虞被她这番话气笑了：“你不是亲眼看着我吃下去的？怎么还这么怀疑我？你吃不下去的东西不都全部喂给我了？”
孟青杳被他说的有些心虚了，眼神往四处飘乎，摆摆手打了个哈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